第33章 又归零

    一年后。

    G市的生活成本很高，看病的费用又很贵，夏思羽一直没有工作，开始感到非常艰难。她还是和李舒桐同住在一个房子里。

    李舒桐之前因工作原因，把孩子放在老家给父母带，孩子现在渐渐长大了，她想回老家亲自带孩子，就离开了G市。李舒桐的老公还在G市继续上着班。

    自从李舒桐回老家照料小孩后，夏思羽觉得没有说话的人，过的也不是很开心，就回了N市。毕竟，那里有她熟悉的一切，还有很多朋友。

    在去H市之前，夏思羽有稳定的工作，稳定的生活，还有很多好朋友，一切都很平静。可是，她却放弃了这些刚刚稳定下来的一切，跑到H市和陆清江在一起。最后身体不行了，工作也没有办法去做，没有收入，什么都没有了。她回到N市后，一切又要从“零”开始。

    夏思羽在熟悉的城中村租了一个小单间。房子的隔壁都是楼挨着楼，夏思羽的房间平时很少见到光，白天都只能开着灯。但是她还是安下心住下来，她想，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N市的天气湿漉漉的，经常下雨，房间很少有通风的时候。夏思羽的电风扇一直在不停地转，也不能阻止那些不断在她的衣服和包包上产卵的蚊子。夏思羽有时晚上醒来时，只看到在房间里到处乱飞，蚊帐上、墙上、地上乱爬的蟑螂。她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只希望自己可以快点上班，有收入，早点搬出去。

    再回到原来的地方，重新开始却变得很艰难。夏思羽想要重新回到职场，但是35岁就卡在了那里，连投简历的机会都没有，很多工作离她远去。

    “难道我就这样被社会淘汰了吗？”夏思羽不甘心。她努力地克服身体的种种不适，找到自己熟悉的行业继续工作，只是身体原因，都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辞职了。

    在只有2000、3000元左右工资的城市，除去房租，吃饭，去医院，还要还之前欠的信用卡，夏思羽一个月下来也没有存到什么钱，都快没有办法生存了。

    夏思羽自从去了H市，腿脚水肿后来虽然水肿下去了，但是偶尔也会犯，膝盖和脚踝都很痛，已经都影响走路。所以，她只能坚持每天到公园去，不停地走路运动，害怕以后真的动不了了。夏思羽也只能走路，跑步已经彻底远离她的生活。

    早上，夏思羽很早就起床了。她刷牙洗脸之后，什么护肤的都没有做，简单梳理一下头发，换上最舒服的衣服，背着背包就出门了。这一年来，她已经没有心情关注自己的形象。

    夏思羽走路到40分钟外的公园待着。每天路过路口的那一家包子店，夏思羽都要买上3个红糖馒头。红糖对女人好，所以她就只吃红糖馒头。

    到公园后，夏思羽拿出背包里带过来的白开水，然后拿出一个馒头吃起来，这个就是她的早餐。有两个馒头，她要留到中午当午饭吃。为了省钱，她就只吃馒头，因为馒头既能管饱价格又不贵。那个月，夏思羽吃了她这辈子最多的馒头。

    有时候，夏思羽在公园里走路，也会看到一些身体有些残疾的人，他们也在那里走路运动。夏思羽不怎么敢看他们，因为每个人的伤痛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她能感受到他们的那种无奈无力和内心的痛苦。

    夏思羽经常看到一个走路总是歪着身体的人。那个人每次走在大路上，都不敢抬头目视前方，感觉很害怕别人看他。走到拐弯那里时，他就拐到小道里面最偏僻的地方去。夏思羽每次扭头去看风景时，总能看到他在那里运动。

    看着自己有时走路也是一瘸一拐，夏思羽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像那个人那样，去角落里躲藏起来!要正视自己的缺陷，坦然面对一切！勇敢走到外面，生活才能充满阳光。

    夏思羽的身体经常会很累，所以她做不了太累的工作。因为工作经验比较多，夏思羽以前做的工作也总是比较轻松的，不需要什么体力劳动。

    不久，夏思羽在住的附近找了一份工作，做的也还算顺利。虽然这里的工资比她以往的地方都低，可是因为地方近，上班方便，她现在也没有太高的要求。

    准备发工资了，夏思羽的领导和她聊天时，又聊到了工资的问题。

    “你上个月还是试用期所以就没有绩效，工资就只有2500底薪。”领导说。

    夏思羽愣住了。领导原先答应给她的是3000元底薪加提成，后来说为了提高员工积极性就划了一部分做绩效，所以3000构成就是2500底薪加500绩效，实际上都是会给她3000。夏思羽那时也同意了。

    但这一次，领导说夏思羽的工资只有2500，500块就这样被扣掉了。夏思羽心里非常生气，连3000这么少的工资，他们都要变相地减少一部分。

    夏思羽忍着没有说话，但是过了一个月之后，她就辞职了。

    工作期间，夏思羽任劳任怨做了很多工作，可是到最后，她却要为那2、3000块钱争得你死我活的，这样没有原则的公司，她觉得自己也不值得留恋了。

    离职后，夏思羽重新思考，自己，到底要做怎样的工作，才是自己喜欢，然后又可以照顾身体？最重要的是，她不需要做大量的体力劳动。

    夏思羽平时喜欢花，然后搜索了网上的花店，看哪里需要招人的。门店销售她可以做，她也想看看人家怎样做，如果以后有能力，她也可以自己开店。

    一个花店的老板看到夏思羽投的简历，给她打了电话，约她过去上班。夏思羽说去试工，花店老板说不用，直接过来就是上班了。然后夏思羽早早地就过去了。

    到了花店的位置，夏思羽看到花店很小。店里面只能装下几个大桶，再加上旁边几个高高的架子，屋子就挤满了。鲜花都是放在外面的通道上。

    眼前的这个环境，跟夏思羽之前所想的完全不一样。她看到的多数花店，都是用那种小桶装好一些花，然后放在店里卖的。不过已经来了，夏思羽还是想先试试看。

    花店老板还没有来，花店里，几个人正在不停地忙碌着。夏思羽走过去，主动介绍了自己，和店员都做了认识。之后，夏思羽看大家一直忙着，她也过去帮忙。

    夏思羽从来没有在花店工作过，要从哪里开始，夏思羽也不是很清楚，她也只能看看自己能帮什么，就帮什么。

    店里有很多放花材的大桶放在后门那里，前面又放着架子在两边，中间还有个长长的宽宽的办公桌。所以搬花的时候，得两个人抬着大桶上桌子才能抬出来。

    夏思羽不是很有力气，但是她还是使出了自己全身的力量。刚开始，她还能帮忙抬一两个不是那么重的大花桶，后面花桶里面还盛有水，实在是太重她抬不了，最后就放弃了抬桶。前面有同事在搬花束，她就去后面帮忙拆包装，然后把花整整齐齐摆放到架子上。

    半个小时后，花店老板也过来了。花店老板一来，就去忙自己的了，也没有理会夏思羽。夏思羽看看他，点头微笑，然后就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店里进货的人比较多，其他店员都过去接待了。夏思羽对花材和价格还不熟悉，就站在旁边记花材和价格，然后又忙着把花摆放到架子上。

    过了一会儿，花店老板走到店后面。他把那些大桶拖出来，然后叫夏思羽过去帮忙。

    花店老板把那个装满花的大桶拉到桌子下边，夏思羽从桌子一侧，侧身过去，跟花店老板把大桶从地上抬起来，放到桌上。可是，花桶实在是太重了，桌子又太高，那个桶非常大，夏思羽只能用身子把桶顶到桌子上面。但是，夏思羽已经没有力气再在很高很宽的桌子上，把花桶举着抬出来。

    “好重!”夏思羽说。“老板，太重了我抬不了，你换个人吧。

    “这个都做不了，那你可以下班了。”老板很大声地说。“不用来了。”他又补充到，言语很是犀利。

    外面进货的人都笑了起来。

    夏思羽只觉得很尴尬，脸很烫，此刻，她只想找个缝钻进去。

    店里有个女孩子站在旁边，说了句：“那个桶确实是比较重。”她还帮夏思羽说了一些话。那一刻，夏思羽心里真的很感激她。

    夏思羽一直站在原地。这已经是她这么久以来最有力气的时候了，可是那个桶，就像个大水缸，还装满了东西，那时她还刚来例假，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夏思羽从未在工作上遇到过这样的很伤人的言语，这是第一次。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她还是忍了。她知道，都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才做不了这个工作，别人说了就说吧。况且自己也不知道这里的工作都是要做体力活，她从来没有做过体力工作。

    “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里。不过这个工作确实不适合你。”花店老板看到夏思羽的尴尬，店里的客户此时又比较多，可能觉得那样说话别人会觉得他怎样，就补充了一句。

    “我想学习一下，等下自己就走可以吗？”夏思羽看了看花店老板，说。她来这里的目的之一，也是想学点东西。

    花店老板没有说话，在外面忙着自己的事情。

    店里的人都在忙忙碌碌搬货，卖货，夏思羽觉得也没有什么可以学习的地方，打了招呼就回家了。

    回到家，夏思羽脱下外套，看到前面有些脏了。刚才搬花的时候，她已经不顾及干净还是不干净，就抱在怀里了。早上她很早就起来画好妆，穿了最好看的衣服出门，原来花店的工作环境也不需要这样的，只需要做体力活。如果她知道是这样的工作，那她也不会过去。理想和现实就是有差距的。

    在这个城市，夏思羽已经不知道怎样的工作适合她了。原先她就一直想转型，可是都没有成功。

    在N市这个消费高、工资低、花钱速度又非常快的城市，没有工作也是寸步难行。最后夏思羽选择去做销售业务类的，去挑战自己。多年前的激情，不知道十几年过去了是否还跑得动。

    各个公司的招聘条件都有些高，但是夏思羽还是用自己的坚持，进入了一个很好的公司。

    业务是靠业绩说话，可是一个多月，夏思羽拜访的客户很多，却都没有合作的，她渐渐觉得压力很大，睡不好觉。

    夏思羽约了一个驾校的客户。下午在其他地方谈客户，夏思羽来不及了只能打车过去。她在车场等了几个小时，等客户忙完已经很晚了，但是他们还继续谈着合作的事情。

    夏思羽和客户一起聊了很久，不过客户都还是在考虑中。

    等夏思羽从驾校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为了省20多块钱的打车费，夏思羽从偏僻的小道上走路出来。刚走不久，天空开始下起雨来，夏思羽只能加快脚步，但是也没躲过那越下越大的雨。她只能把包放在头上遮一下，然后快步地向前走。

    雨，一直重重地拍打在夏思羽头上的包包上，夏思羽的衣服和鞋子也被打湿了。她努力走了很久，才走到一个有遮雨的单位门口躲一下。

    雨下了很久也没有停的迹象。夏思羽想出去找公交车站台，快点坐车回家换衣服。雨小一点的时候，她又冲进了雨里。

    夏思羽，紧紧地握着拳头，淋着雨走在路上。她多希望这个时候有个人可以出现，来接她回家，帮她撑伞，帮她挡雨，心疼她。可经过她旁边的那些车，里面都没有认识她的人，也没有人摇下车窗看她一眼。夏思羽知道，她只是在想象，那些想象的美好画面都不可能出现，她只能靠自己。

    夏思羽在雨中走了5、6分钟左右，才找到一个公交车站台，她抖抖包包上和身上的雨滴，站在雨棚底下等车。

    公交车半个多小时了，一直都没有出现。站台上只有夏思羽一个人，雨还经常飘过来，落在她的身上。夏思羽紧紧地把包抱在怀里，她的衣服有些湿，她担心自己不小心感冒了，疫情原因感冒就会很麻烦。

    对面大排档里，生意火爆，大家都在说说笑笑，吃着喝着。夏思羽看看大排档里面的人，又看看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她有些伤感起来。一直以来她想要去拼搏，但也没有拼出来什么，最后还把自己弄得这么落魄。

    夏思羽最后还是没等来公交车，她还是花钱打车回去了。

    这个工作，后来夏思羽也辞掉了，没有业绩，她会自动离开，把机会给更适合的人。夏思羽觉得，现在的自己真的老了，跑不动也没有了以前的激情、坚韧。这次之后，夏思羽也更懂得，做销售，得需要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能胜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