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屋有恶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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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把狗杀了吧。” 一声苍老的叹息,伴着艰难的喘息,声音好似从一个破风箱里面发出来,断断续续,沉闷喑哑。 “急啥,还不到时候呢,闫老头,你是嘴馋了么?” 在房间里戴着耳机玩游戏的中年男人头也不回地答道,他很久没有洗头洗澡了,身上散发出酸臭的气味,眉毛浓乱,一双浮肿充血的眼睛显得十分无神,脸上覆盖着一层皮肤分泌出的透亮油脂。 房间里面烟雾缭绕,天花板都被薰黑了,黑色的雾气四溢流动,久久不散。 “造孽呀,造孽。” 枯瘦如柴的老闫小声嘟囔着,他实在是害怕自己这个儿子,一直是敢怒不敢言,他缓慢地踱步走回自己的小房间,路过阳台时,扭头看了一眼卧在角落奄奄一息的黑狗,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怜悯。 那只黑狗身上虽然看不到很明显的血渍,但骨头被打断了好几根,站都站不起来,背上还有不少烟头烫伤的焦痕。 “点的外卖怎么还不来,动作这么慢,被投诉也是活该!” 中年男人输掉了一把游戏,将指间夹着的香烟猛吸了几口,之后狠狠地摁在桌上掐灭,留下一个黑黑的印子。 “闫老头,你这个月的养老金和残疾补助金都到账了吗?” “到账了……没多少,省着点花……” “一天到晚点外卖,你以为我想呀?还不是你不会做饭,手还是个残的,要是妈在……” 邋遢的中年男人本来想要骂个痛快,但突然又闭嘴了,像是提到了某个不该提的字眼。 “咕噜。” 一声响亮的空肚声响起,男人摸了摸自己满是赘rou的肚子,确认了并不是它发出来的,那这屋子里面还有别人吗? 男人抬起了头,望了望天花板,眉头皱了下,之后恢复了平静的神情,熟练地走向了阳台。 “知道了,知道了,你别急。” 黑狗见到他走过来,发出“呜呜”的求饶声,条件性反射地往后挪动,但它已退无可退,也躲不开密集袭来的晒衣杆。 这个不锈钢材质的晒衣杆,虽然是空心的,但并不轻巧,打在皮rou上,会发出重重的闷响。 “汪汪……汪汪……” 黑狗被打得狠了,咧开嘴露出尖尖的牙,但它只是在做无谓的挣扎,因为它之前就试过扑咬反击,但每次都只会换来加倍的毒打。 过了好几分钟,男人终于打累了,踢了蜷成一团的黑狗一脚,丢开已经弯折变形的晒衣杆,行尸走rou一般走回了烟雾缭绕的房间,重新坐到了电脑面前,而房间里面那个不曾露脸的所在,餍足地发出“呵呵”的笑声。 厌憎、愤怒、仇恨、恐惧、惊吓、悲伤…… 这些极端负面的情绪,便是它最好的食物。 手机屏幕亮了,是业主群发来了消息,好几条,都是在投诉狗叫扰民,男人扫了一眼大致内容,冷笑不止。 “你答应我的,会让他们尝尝人生绝望是什么滋味,说到要做到。” 男人在房间里喃喃说道,望着空气怔怔出神,又像是在自问自答。 他歪着头想了半晌,嘴边扯出一个有些瘆人的笑容,然后在聊天框回了冷冰冰的八个字。 家有恶犬,还请见谅。 ---- 今天咖啡馆的生意异常惨淡,坐在窗边的客人都只是寥寥两桌,夏丽坐在cao作台,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搞笑视频。 昨天之后没有新的动静了,应该不会再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吧。 她在心中默默祈愿。 “客人您好,欢迎光临丽丽的咖啡小店!” 门口响起欢迎光临的声音,夏丽惊喜地抬起头,没有看到客人,却看到让她手脚发抖的一幕。 一只浑身染成血红色的萨摩一瘸一拐地进来,眼睛半睁着,鼻子被切掉了一半,耳朵也少了一只,鲜血淋漓,看上去惨不忍睹。 “呆呆,呜呜……谁把你伤成这样?” 夏丽眼泪涟涟地冲过去抱着被她当成心头rou的萨摩,一时六神无主,她与丈夫多年不孕,一直将这只萨摩当做儿子在养,平日里多掉几根毛都会大惊小怪,看到如此惨况心都要碎掉了。 “丽丽,你怎么了?” 听到动静从厨房走出来的敦厚男人,也就是夏丽的老公胡扬林,看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妻子,一头雾水。 “呆呆受伤了,流了好多的血,要死掉了……” “你看,它好好的呀,一点事都没有!” 夏丽一怔之下抬头,在泪眼婆娑之下鼓起勇气重新看了一眼抱在怀里的萨摩,只见它一身毛发洁白无暇,乌溜溜的黑眼珠好奇地盯着她,似乎也不解她为何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胡扬林的脸上涌现出担忧的神色,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有一点神经衰弱,但现在都出现幻觉了,是不是要考虑给她约下心理医生才行。 “可是我有事呀。” 下一秒钟,他看到夏丽站了起来,抱着呆呆走到他面前,然后脖子歪向了一边,像是被风吹断头的稻草人。 “啊啊啊!有鬼!” 整个咖啡馆回荡着男人的惊叫声,在他的胸口,有一团蛇状黑雾钻入,很快就消失无踪。 ------ 这一个晚上,三楼李太太的家里也过得十分不平静。 晚上九点是她按照惯例给儿子送夜宵的时间,今天晚上的夜宵,是一杯天然有机热牛奶和一碗热气腾腾的葱花虾仁小馄饨。 当她满脸堆笑打开儿子的房门时,却意外发现原本应该坐在台灯下奋笔疾书的儿子不见了踪影,整个房间空无一人,她慌了神,在家里各个角落寻找,衣橱、床底、主卧、客厅、厨房、洗手间…… 她确定儿子没有出门,但为什么不在家里? 一个最不可能的可怕念头闪过,她慌乱地奔到了阳台,扒拉着阳台边缘往下看去,同时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这里是三楼,不是十三楼,不会有任何事情的,绝对不会! 然而,事与愿违,她看到楼下的草坪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躺在一片刺眼的血泊中。 “啊!!!不!” 她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感到胸口有一阵锥心的疼痛,像是有无数把刀子在前仆后继地扎孔。 “妈,不要跳!你想干什么?” 她忽然感到后衣领被人用力扯住,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儿子,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在无知无觉中,已经坐到了阳台边缘上,做出想要往下跳的姿势。 “儿子!你没事就好!快……快给我拿速效救心丸……” “您先下来,刚才吓死我了!还以为您想不开……” 在她已有几条皱纹的脖颈,一条流动黑线倏忽不见,像是一条活动的蚯蚓,钻入了血rou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