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一章 小暑（中）（万字）（真的没有活人吗，只是我的一梦黄粱吗）
河谷冥界的河水黑了三分，想来是路上的亡魂失了心声。 一望无际的大陆上。 远处，紫色的流星划过天边，一位坐在河水中的小僧起身，疑惑地看向不远处。 岸边，蓝袍僧人一同起身，他拄着锡杖，轻轻一叹。 威虎战栗地起身，灵魂受到了腐蚀，看上去极为瘆人。 在金鹏吞噬自身那一刻，他看到了唯一的可能：“还阳法逆转！” 黑河水冲天而起，扑向威虎的灵体，滋啦滋啦的声响不断，疼得他闷哼一声。 地藏缓缓走来，摆弄着手里的锡杖：“不错，还算脑子灵光。” “但你这一劫，难过。” 威虎看向地藏面色平静，问道：“当初你就料到了？莫非我也是你的棋子？” 地藏不置可否，笑着摇头：“这重要吗？你若是愿意，万物可为棋，你若是不愿，世间便无棋局。” “不过互相之间的博弈罢了。” “倒是你，心性见涨了，当初碰到我还是个蠢小子，如今一见倒是稳重了些。” 河里的小僧穿好衣物上岸，正对着威虎，行的是单手礼：“万年不见，施主风采依旧。” 威虎认出了小僧，正是赵柭礼，明明拜入了万佛王座，如今出现在这，只能说造化弄人了。 “那时我自身难保，也无法避免赵玉古国之难，只能说自己棋力不够。”威虎惋惜，赵玉古国的覆灭幕后有着烈族的影子，真要追根溯源，当是烈族之罪。 “不必自责，我已放下尘世，当我再入世之时，便是革新之始。”赵柭礼淡淡道，不染一丝戾气，带着莫大的宏愿伟力。 地藏看向自己的传人甚是欣慰，又转头向威虎，指了一条路：“沿河向北去，有你要的答案。你的一切都记录在那，只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那东西，是某世如来坐下的神兽，来历非同小可，十殿阎王也不一定有办法。你好自为之。” 威虎明白，深深一拜。 《言灵》的画面还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这是他此刻唯一的破局之法。 无上拓印：好运金鹏。并不是拓印怎么简单，它里面是真的封印了传说中的太古凶兽——金鹏。 古澜界时代，金鹏一族在某日内灭绝，仅剩几只纯血。 佛门大能念其一族落难，才出手相助，可也因此有了这段因果。 根据《言灵》的指示，他与金鹏结缘，其实与“还阳之事”相关。按照这个线索，他才想到了“还阳法的逆运用”。 他在阳间的身躯怕是已经化为养料了……担忧无用，一路疾行。 狭窄的河道慢慢开阔，渐渐地望不到对岸。 一团迷雾从对岸飘来，几艘小船在河水过摇摇晃晃。 一艘离威虎最近的小船上，掌舵的男子看上去不太熟练，坐着的却全是女子。 还有几艘却全是男子，每艘上都只有一个女子手上明灯摇晃。 小船靠了岸，一男九女，陆续下了船，去往不知道何处。 威虎轻轻一跃上了船，修为运转，泛起波涛，小船往回飘去驶向迷雾。 阴沉的风吹得威虎眉头紧皱，迷雾之中无数明灯闪烁，一艘艘小船载着新生，去往新的世界。而他，是唯一的逆行者。 迷雾渐淡，前方压抑的气氛却让威虎喘不过气。 一座巍峨的古城出现在对岸，最上方闪耀着刺眼的光芒，驱散周围的雾气。 “酆都……” 威虎感受到了亡灵的气息，那座城里，游荡着无数的亡魂。 “生者止步！” 一架铜人散发着帝威，挡在河对岸，威虎严阵以待。 小船渐渐靠岸，铜人却好似没看到威虎一般，静静地站在那。 威虎心中疑惑：“怪事……” 他都已经准备好大打出手了，居然就这么过来了。 酆都城没有门，但站在城外无法看到城内的景象，眼前只有迷雾。 “晚辈烈族威虎，特来求见酆都大帝，求解金鹏之事。” 威虎在城门外说明来意，地藏交予的功法运转，佛门真言闪烁在酆都的天空之上。 古城的天空涌动着黑色的气流，青色的闪电划过天空。 一声幽幽贯彻天地间。 “烈族、地藏，且容我一算。好运金鹏吗……”他沉默了片刻。 “此事，吾无能为力。此地往西四万里，便是凡俗地府十殿阎王的居所，他们或许有办法。” “当然，若是你愿意闯神关，说不定能见到后土娘娘，她一定有办法。” 威虎一拜，选择先去拜见十殿阎王。 后土娘娘的大名何人不知？ 但威虎也深知，与这等大人物说得越多，结下的因果越深，自己日后若要偿还，怕是要负债生生世世了。 他已是准帝，又有预言神传承，因果之力可以说非常清楚了，自己现在受的好处，日后若是拿不出东西偿还，那就要背负永远了。 这也是那些大帝不断投资新人的原因，这是一个死循环，无解。 大帝当初成长时，受人恩惠，需要偿还，而当他们无力偿还天大的因果时，便只能再去培养别人，希望有人能替自己偿还。 这听起来很简单，但这是比“异等高息贷”更恐怖的因果，因为只要某一个人没还上，整条因果链上的人都将背负“债务”。 所以成道境大能只需要随意丢下一条因果，再保证他的鱼顺利成长，那便真是一鱼生万鱼了。 威虎甚至已经接触过澜界意志的恩惠了，他感觉自己日后若是不能强大到澜界的级数，那必定会连累到孟静雪，以及与他相关的人。 这一切的缘法在修炼之时，没有一个人提醒，这相当于永远在给第一位大能打工，而且那位大能只要愿意，你永远偿还不了因果，这便会成长为枷锁，时间越久压力越大。 这才是入道境活不过6星年的真正原因，时间越久因果的力量越强，心灵承受不住便会奔溃，最终化为镜花水月。 “怕也是为了让澜界的本源能回归自身，保证澜界正常存在。” 这是威虎第一次得出的结论，也只有这样说的通了，毕竟入道境的修士还是挺多的，哪怕一人只截取一点澜界本源片段，那也终有尽时，一切估计都是维持稳定。 “烈”神的话再次回荡在耳边：“凡俗不是不愿成神，而是不屑。” 凡俗的先祖怕是看到了生死的内幕，看淡了真相。 宁可一时活的精彩，也不愿生生世世套上枷锁，这才是真洒脱啊。 怀着复杂的心情，威虎再次前行。 这里的路没有变过，依稀记得去凡俗地府的方向。 其实他当年来过一次，但并没有到酆都城，而且转折去往河的窄处。他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条河能发生这种怪异的变化。 又是同样的冥河水，将河谷冥界与凡俗地府分割成两片天地，唯一不变的同样灰蒙蒙的天空。 威虎循着最弱的界壁突破，比之前轻松了许多。之前他只是越地境，还得全力爆发，现在到是显得随意了几分。 又几个名字闪过他的脑海：“诗琦……” 他对牛诗琦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毕竟相处了这么久，哪怕是一棵树都处出一丝惺惺相惜了。 叹了口气，平复了心情，若是可以，他日后成就大帝定会补偿，这是他想到的唯一的法子了。 毕竟他真的只爱着孟静雪。 可阴差阳错的事，没法分对错，只能说缘分未到。 他的意识相较以前，已经有了太多了提升，凡俗地府本就没什么压制，轻易便可覆盖过去。 数十座城池的信息皆入威虎脑海。 城中，那些城主也皆是回望，感受着威虎熟悉的气息，却又说不上来什么。 又一位城主传音入耳：“小友可是来寻十殿阎王的？鬼使大人之前已经交代过了，你自己往南走，会有几口井，每一口井对应了每一位阎王的住处，随便选一口跳入就能找到了。” 威虎点头，道了一声感谢。 想问一问牛诗琦现在如何，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能对她说什么呢？伤了她的心的人，是他。 走到路上，碰上了拥挤的亡灵人潮，估计又是哪个世界在爆发战乱吧，那些亡魂皆是缺胳膊少腿的。 威虎的脚步也慢了几分，没有一路横冲直闯过去。 管理秩序的马面和牛头看到一个有神智的活人，皆是转过身背对，这等大人物不是他们可以直视的。 威虎见怪不怪，地府等级森严是出了名的。 碰到一位多足女子发着清汤，威虎摇了摇头，女子也没管他，自顾自忙活着。 随着亡灵的人潮来到几口井边，《言灵》闪动，跃入了第一口井，答案就在那了。 …… 呛鼻的雾气弥漫，威虎一路向下，没有太大的失重感。许是境界高了，凡俗地府并不能压制自己。 数百道铁链出现在自己眼前，威虎抓着铁链滑下，轻轻落在一个软软的东西上。 歉意走出，环顾四周，皆是泛黄的书籍和闪耀着光芒的经文。 “堂下何人，敢只身入地府？不怕阎王怪罪？” 一个小鬼跳出，发出刺耳的声响。 威虎淡淡道：“烈族威虎，求见第一殿阎王。” 话音刚落，正面的一道书墙转动，一个伏案的疾书的修士抬起头。 “烈族？你是地藏大人说的那位吧。酆都大人也见过你了……”他翻着旁边的记事本，看得很是仔细。 威虎也看清了他的脸，豹眼狮鼻，络腮长须。确实是有些吓人，照理说修士都能改变容貌，他的这个长相，可能与自身经历有关了。 “我乃第一殿阎王，秦广王。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但我只能说，金鹏一族在古澜界时代还与我祖上有些渊源，可现在这个时代，秩序崩坏，我也说不准。” “金鹏，这是某世如来赐的名，原本它就叫神鸟。这一族乃是凤凰在一片混沌中诞下的。” “我成神前的族人皆是与金鹏一族有往来，知晓它们最喜食龙族，故而与龙族是死敌。” “龙族为了防备金鹏袭杀幼崽，制作了专门的神器猎杀金鹏。最终还是龙族的数量占优，金鹏一族被猎杀殆尽，佛门大能出手，也仅仅是保留一些火种。” 秦广王看着记事本，将种种道来。 威虎若有所思道：“那夺舍我的金鹏是什么来历，来自古澜界时代还是澜界？” 秦广王翻了翻，皱着眉，纠结了片刻：“古澜界，应当是被某位大能封印为玩物了。” “好了，你快走吧，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建议你还是去闯神关，见一见后土娘娘吧。” 秦广王大手一挥，威虎出现在井边，有些无语。 第一殿内，秦广王流下血泪，被记事本上的文字闪烁着血光。 “这是什么大能，就是他封印了这只金鹏吗……” 隔着无数时代，只是一个字，重伤了第一殿阎王。 …… “荒唐。”威虎心中冒出这个词。 看着第二口井，再次跃入。 第二殿乃楚江王，他卷着书册打着盹。 “嗯？怎么没人知会我一声，你是……”他看向威虎，有些疑惑，前几天开会没说有人会来自己这拜访啊。 “晚辈烈族威虎，见过前辈，刚刚被第一殿的前辈赶出来了，他还没告诉我怎么闯神关。” 楚江王翻了翻手上的册子，轻轻一点，脸色难看，急的直冒汗：怎么没有？ “咳咳，你是说，你想去见后土娘娘？我都见不到，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了……”楚江王劝说道，手上的册子还是翻个不停，找不到威虎的名字。 威虎看着楚江王不靠谱的模样，说明了来意，气氛瞬间凝固了。 “神关在河谷冥界西南方向，那是后土娘娘沉睡的上宫阙，后土娘娘就在下宫阙，你可想清楚了？” “神关可是为神明设置的关卡，你就一个四劫准帝，何苦呢？” “被金鹏夺舍了就重生呗，这有啥，干嘛非要跟那种怪物过不去。” 楚江王隐晦的说着，威虎听后抱了抱拳：“晚辈意已决，还请前辈勿怪，此事晚辈必须解决了。” 楚江王双目微动：“这块玉符你拿着吧，这是闯神关的凭证，去吧。若是见了后土娘娘，可以问问她，你的身世，我的生死符上没有‘威虎’两个字，相比你不简单。” 威虎点头，深深一拜，踏着白莲跃出井口。 “唉~当年与烈族的冲突，莫非就是因为他？”楚江王似是回忆起什么，却不愿再想。 …… 出了井口，玉符就在半空飘荡，指引着威虎前进的路。 一路无事，渡过荒凉的大漠，破败不堪的神关便出现在前方。 无法想象这里便是“神关”，但玉符散发的波动已经证明了此地的身份。 “此地发生了什么？神关居然腐朽成这样了？” 威虎面色凝重，无法想象此地若是奔溃了，六道轮回会遭受怎样的冲击。 “后土娘娘就沉睡在神关下方吗？” 鼓足勇气，踏入神关的范围，各种压抑的情绪涌上心头。 玉符化作一件披肩落在威虎身上，驱散负面情绪。 “六道轮回……已经不堪负重了吗？” 神关很简单，只是一条路，路上有无数的阻碍，穿过便是神关下方地宫的路口。 紫黑色的火焰包裹着威虎，一点湮灭的黑暗从中滋生。 “这是……《灭世》的原始功法？”威虎感受到那毁灭的气息，不敢大意。 《灭世》功法运转，他没有rou身，失去了四大循环的庇佑，力量明显减弱了很多，但此地的火焰就像有灵般纷纷退去，它们认同了《灭世》的存在。 威虎心中大定，想捞一些火焰走，却发现这些火焰如虚幻般，可见不可触。 继续向前，声声梵音响起，大彻大悟之意如潮水般涌来。 “吾之道，不为受苦落难，不为济世悬壶，只为前行。古往今来，有我一人足矣。” 信念不改，梵音渐强却无济于事。 走了不到千米，梵音消散，两尊石像半跪，一座怒目，一座慈悲，表面虽被腐蚀威压却丝毫不减。 石像差距到有人接近，怒目之像缓缓起身，洪钟大吕：“生者，止步！” 威虎修为爆发，蓄力顺势而动，石像之手落下，却停在空中。 这场景有些熟悉，让威虎感觉到一丝诡异。 怒目之像停滞，慈悲之像起身。 “死者，止步！” 金光落下，阵法涌动，无所遁形。 威虎大感不妙，金砂扬起，魔气涌动，元气自《言灵》而出爆射。 三种力量与阵法相抗衡，势均力敌。 威虎也发现慈悲像好像也有些呆滞，威势减弱，没有迟疑冲出了石像的区域。 回头望去，看着光阵渐渐消散，疑惑之心更重。 前方的道路布满泥泞，水势越来越重。 “弱水？” 威虎感觉到这水带来的刺痛，心中有了答案。 飞速前行，却感觉到如泥入海，步伐越来越沉重。 力量开始消散，但威虎没有停下脚步，步子变小，但频率没有变，他知道既然允许自己闯神关，那就说明是有机会的。 他阳间的身躯不能再拖了，若是真的被金鹏所噬，那他苦修至今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威虎不甘心将自己的一切拱手送人，尤其还是一个早就在自己背后布局的家伙，他要跳出棋盘给他们看！ “啊！” 拼着命，走了半日，威虎感觉到脚步一轻，脱离了布满弱水的道路。 “快了……”休息了十息，威虎再次冲刺，他的目光越来越坚定：跳出棋盘。 一记炎雷从远处冲来，铺天盖地，无处可躲。 威虎大脑空白，修为拼命运转，修为节节攀升，以灵体之力达到四劫准帝的力量有可能散去三魂七魄，彻底死去。 但他只能拼了，都到最后的关口了，怎么能放弃？ 炎雷所过，一切化为乌有，连同拼死一搏的威虎，一同消散。 …… 几处时空，几位大能，几张棋盘。 棋盘上均有一子开裂，却无人注意。 落子数亿，只是一子而已，谁会在意？ …… 黑色的土壤之中，威虎的意识苏醒，眼神涣散，看东西迷迷糊糊。 远处，一个巨大转轮动得缓慢，好似无数岁月才会转动一下，闪耀的金色霞光刺得威虎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轮盘已近在眼前。 “凭你自己跳脱棋盘？呵呵呵，还不是得靠我？” 一道身影落下，看着威虎。 威虎的大脑空白：牛诗琦，居然是她！ 牛诗琦看向威虎，嗔怒道：“怎么了，我是后土娘娘的弟子，若不是我求情，你会有这么好的待遇？” 威虎看向不远处，一道灵体从轮盘上浮现，神圣无比。 “你便是威虎？此次助你，并非我意，只是时机如此，你无需报恩。” 单单一句话，威虎就感觉到身躯一轻，潜在的因果消散。 “诗琦，我与你的小情郎有话要讲，你且去另一面。”温柔的声音传来。 牛诗琦看了看威虎，右手扣了扣左手的胳膊，无奈离去。 威虎底下头，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种局面。 一个巴掌呼在他脸上，措不及防。 威虎：…… 怎么后土娘娘还打人的…… “这一巴掌是替我的徒儿送你的，哪怕你不是故意的，但也是有意的，你自己好好想清楚了。” 后土娘娘瞬间切换了心情，淡淡道：“你来，是必然。这一劫，是那些大能收的网，你躲不过，唯有死亡才能避开。” “烈族的那位预言神一直想杀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威虎大惊，想清楚了真正的原委。 “是为了延缓我的成长，减少那些大能收网后的收获？那些大能与烈族对立？” 后土娘娘看着威虎，觉得这孩子还不算蠢，有救。 “所以你一日四劫，简直是给别人送机缘，你要知道，你得一分机缘，你上面的那几位，得九分。” 威虎沉默，竟觉得完全无法反抗，别人的积累速度比他快了不知道多少倍，这哪怕跳出了棋盘也是必死无疑。 后土右手一挥，灵风降下，洗礼威虎的心灵，防止他偏执入魔。 “所以，我要提醒你，那些大能不止与你的有仇，还与整个澜界有仇。古澜界崩塌之后就是一块肥rou，人人都想来咬一口，明白？” 威虎明白了后土娘娘的意思，随即道：“前辈的意思是，到时候整个澜界都会与他们拼命？” 后土一笑，看不清模样：“是，澜界覆灭后，能离去的世家哪怕原本再强大，到了新的一界也会因水土不服，而急速衰弱。没人愿意当丧家之犬。” “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你还不必担心这种事，我只是提醒你罢了。” 后土转移了话题，喜悦的情绪降临滋润威虎的心田。 “现在还是聊聊你那金鹏吧，它也算是苦命，难得找到了合适的夺舍对象，自然是不留余力。” 威虎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金鹏一族原本是与龙族平起平坐的，可惜不知收敛，过于骄傲覆灭也怪不得谁，它们一族rou身、心灵皆是顶级，你若想夺回自己的rou身，只得……” 威虎一脸抽搐，这话从后土娘娘嘴巴里讲出来，总有些奇怪。 “除了这个方法，没有别的法子了？” 威虎还是有些抗拒，但《言灵》的结果告诉他，后土娘娘说的对。 “这有什么？你本身也流着妖族的血液，只是日后多了一个化妖的力量罢了，不用抗拒，安心的接受就行了。” 一道魂印打入威虎的灵体上，算是威虎的底牌了。 “去跟诗琦说说话吧，哪怕你从未爱过她。” 后土娘娘的身影消散，重回转轮。 威虎深吸一口气：“多谢前辈指点。” 转身看向四周，只有一条路可走，看来牛诗琦就在那边了。 踏着步伐走去，不轻不重、不缓不急，他也在组织语言，当初自己不告而别，很渣男。 可他的心里只容的下孟静雪一人。 来到地下宫殿的另一面，倒像是一片生活区。 威虎一眼便看到了一间屋子，与当初在栾天城的住所一样，连比例也分毫未差。 一把断了弦的琴放在屋外的凉亭，两双鞋工整地摆放在那，一看便知是精心打理的样子。 女子穿着红裙，盘着鹤发，从凉亭的长凳上缓缓起身。 一眼忘川，再难三途。 “你走后，我便一直在这等你。” “爹爹给了我还阳的珍宝，但我没舍得用。” “你爱的不是我，我还阳去找你又有何用，不如留住你爱我时的样子。” 她说得很是洒脱，却红了眼眶。 “小萍投胎去了，跟她一起走的是一个马面，当年我就看出他们的关系了，我没有拦着，阳间才是真实的，我们这里算什么……” 她自嘲道，这么多年的经历如数家珍，尽说与威虎听。 威虎站在那，没有动弹。 凉亭里，女子讲着她惊险的半生，游历了地府六十四城，仗剑冥界，打得鬼使大人都亲自下场劝和。 她想修佛法，地藏不见她，她便冲去寻，硬生生追赶了五百年。 最后机缘巧合，与冥河畔见一老者，带她来此，说是有一段机缘。便拜入了后土娘娘门下，这之后…… 牛诗琦说的很是投入，一切险象环生的场景皆是一笑而过。 她没有邀他，他没有靠近。 威虎知道，她心已死，被他伤得心死了。 一个本该在栾天城养尊处优的女子，与自己结了一段缘，可这缘本不该有。 “我本来攒了好多话想对你说，可真的碰上了你，一些情话我倒是说不出了。” “我还一直雄心壮志，想把你抢回来呢，终是我没用。” 牛诗琦声音颤抖，强忍着哭诉之情。 威虎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可牛诗琦的一切，皆是拜他所赐。 “你本可以放下……” 牛诗琦泪如雨下：“放下？你叫我放下？我从没有感受过温情，是你给了我，你叫我如何放下？” “我在阳间受尽折辱而死，从未想过会再于地府坠入情网~！与你相见，才是我这悲惨的开始！” 声音渐渐模糊，呜咽之声渐起。 威虎脚步微动，正想上前，一道剑光落下，阻了去路。 “你别过来！我讨厌你！” 牛诗琦转身入屋，不忘带着随手的手帕。 威虎红了眼眶，却无法挽留。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只可惜，情生难灭。 他站在凉亭外，看向不远处的屋内，站了几日。 门未开，别未诉，他不愿离去。 另一面，轮回的转盘微动，却没有正真转下一刻。 后土的面庞浮现，叹息了半宿。 “一切皆有定数，轮回，又有几世呢？” 仿佛在无尽岁月前，也有同样的往事发生，在她心底的勾起些许波澜。 屋外，威虎吼道。 “诗琦，终是我一人之错，我不该介入你的生活。” “可我真的心有所属，此情弥坚，日月难撼。若有来世，定为你报。” “我们此生难以花颜相悦，终有此别，难度光阴。勿忘各自安好。” 他已经没有时间了，阳间自己的身躯有着一丝危机感，说明那只金鹏已经在炼化自己的力量了。 微风吹过，屋门慢开，相念之人已不在。 阳间，一处秘境的崖壁之内别有洞天。 财宝无数，珍酿累年。怕是有心之人花费了无数岁月的珍藏。 一只矮小的断翅金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样子很是滑稽，与眼睛中闪出的凶戾格格不入。 “还想困住我，我终于重生了！这具身躯简直是绝佳的养料。” “古澜界都覆灭了，一个澜界算什么？我定要让那些秃驴见识见识，什么叫施舍！” 它何等尊贵，还需要那些秃驴的施舍才能活命？这是它绝对不愿意承认的事情。 它的头颅永远高傲，亦如先祖与龙族争斗，从未溃逃，皆是身死向天！ 作出栖息的姿态，周围金光流转，玄妙的符文宛如天成，周围的规则隐隐退让，昭告着此地真正的主宰。 “咕噜、咕噜、咕噜。”几瓶琼浆下肚，断翅重生。 金光流转不断，与背上的暗金色隐隐有融合的趋势，两种力量本就冲突，但在这怪异栖息姿态的作用下，渐渐相撞消融，又重新诞生，很是奇妙。 就在金鹏觉得不过如此之时，它感觉到意识的撕裂感，像是有人扯下了自己一半的头颅。 它双眼的金色消褪，转而是带着理性的目光。周身的金色坠落不再，洞内重回黑暗。 意识世界。 “人族，卑贱的人族！你居然敢暗算我，坏我大事。” 金鹏虚影浮现，拼命冲向威虎的意识。 威虎意识一震，一人一兽不分伯仲。 “哼，布局这么久，只为了等一个合适的人夺舍，你也想得太美了。” “受死！” 部分意识转为暗金色，隐隐压了纯正的金色一头。 纯金色的意识疯狂：“我当年被抓时便金鹏一族的天骄准帝，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哪一天是真正懒散的！如今的我，岂是你可以抗衡的？” 狂暴的声响回荡在意识世界中，无差别的音波扫荡。 暗金色的部分瞬间萎靡了不少，渐渐露出颓势。 威虎大感不妙，自己最起码要占据十分之七才能爆发后土的魂印，可现在金鹏与自己是一半一半，而自己的意识还在败退。 “我的意识居然这么弱吗？不可能！”暗金色的光芒大盛，再次反扑过去。 金色的意识毫不示弱，再次纠缠在一块，两种颜色缠绕汇聚，不断渐变，竟有相融之势。 “怎么回事？你……你骗我！” 金鹏的意识发现了端倪，回想起来遥远岁月血脉中带着的恐惧——古澜界皇室！ 诸天之皇，万族皆惧！ “这是……这是准帝第六劫，兽灭人存劫！” 金鹏惊叫，凶戾之声阵阵，它在拼命反扑，深埋血脉中的恐惧令他愈发疯狂。 威虎回忆起后土娘娘的破局之法：澜界的准帝一共五劫，而其实古澜界时代，还有第六劫——兽灭人存劫。 那是特殊天骄的特权，寻找妖族与其共生，灵魂相融。当然若是妖主导，你便是妖，若是人主导，你便是人。 就以那消失的古澜界皇室为例，古澜界皇室的大能会奴役圣兽或者神兽供子孙后人挑选。 这是风险，也是机缘，就看各族天骄怎么选了。 弱小的妖族成功率大，可回报一般；强大的妖族成功率小，但回报极大。 “你连第五劫都没过，居然贸然开启第六劫！哪怕你赢了，还是会死在外面！” 金鹏的意识狂暴，金色的意识震动不止，想脱离那缠绕着自己的黑金色圆盘。 “放过我！我知道金鹏一族的秘地，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里面有成道境都眼红的东西！不要！我不能就这样完蛋。” 金色的光泽渐渐变得微弱，黑金色开始主导占据了六成。 “再多一成，再多一成。”威虎一直在拼命，这种意识相融消耗极大，若不是他之前的经历不断、奇遇众多，怕是根本坚持不住这几分钟。 短短几分钟，对于他而言就像是过了几万年的漫长岁月，痛苦无比。 毕竟，那可是金鹏一族，还是古澜界时代便被封印了的金鹏天骄，虽然金鹏的时间被那位大能停滞了，但它的心灵一直在经历时间禁止的煎熬，意识强度自然也不会差。 其实若是换一只澜界时代诞生的金鹏，威虎早就成功了。 “你别逼我，大不了我们两个一起完蛋！”金鹏拼命怒吼，竟有玉石俱焚的意志。 “我告诉你，我现在若是引动第五劫——万事休，你外界的身躯没有意识cao控，一定会被规则之力碾碎，到时候你就算意识活着又有何用！？” 金鹏威胁道，它已别无他法。 威虎不屑：“若是你愿意，那就用啊，我就不信你舍得自己这条命！成为我的一部分，我保证等我步入成道境之日，寻了棋手砸了棋盘，就将你分离出去，哪怕我会跌境。” 金鹏有些动摇了，感觉到威虎的吞噬慢了几分，像是在等它做决定。 “不！你休想让我动摇，还成道境，澜界现在这破环境，还想诞生成道境？做梦呢，你诡计驳不倒我。” 金鹏还在抵抗，但已经明显心力不足，大势已去，无法撼动威虎分毫，只是在等待最后的蚕食罢了。 “这是你逼我的！”金鹏咬牙切齿道，开裂之声在意识世界中响起。 “你不是一直好奇自己为什么还阳吗？你不是好奇你母亲当初怎么不把你扼杀在腹中吗？” “你不是很想知道自己为何值得一群大帝投资吗？” “你难道就不对自己可以自由出入生死之界产生一丝疑问？” “呵呵，哈哈哈哈哈，我知道所有的答案，从你的体内世界能长出那颗破树开始，我就知道了，哈哈哈哈！” 威虎心中微动，这金鹏居然知道些什么？ 金色的意识渐渐奔溃，即将被威虎的暗金色完全吸纳。 “因为你根本不存在啊！”金鹏咆哮着，“你即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你即是活人，也是死人！你不生不死，却又死又生！生与死的规则，就在你这奔溃的！” “你就是古澜界当年破碎后消散的一缕规则！哈哈哈哈哈哈，规则之力投胎，简直就是一块送到大能面前的肥rou~！” “顶级的生死之力啊，生死境界的规则！就是因为你，六道轮回迟早会奔溃的，只要你不还命，世间终将因为你而奔溃！” “你的良心，承受得住吗？你愿意放弃这一切吗？哈哈哈！我在死亡的彼岸，等着你！” 金色奔溃被暗金色吞噬，后土娘娘赠予的魂印没有爆发，暗金色主宰了整片意识，化为威虎的本尊意识。 外界，身上的长毛减退，双翅钻回自己的身躯。 衣衫破烂不堪，一块块碎布原本粘在带血的羽毛上，如今片片掉落，血腥味甚浓。 手骨中的“太”刀重新绽放银光，轰鸣着欢迎威虎回来。 威虎感受着自己的力量，一念之间便可化为金鹏，这便是古澜界天骄们追求的顶级准帝之境。 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已经沉底。 而自己眼前，迷雾涌动，一双湛蓝的双眼凝视着自己。 准帝第五劫：万事休！ “我一直没有动手，就是为了亲手杀了你。澜界诞生后你无愧于第一天骄之名。” “但是，你还是得死！” 一位面容俊美的修士从迷雾凝聚出，双眼闪烁着蓝宝石的光泽，哪怕瞥一眼都会坠入他构筑的世界中，如坠网的昆虫，等待狩猎者的吸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