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

    天空如死一般沉寂，雨点连成线，淅淅沥沥的下着大雨。

    狂奔的黑色野狗无意间撞倒一位撑伞的妇人。

    被撞倒的那一刻，女人突然间变了个人。

    她露出凶悍无比的眼神，用最恶毒的语言尖叫诅咒着野狗。

    保安闻声赶去，一边拿着胶辊暴力驱赶着狗，一边点头哈腰的对女人道歉。

    “好吵。”少年挠了挠耳朵，无神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如机械般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野狗夹着尾巴逃到草丛里，却没有远离那个女人的意思。

    保安大声呵斥，见野狗迟迟不肯离去也只能半妥协的离开了。

    野狗快速跑到女人摔倒的位置，原来那里有块被雨打湿的饼干，它歪头看了看少年，叼着饼干就跑走了。

    矿泉水瓶，易拉罐，餐巾纸，打火机，薯片袋子。

    消瘦的双手在混合着剩菜，浓痰，腐烂果皮的脏水里摸索着。

    就只有这些吗？

    少年不死心的把整个垃圾袋倒过来，拎着两个边角抖了抖。

    脏水随着剧烈的晃动飞溅在身旁的垃圾桶上。

    “该死的…！”他用力将袋子甩在地上。

    好不容易来到繁华的小区却一无所获。

    烦躁和无力感使他整个人瘫坐在泥地里。

    还没给他足够伤心的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少年惊恐的转过头。

    犷悍的声音对他叫喊道：“喂！谁允许你在这捡垃圾的？高档地方有你这种蛆虫在属实是个败北啊？”

    少年跌跌撞撞的从泥地里起来，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这人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一边回头一边气喘吁吁的观察追随他的保安，大叔挥舞着手中的胶辊，如驱赶野狗般驱逐他。

    我也是野狗吗？

    奋力奔跑的结局却是一个死胡同。

    因为慌张忘记逃跑了数十次的路线，看着死胡同，少年不甘心的握紧拳头。

    随着男人步步逼近，他用蛮力将少年推倒在地面上。

    少年笨拙的摔倒在水坑里，衣服沾上肮脏的水渍。

    面对这样压倒性的力气，他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你经常在附近徘徊吧？”

    无路可退的少年蜷缩着，任由男人一脚接一脚踢他脆弱的小腹。

    大叔恶狠狠的盯住他，看着少年回避的眼神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加重了踢他的力道。

    剧烈的疼痛使他痛苦的吐出酸水，男人咆哮道：“你也敢瞧不起我！业主瞧不起我，老婆孩子瞧不起我！就连你也敢瞧不起我是不是？连你这种乞丐一样的家伙也敢瞧不起我是不是！？”

    男人喝醉了。

    雨打湿泥土的芬芳，垃圾腐烂的臭味，让我连他喝醉了都没察觉出来，真是失败。

    大叔掏出胶辊，把一直以来堆积的怒火和不满全都发泄在瘫倒于泥地里这个狼狈又可怜的身影上。

    渐渐麻木又模糊的意识。

    为什么不早点听他的警告呢，听了他的警告我是不是就不会被打了。

    因为我是个胆小鬼，如果刚刚成功逃跑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被打了。

    只是因为有点倒霉正好被逮住了，如果幸运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被打了。

    嗯，一定是这样。

    就算被打断几根肋骨，也无法改变这是我一手造成的事实啊。

    污水溅到了眼睛里，看不清眼前的道路，只能隐约瞟到一个黑色影子在不停挥打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

    男人打到精疲力尽后，挥动着酸痛的手臂，骂骂咧咧离去了。

    少年松了一口气，水塘中倒影出自己的样子，令他自己都觉得作呕。

    长长的黑发遮挡住了眼睛，只能透过刘海勉强看到点视线。瘦弱的身躯配上脏乱破旧的衣服裤子，显得他龌龊又邋遢。

    少年别过头，扶着地面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雨也停了，他沿先前的道路回到最初的那个垃圾桶。

    他拍去裤子上干涸的泥土，用伤痕累累的小手捡起易拉罐和瓶子，把它们小心翼翼的装在之前被丢出去的塑料袋里。

    小小的背影一瘸一拐的走着，把顺路的垃圾桶翻了个遍。

    看向逐渐被填满的透明袋子，一股不明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少年抬起头，刺眼的阳光透过指尖直射在他的脸庞上。

    他笑了，起码对现在的他来说，捡到废品比rou体上的伤害重要多了。

    这样的他与野狗有什么区别，少年不禁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