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暗室
『不是吧，喂，你这......』 即使是自由，看到张乐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愿意再出言讽刺，即使他现在很想说：不是吧，你平时杀个人都不眨眼，现在宰了个胖子就把你整抑郁啦？ 一旁两位警察死死地压着这位重量级的嫌犯，不敢有丝毫马虎。 再过一座狭窄的水泥桥，就是本次的目的地，紫水湾监狱。 一般来说，犯罪的人都要先进行精神评估，将其定罪，再选择该将其送往哪所监狱。但是像张乐这种“全程直播”性质的杀人犯，已经到了可以直接送往紫水湾监狱的程度了。 紫水湾监狱在前几年还是一座精神病院，由于管理散漫，这里经常出现命案，又因为精神病特殊的性质最后不了了之。再后来，政府所性将这里改造成了监狱，用于关押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 ■紫水湾监狱 “姓名。” “张乐。” 狱警抬头诧异地看了一眼张乐，随即又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我认识一个张乐，但他可不会杀人。” 听闻此言，张乐这才意识到这个狱警的熟悉感从何而来——当初他的傀儡住在亲民公寓，这个男人与傀儡就在同一栋楼，他似乎是叫姜硕来着。傀儡下楼倒垃圾的时候经常能遇见蒋硕。然而，为了保护本体，自己傀儡的声音和外貌都是自己编造的，所以蒋硕并不认识张乐本体。 “居民编号。” “368726。” “......368726？行吧。你去隔壁大厅打个条子，过会给你安排手续。” 姜硕把本子凑在脸前看，嫌弃地冲张乐摆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 张乐并不打算驳罪。他对外界唯一的留念就是谢恒宇，但他知道谢恒宇现在很安全。 其次，张乐认为自己应当承受罪责。 无辜的人不该死，这是张乐的底线。哪怕当时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杀人，张乐选择的都是腐败的人渣。 大屏保养员不该死吗？不，他该死，利用维修大屏的机会，在大屏上用特殊的加密方式拼凑出暗号，光天化日帮助地下黑道交易。平日生活中，他又是夜店常客，迷药和酒精是他贴身携带的两大道具，受害者不计其数。得益于黑道和钱财的庇护，他在黑在白都立于不败之地。 相应的，那些黑帮不该死吗？腐败的官员不该死吗？都该死。可唯独那个胖子不该死，他只是一个被青铜cao控的普通人，是人类，有朋友，有家庭，是无辜的。 ...... 哐当！张乐无神地看着铁门在他面前落下，像是在看一个正在使用的断头台。 透过铁栏杆，门外的狱警背对着张乐在激烈地讨论，还时不时地回头偷偷看张乐。 “......你真没看到那个直播吗？哇那你太可惜了，你是没看见，这家伙变戏法一样的......什么？不不不！那可比变脸高级多了，他整个人衣服啥的都在一瞬间变了！你真的没看见吗？我们好多人都看见了！” “是啊！我那会是去接我儿子的，还在立交桥上面，本来那个大屏幕平时都是放些广告播些新闻啊啥的，就那天！这家伙绝对是个疯子吧！你是没看见！......” 这位肥头大耳的狱警贴近另一个贼眉鼠眼的狱警耳旁，似乎是说了什么猛料，贼眉鼠眼一拍大腿就哎哟地叫了起来。 “哎哟！卧槽，真的吗？什么什么？脑浆子都蹦出来了！哇去！” “还有特写呢！！” “特写？！哈哈哈哈哈！” 他们背对着张乐，发出了一阵阵明显在克制的笑声。 见此情景，自由不由得也凑过去，跟着他们一边拍大腿一边狂笑。 张乐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一眼，眼神中并没有任何劝阻的意味......或者说这个眼神中不包含任何意味，也没有任何情绪，就仅仅只是看了一眼。 狱警们注意到了张乐的眼神，顿时后颈发凉，回想起那个胖子血流满面的狰狞模样，他们乖乖地止住了笑声。只有自由笑得太过开心，完全没有注意到张乐其实是在看自己，他很快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以一种很猥琐的姿势笑倒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外面的门开了，门外走进来一位白大褂，看着像是一个医生。 白大褂径直走到了张乐面前，稍稍弯腰，隔着铁栏杆伸出了右手。 “你好，张乐，我叫付世满，是这里的心理医生，同时也是紫水湾的主管。” 付世满面带着和善的微笑，他带着边缘平滑的黑框眼睛，神情很是有安抚人心的魔力。但是张乐知道这都是表象，能管理紫水湾这种全是精神病的监狱，院长肯定不会简单。 不知道为何，张乐想起了新生。表面都是一样温和，但知道其真面目的基本上都死了。 付世满看出了张乐的警惕，于是微笑着收回了手。 “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的，我这次来是为了给你分配一下房间。” 说话间，张乐忽然感觉头顶的电灯闪了一下，但在场并没有人留意到这点。 张乐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电灯。 “是这样的，我们的监狱房间有四种，一种是‘阳光房’，这是为已经康复地差不多了的犯人们准备的。第二种是‘柜子’，这里是为罪行比较轻的犯人们准备的。第三种是‘暗室’，这是为一些精神问题严重的犯人们准备的。最后一种是‘铁盒’，独立的房间，是为危险的犯人们准备的。” 说完，付世满停顿了一下，等待着张乐的回应。 张乐微微点了点头。 付世满笑容更甚。 “很好，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但是张乐，我不得不告诉你这个令人遗憾的消息，你可能需要在铁盒里待几天了。” “付院长，您处理好了没，所以这家伙应该待在哪种房间？” 那几个狱警小跑到了付世满身边，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想趁机近距离看看张乐，总之他们跑过来之后眼神就在张乐身上没有移开过。 “嗯，把张乐安排在......” 话音未落，灯光忽然黯淡了几分，并且在明与暗之间反复抽搐闪烁。几乎是与此同时，附近的所有人都像是被暂停住了一般，化作了惟妙惟肖的人形雕塑。 这幅场景让张乐浑身一震，他的记忆瞬间倒退回了某天夜里，巷子尽头的路灯，那个漆黑的身影，那个莫名的神旨。 『夜游？？？』 张乐炸毛了一般，浑身鸡皮疙瘩耸起，他顿时挺直身子，警戒地四处观望。几乎是下意识地，张乐就进入了第一人称，以应对接下来可能的突发情况。 『自由，你是神，你找找夜游的位置！』 『我是神，不是GPS......等等，夜游？这谁？有点耳熟』 张乐懒得再去跟自由贫嘴。他对夜游一切未知，更不知道这家伙是敌是友。 『夜游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这里，祂是想干什么？？』 『这是夜游吗？等等，这是夜游还是想要寻找夜游的那位未知神祗？』 『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但是警戒总没错』 第一人称高速运作，张乐下意识想去摸口袋里的空间卡片，可惜空间卡片早已在当时对付青铜眼线的时候全部消耗完了。早知道当初应该再多造些的。 就在张乐浑身紧绷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耳朵旁边有一个很沙哑的声音。 声音响起，张乐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的身体就先一步发现了异样——张乐没办法做出任何动作了。仿佛是被鬼压床了一般，张乐只有眼睛能够四处观望。 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流下，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疯狂地转动，他的耳旁响起了冗烦低沉的低语，如此压抑诡谲的情况，想必心态再好也无法维持正常的理智。 就在这时，一个黑雾缭绕的影子贴着张乐的耳根，从张乐的身后绕了过来。影子的身形与常人无异，却难以保持人形，到更像是一团不可名状的混沌之物。 在看到影子的一瞬间，张乐的精神都受到了难以言说的冲击。巨大的压迫感迫使张乐的神经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影子身上。 影子就站在张乐的身前，似乎在注视着张乐，不知过了多久，影子又有了动作。它缓慢地移动到了付世满的身边。四周那烦杂的低语声也随之变得逐渐清晰，统一。 “安置......“ “案瓷......“ “暗指......“ “暗室......“ 在低语彻底明了的那一瞬，光线恢复了稳定的明亮，低语声，影子在一瞬间全部消失。 “......暗室吧。” 付世满话刚说出口，就见眼前牢内的犯人翻了白眼，倒在了地上，那被汗浸透的囚服松塌塌地盖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