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永夜（2）

    这确实是一个遍地黄金，充满幸福的国度。走在街上的探险家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一点，公园里，小童在嬉闹着，追逐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酒吧里，人们喝着葡萄酒，安静地享受着幸福时光；集市里，昂贵的绸缎、器皿被人随意地把玩，似乎不值一提。探险家走到一家卖锦缎的店铺，那布料上所绣着的花纹便是他们国家最心灵手巧的姑娘也做不到，宛如神明所创。

    探险家被深深地震撼了，他无法想象一个国家能够拥有如此摧残的文明，一时间，他回国的念头动摇了，他想好好游历这个国家，把所见所闻写下来，写成一本游记。路上，人们似乎认出了这个外来贵客，居民们都对他表示了热烈的欢迎，欢迎他来到了神的故乡。人们热情地给他送一些特色吃食，送他绫罗绸缎，似乎把他当作了家人一般。

    只是当他游玩到了乡下时他发现了古怪。与城里类似的，哪怕是乡下竟然也是遍地黄金，地上随意地被人扔着金子银子，好似没用的泥土一般。而走遍乡村，他竟没有发现一个劳作的农民，也没有看到一处庄稼地，这个国家没有人劳作，没有人生产，就好像这个国家的物产都是凭空出现似的。探险家感到不解，他拉住一个村民想要询问，那个村民却好像没有看见他一样，自顾自地走了，和城里人热情的模样简直截然不同。探险家困惑了，他赶紧跑回皇宫想要询问国王，问清楚他对这个国度的疑问。

    在皇宫里，国王一脸的不屑。

    “劳动？太阳国不需要劳动，我们是神明的孩子。只要你尊敬神明，虔诚地向神明祈祷、献祭，我们就可以获得我们想要的一切。”

    探险家更疑惑了，他的国家早就经历过思想启蒙，已经不再相信神明，他不相信世界上是存在鬼神的：“可是世界上怎么会有神明呢？这些都是假的呀，我们唯一能相信的就是科学！”

    国王听到探险家的话深深地注视着他，眼神中带着不解、疑惑、固执以及一丝的愤怒。良久，好似十分艰难地平息了心中的怒火一般，国王开口道：“神明不需向世人展示自己的神迹便可拥有无尽的信仰，不是我们凡人可以议论的。你若是不信，三天后的献祭仪式就可以给你证明。”说罢，国王对着探险家一挥手，探险家顿时感觉到一股难以抗衡的力量汹涌地撞过来，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寝宫。

    刚刚那是什么？传说中的魔法吗，还是只是一个机关罢了？探险家看着自己所处的地方震惊了。人们之所以愿意相信科学，只是因为他可以解释大多数的问题，可当一个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摆在他眼前，这个人就会推翻自己之前的全部看法。说到底，人只不过是囿于自己的见识，不能接受与自己不同的观点罢了。

    这一次，探险家开始怀疑起了自己所认知的世界，他开始怀疑自己引以为傲的智慧和学识，转而相信那个虚无缥缈的神明，他动摇了。对啊，如果世间真有科学，那太阳国为何永远没有黑暗？如果真的有神明，那不劳作不生产何罪之有？难道这个国度繁荣的背后是魔法吗？这一刻，探险家觉得自己竟然无现限接近了太阳国的真面目，也似乎接触到了世界上另一种学识——魔法。如果自己能把魔法知识带回去，向皇室那帮老学者证明神的存在，他会不会是下一个牛顿？

    想到这里，探险家激动了，虽然见识不少，可他终究还是个少年啊，这个年纪注定了会对这些新奇的东西好奇，也总想向世间证明自己的能力，谁有不是这样呢？但是又有多少人会去思考这神秘背后的恐怖？以及这些恐怖代表的血腥黑暗？

    可探险家毕竟年少，他怀揣着激动的心情等了三天，等到了国王口中的那个献祭仪式。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其实太阳国的每天都是如此，一尘不变的风和日丽，一尘不变的阳光明媚，似乎一切都是画家画好的油画，抑或是作家写好的剧本。那个上午，在皇宫庄严肃穆的钟声中，一支仪仗队踏过红地毯走上了皇宫中心那处高高耸立的祭坛。他们的手中托举着一盘盘东西，只不过被红布盖住了，探险家看不出那是什么。

    钟声响起七下，这在他们的文化中是最神圣的一个数字，随后那些仪仗人员把手中的托盘交给了站在祭坛上的大祭司，祭祀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扯下了红布。

    逆着刺眼的阳光，探险家勉强看清楚了托盘上放着的是什么——那是一个婴儿，大概一两个月大，似乎是因为阳光的直射让他苏醒，婴儿吱呀叫唤，却因找不到自己的母亲而开始哭泣。探险家的脑子有那么一刻停了一下，他不清楚眼前的祭祀到底是什么情况，是要像基督徒对新生儿洗礼那样吗？他眼角的余光瞥向观看的人群，却惊讶地发现那些人眼神中并没有对新生命的喜悦，唯独那万古不变的麻木深深地似乎刻在灵魂深处。他的心好像停了一下，探险家急忙问国王：“这孩子的母亲是谁？”国王几乎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为什么要知道他的母亲是谁？”

    “你们把婴儿放上祭坛不就是为了给他洗礼吗？待会要让他母亲把他带走啊！”说到后面，探险家的声音越来越轻，好像连他自己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虽然我不知道你所谓的洗礼是什么，不过你放心好了，这些东西是我们献祭给神明的祭品，不会拿回来的。”国王的话犹如一道惊雷震入探险家的耳中。

    东西？祭品？

    这是怎样一个愚昧的民族啊！探险家发现自己竟然语塞了，自己游历世界，却从未见过如此愚昧无知的国家，如此拿生命当儿戏，献祭神明。他突然对昨晚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魔法和神明呢？昨晚的事情不过是一个机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