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一马平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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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个下午,常小天骂了整整一个下午!若不是太阳落山时士兵拉着常小天回去,只怕他现在还在那儿骂。 营帐内,常小天不停地喝水,试图润一润嘶哑的喉咙。今天下午他火力全开,将生平所学的脏话全部骂出,完完全全就是他一个人的表演,他这张嘴简直比天空中的骄阳还要毒辣!方直先前曾建议何大康引兵佯攻,可如今看来他这嘴可抵雄兵数万。 在喝了不知道第几碗水之后,常小天依然感到嗓子有些火烧火燎,不过此刻他倒不在意这些,他更在意的是今天下午自己从头到尾的表现。今天下午他可算是爽了,因为从来没有一个这样的机会与舞台让他能如此酣畅淋漓地尽情输出;可他却又没爽够,毕竟这不是当着人家的面来骂,而且就在方才他又想到了好几句骂人的话,此时他恨不得回到下午将这几句经典的脏句骂出。 “你们说,下午老子的声音够不够大?”常小天忽然开口问道。 几名士兵正在常小天身前身后替他扇风、捏腿、捶背,可面对常小天的询问,却没有一人回答他。 “喂!老子问你们话呢!”常小天见没人理他,不禁有些生气。 这些士兵这才回过神来,其中捶腿的那位一脸不解地问道:“啊?老大,你刚才说啥?” 常小天给了那士兵一个爆栗吗,说道:“老子问你们,下午是不是老子的声音不够大?” “大!绝对的大!俺老家过年放鞭炮都没这么大声!”士兵用着同样沙哑地声音回答道。 不够大?开玩笑,这军营里就属您嗓门最大了,下午这山谷中全是您骂人的回音,怕是连几里外的人都听得见,您还嫌不够大? “嗯……那老子骂的够不够狠?” “狠!那可叫一个狠!我要是那刘代的爹,听了您这顿骂都会从土里爬起来将他领回去!”捶背的士兵补充道。 这他娘的不叫狠那什么是狠?今日可算是开了眼…哦不对,是开了耳,所听到的脏句全是生平不曾听过的,要不是自己不识字,只怕当场就会拿出纸笔一一记下。经此一骂,自己这些弟兄对常老大的崇拜、敬佩之情无以复加,士兵一边说着一边心想。 常小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自己下午的表现得到肯定后,这才将心思转到远在剑关另一边的三千黑衣身上。他看了看身旁地漏,常小天暗暗寻思道,明日此时便是黑衣卫奇袭的时刻,希望这次行动能一切顺利,只要拿下剑关那接下来便可一马平‘川’! “报——启禀将军,关上火光冲天,并有杀喊声传来!” 就在常小天暗自思考之际,帐外忽然传来一阵禀报声。常小天腾的一下从太师椅上弹起,他冲出帐外远远望去,发现剑关之上却是一片火光。 难道关上有变?还是黑衣的行踪被发现了?亦或是刘仁芳那便有什么突发情况? “老大!关上有打斗声,我们该怎么办?”何大康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跑过来,看样子也对关上的情况感到焦急。 常小天当机立断,对着何大康说道:“你赶紧整顿军马,随时做好攻城的准备,我这便去找严将军与军师!” “是!你们几个跟我走!” 何大康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跑了回去。 见何大康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常小天赶忙向严超营帐跑去,一边跑他一边暗暗祈祷,希望剑关那边黑衣卫不要出什么状况。 来到主将营帐后,常小天发现叶长衫、秦敬卿与严超、方直等人早已聚在帐中。 见常小天到来,严超赶忙问道:“常将军,关上是什么情况?” 常小天摇摇头,道:“夜深之际,只怕我军的探子一时半会也下不来。” “难道……是黑衣卫提前动手了?” “不可能,以我对鸩的了解,就算陷入绝境他也不会冒然行动。”叶长衫解释道。 “那会是发生了什么?难不成……是刘仁芳他们提前行动了?还是说……”严超自言自语一番,随后抬起头盯着方直,问道:“军师,事关重大,还请快快定夺!” 方直依然保持着冷静,他没有急着回答严超的话,而是继续若有所思地来回踱步。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关上的情势瞬息万变,众人心急如焚,生怕拖到最后延误战机,最后导致苦心经营的计策失败。 见方直一言不发的样子,叶长衫终于还是忍不住—— “方……” “不好!刘仁芳他们危险了!” 正当叶长衫开口询问时,方直忽然想通了什么,他望向帐外火红的天空,面色愈发凝重。 “什么?刘仁芳他们怎么了?”秦敬卿颇为关心刘仁芳的安危,毕竟此事成败与否与他关系极大。 方直不紧不慢地说道:“如叶大人所说,黑衣卫不太可能擅自行动,就算他们行踪被察觉也不会在关上战斗,巴蜀军那边众领主唯刘代马首是瞻,只有和咱们结为内应的刘仁芳有反抗之意,而他也没理由提前行动,且不说他的实力不如刘代,就算他与刘代旗鼓相当,在确认黑衣卫拍马杀到之前他又怎会轻易暴露自己?所以我猜测,关上如此大的动静,定然是刘代提前对刘仁芳下手!” “那眼下,该如何是好?”严超再次问道。 “强攻!” “强攻?” “对!强攻!让三军将士现在便强行攻关!不管刘仁芳是死是活,咱们都要攻!而且这声势要越大越好!让刘代两头不能兼顾!这也是替黑衣卫争取机会!” “黑衣卫?他们会选择提前夜袭么?” “那这便要看咱们的动静闹得有多大了……” “好!那便依军师所言,即刻开始进攻!常将军——” “末将在!” “命你率精兵五千攻打剑关!天亮之前不管死伤再多皆不能停止!” “是,末将遵命!” “孙将军!” “末将在!” 一名虎目虬髯的将军抱拳出列,此人乃是严超的左膀右臂,此次南征一直跟在帐前。 “命你率兵士一千在关下擂鼓呐喊!就算喊破嗓子也不能停!” “末将遵命!” “周将军!” “末将在!” 另一名虎背熊腰的将军出列,此人也是严超帐下的一员将领。 “命你率精兵一千护卫粮道、水道!此时关上战况不明,需得严防敌军偷袭!若是两道有失,你便提头来见!” “末将遵命!” “众将听令!传我将令,全军全力攻打剑关,不得退却!有违此令者,军法处置!” …… …… 狭长的山道中,长长的骑军像一条盘在山间的黑色蛟龙。蛟龙安静地躺在那儿,仿佛在沉睡一般,而当他睁开双眼的那一刻,锋利的獠牙便会撕裂一切敌人。 这条狭长的山谷便是黑衣卫的藏身之处,出了谷口就是一片开阔,但鸩依然下令全军退回山谷——虽然这存在很大的风险,但为了更好的掩藏行踪,鸩别无选择。 自驻扎以来,三千黑衣便尽量压制住自己,因为他们清楚一旦发生意外惊了高大的羌族骏马,那后果不堪设想。是以除了呆在原地不得随意走动外,甚至不让自己与战马发出任何声音。可这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是一般的难,就算黑衣卫训练有素,可让他们一直不说话、不能自由行动,只怕寺庙里的老和尚也会憋出病来。 距离明日戌时还有十多个时辰,黑衣卫众将正在煎熬中等待着,此时他们浑身上下都憋着一股劲,这股劲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地增长,直待冲出山谷的那一刻将其化为无尽的杀戮。 “报!关上有动静!” 忽然,哨兵从山谷外跑了回来,他语气焦急,似乎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说”,鸩淡淡地说道。 “火光冲天,而且有打杀声传来!” 鸩思索片刻,随后说道:“再探!” “是!”
哨兵得令后立马折返回去,待哨兵走远后,鸩的副将凑上前来,问道:“统领大人,咱们要不要派一小队过去?” 鸩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可妄动。” 副将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明白鸩的意思,若这动静是敌军的诱敌之计,那身后这三千弟兄便会陷入危险,此刻最好的选择便是以不变应万变。 “大人——大人——” 就在副将准备转身回到原处继续休息时,忽然又一名男子慌慌张张地跑来,相比于哨兵的低声收敛,这人的声音恨不得将土地公公都吵醒。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副将呵斥道。 “大人!求求您快些动手!刘代他…他要对我家大王动手了!今夜他忽然带兵杀来,若您再不出手只怕我家大王他……”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刘仁芳的亲信手下,也正是此人在山谷这边接应的黑衣。 “刘代动手了?”副统领问道。 “是!他勾结我们大王的叔爷里应外合,欲置我们大王于死地!” 副统领眉头一皱,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转头看向鸩,静静地等待着鸩的决断。 黑暗中,鸩依然一言不发,他默默地盯着刘仁芳的手下,像是在审视他一般。与此同时,山谷中原本在休息的黑衣众将也有了动静,似乎这条消息刺激所有人,让他们压抑许久的心蠢蠢欲动。 “统领大人,咱们……” ‘噗——’ ‘咚——’ 就在副将准备询问对策时,忽然一阵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随后只听见一声闷响,眼前的黑影应声倒下。 ‘哐’的一声,只见黑暗中鸩将腰刀收回鞘中,而面前那位慌乱不已的刘仁芳手下已然倒在地上,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副将惊奇地看着鸩,不解他为何突然杀人,而鸩没有理会副将的惊奇,转身对着山谷众将说道—— “此人谎报消息扰我军心,我已杀之!即刻起,所有将士原地待命不得休息!一切行动皆听本将命令!违令者,斩!” 只有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并不会去思考‘能’或‘不能’——折鹤兰对这位关门弟子的评价果然准确至极,如今关上情况不明,就算是刘仁芳身处绝境,他也不会选择冒然出击,在得到明确信号之前,保住黑衣、稳定军心才是重中之重! 经历这一折腾,黑衣众将也没了睡意,他们纷纷坐在地上,静静等待着统领大人的号令。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山谷外已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此时虽然众人没有进行任何交流,但所有人的内心都有丝丝不安,关上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刘仁芳的手下不会如此惊慌失措,就算统领大人是为了黑衣卫的安危才如此,可接下来咱们应当如何行动?倘若刘仁芳的军队真的被杀了个干干净净,那黑衣是否会陷入苦战? 一时间,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山谷中蔓延。 “报!统领大人!关下我军开始猛攻!” 忽然,另一名哨兵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与最早的那名哨兵不同,他的职责深入剑关负责探听一切。 “当真?”此次不等副将发问,鸩直接开口问道。 “千真万确!” 鸩沉思片刻,随后对着三千黑衣说道:“本将方才得到消息,关下南征大军两个时辰前已经开始全力攻打剑关!由于攻其不备,剑关守军伤亡惨重!此刻我等不发更待何时?” 听鸩如此一说,黑衣卫不禁士气大振,本就憋了一身的劲,此时能彻底放开手脚上阵杀敌,三千黑衣哪里还有半点困意?不出一柱香的功夫,整支队伍便集结完毕。 见众将摩拳擦掌的模样,鸩高声喊道—— “众将听令!随我出谷,奇袭剑关!” 黑压压的骑兵队伍犹如蛟龙出海一般从山谷中冲出,带着无尽的杀意冲向敌军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