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大风起时
位于日本九州筑前国的大宰府，处于博多港东侧。作为“大君的远方朝廷”，被称为“天下之一都会”。 作为宣扬国家威仪建设而成的“西都”。外国使节和商贾往来频繁、进口商品玲琅满目的国际性大都市由此诞生。太宰府担负着接待外国使节以及开展贸易的使命。使节最初入住博多海岸的筑紫馆，并从那里到达大宰府。 大宰府政厅内，少贰资能，镰仓幕府的镇西守护，九州防卫的防卫军指挥居首，以及菊池都、岛津久夫、大友三耐等御家人聚于一堂，个个都是面色凝重。 自公元12世纪以来，日本国武士集团崛起，逐渐参与政治斗争。公元1192年，日本武士集团领袖源赖朝被任命为征夷大将军，并在关东之镰仓开创了幕府，是为镰仓幕府，日本的公家时代由此结束，进入了六百多年的武家时代。 源赖朝死后，源赖朝的岳父北条时政掌握实权，以“执权”身份成为镰仓幕府的实际主宰者。其后北条义时、北条泰时相继出任镰仓幕府执权。北条泰时的镰仓幕府时代，天皇彻底沦为傀儡，幕府控制日本军政。 在外交方面，镰仓幕府延续平安时代的消极外交，除了一些贸易活动和佛教交流外，与大陆的诸王朝断绝政治往来。尤其因大宋国舅周安之死，和大宋朝廷断交，日本基本上处于闭关锁国的状态。 近几年来，大宋对日本用兵的传言沸沸扬扬，大宋朝廷更是在博多港隔海对岸的高丽合浦港驻扎大军，水师出入对马海峡，气势汹汹。日本镰仓幕府不得不命九州的守护和地头加强沿岸防御，还命令驻守镰仓的御家人回国，四国、中国的御家人依次西下，以加固九州的警备。 镰仓幕府时代，幕府将军对被称为“御家人”的武士头领施“御恩”，而这些“御家人”则要宣誓效忠幕府将军。所谓“御恩”就是将军承认“御家人”土地所有权并授予其新的领地，任命他们为“守护”或者“地头”等官职。与之相应，“御家人”必须服从将军的命令，有战事的时候要出兵打仗。 位于大宰府堂中的御家人少贰资能、菊池都、岛津久夫、大友三耐等人，就是镰仓幕府任命的日本各地的“守护”和“地头”，用来对抗宋军的侵入。众人跪坐，个个都是面色严肃。 “宋军，来势汹汹啊！” 少贰资能面前的矮几上一张报纸，上面伊然是宋军要对日本用兵的内容。 “是啊！宋军船坚炮利，十几万大军，几千艘蒸汽船，船上都是火炮，的确是难以抗衡。” 半个月前，驻扎高丽合浦港的宋军水师攻击对马海峡的对马岛。对马岛守护阿比留氏率部下3000多名武士迎战，寡不敌众而战死殆尽，只有少数人生还，奔赴博多报告战况。 十日前，宋军登陆壹岐岛。壹岐岛的守护代平景隆率领2000余御家人武士迎敌，又被宋军斩杀殆尽。 至此，宋军占领了对马岛和壹岐岛这两个日本海峡间最重要的岛屿。 五日前，宋军袭击肥前沿岸的松浦半岛，松浦的3000余日本武士也被击败，或死或伤。不过宋军并没有深入，而是退了回去。 “看来，宋军是定要对我日本用兵了！” 守护菊池都阴沉着脸，愤恨一句。 “怕什么，我日本国在筑前国有十几万武士，宋军水师虽然厉害，但是想要上岸打败我日本武士，没那么容易！” 萨摩守护岛津久夫，满脸的不服气。 镰仓幕府时代的日本武士，鄙视国内贵族萎靡的生活，崇尚“忠君、节义、廉耻、勇武、坚忍”的“武士道精神”。对付宋军入侵，岛津久夫们并不惧怕。 “你看报纸上宋人说要灭了我们日本，口气不小！我日本有800万人，他十万宋人就想占了我们日本，痴心妄想！” 菊池都大声说道，似乎也在给自己信心。 “宋军打败了鞑靼国，可见势力极大！自从和大宋断交以来，基本上没有了海外贸易，博多港也冷清了许多。现在就是想吃占城米，都不容易。没有了海外贸易，我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松浦岛的御家人佐志河野，皱着眉头一句。 松浦岛紧挨着博多港，岛上耕地少，全凭海外贸易维持。大宋朝廷终止了和日本的贸易往来，包括高丽、占城和南洋各国，也都和日本贸易中断。不仅仅是松浦岛，包括九州和日本的许多地方，都是受到了影响。 “行扁和光助这一对蠢货！把整个日本都害了！这一对蠢货！” 长崎守护诧磨赖秀，黑着脸一句。 诧磨赖秀刚把话说完，岛津久夫就愤怒地反怼了回来。 “诧磨，行扁父子虽然冒失杀了宋朝的国舅，可是宋朝皇帝的要求也太过分了！换作是你，你能接受吗？八嘎！” 将两位行凶者行扁和光助绑缚到大宋，明正典刑； 赔偿金200万贯，自行运到大宋； 博多港及周围三十里，租借于大宋50年； 日本国的市场全部对大宋打开，允许大宋商贾在日本国内自由买卖。 若不答应其中任意一条，两国只能交兵！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北条泰时执政要是能同意这些条件才怪！ 岛津久夫的愤怒看在眼里，诧磨赖秀不再吭声，少贰资能则是摇摇头一句。 “诧磨赖秀的话有些道理。不过宋人欺人过甚，想要以武力吓唬我日本，我们只能和宋军决战到底。” 博多港及周围三十里，那都是他的领地，租借给大宋50年，他吃什么喝什么？ 诧磨赖秀垂头不语，佐志河野却是摇摇头，继续说道： “宋军坚船利炮，攻下对马岛和壹岐岛，可见他们的水师厉害。宋军又能击败骑兵居多的鞑靼大军，步卒作战更是不能小看。一旦打起来，恐怕会是一场恶战。说不定，到时候会很惨烈！” 这些年，宋军一直在打仗，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而且都是数万人十几万人的大战，战斗经验丰富，可以说是骁勇善战。 反观日本承平日久，镰仓幕府上一次千人的战斗，恐怕都是二十年前了吧。 以宋军百战雄兵对日本的这些菜鸟，他真是难以乐观起来。 “宋军海上和平原上作战厉害，但是我们已经在博多港岸边修了长墙，宋军大军难以在岸边集结。我日本武士人人舍生忘死，再加上天时地利人和，一定能战败宋军！” 岛津久夫慷慨激昂，满面红光，大声说道。 自宋军在对马海峡对岸驻兵以来，博多甚至九州都是人心惶惶。但对镰仓幕府和其治下的御家人武士们来说，他们大多数人，并没有因为可能来到的战争而惧怕，反而期待着与宋人一战。 “将军到！” 众人正在激辩，门外武士的声音响起，众人都是站起身来，一起向进来的年轻武将鞠躬行礼。 “拜见将军！” “诸位，请！” 年轻的九条赖经，脸色苍白，眼圈发黑，相貌倒是英俊。 他身后的一名老将，正是曾经出使大宋的使臣西园寺公望，按辈分算，还是他的舅父。 作为日本镰仓幕府的第四代征夷大将军，年仅20岁的九条赖经，凭借父亲日本摄关九条道家和外公关东驻守大臣西园寺公经在朝中的势力而起，但由于九条氏和西园寺氏与镰仓幕府的执政北条泰时争权夺利，也使得九条赖经的征夷大将军一职，多少有些名不副实。 就比如这厅内的御家人少贰资能、菊池都、岛津久夫、大友三耐等人，都是镰仓幕府执政北条泰时任命的守护和地头，效忠的也是北条泰时，而不是他这个征夷大将军。 不过，可以揣测得到，宋军大兵压境，他的父亲和外公，一定是与北条泰时达成了和解，才让他来九州督军，鼓舞士气。 “少贰，菊池，宋军就要来袭，我军的防御力量如何？” 众人跪坐，九条赖经按部就班问道。 他这个征夷大将军有名无实权，作战还是要靠少贰资能和菊池都这些武士头领指挥。 “将军，从南到北，肥前、筑前、丰前、长门都各有两万大军，大宰府驻守大军三万，另有战船500多艘，水军1万人。九州集结的将士共12万，一切都做好了准备。” 少贰资能恭恭敬敬回道。 宋军来势汹汹，博多湾一带的战船和兵力长期留在九州北岸一带，负责该海域的防御。幕府执政北条泰时宗还把九州和其他几个国等地的守护，纷纷换成了自己的亲信，以便上下一下，一致对外。 “将军，幕府对各寺社下达“异国降伏祈祷令”，目前参战的12万大军，有大约三万人都是各寺社的年轻僧侣，他们都武艺高强，求战的愿望也很浓烈。” 菊池都跟着说道。 “最好还是拖到岸上决战！宋人的战船高大结实，火炮厉害，我们日本的战船太小了。要是能借助风浪就好了。” 九条赖经忧心忡忡说道。 宋军在海峡对岸驻防数年，他们也是打探的八九不离十。光是合浦的宋军水师，战船就有三百多艘，而且都是1000料以上的蒸汽船，个个庞然大物。 日本的这些500料左右的战船，上面还没有火炮，海战的话，确实让他底气不足。 “将军，宋军仗着国大人多，兵强马壮，对我日本国欺人太甚。宋军虽然战船高大，但他们对我日本地形不熟，只要他们敢上岸，我日本武士，一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岛津久夫慷慨激昂，大声说道。 “将军，我军在博多沿岸建造的石墙，绵延50里，高2米宽3米，可以防御宋军攻打。宋军即便是登岸，难以展开阵型，我军自可以从容射杀。” 菊池都面上毕恭毕敬，心里暗暗鄙夷。 派这么个懦弱的大将军来，实在是多此一举。 “宋军势大，一切都要准备妥当！” 九条赖经点点头，神色振作了许多。 “诸位将军不用担心，用心作战就是。北条执政已派六波罗的引付众宇都同友率六万骑兵赶赴九州，到时候一鼓作气，击退宋军。诸位都下去准备吧。” 少贰资能菊池都等众将闻言，个个都是振奋。、 六万关东精锐骑兵，一定能让宋军屁滚尿流。 一众御家人将领退去。九条赖经眉头紧锁，看向了一旁的西园寺公望，迟疑地一句。 “舅父，你说，我日本国，能击败宋军吗？” “幕府能不能击败宋军，谁也不知道。不过，朝廷的嘱咐，可千万不能忘了。” 西园寺公望意味深长，轻声叮嘱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