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前身

    秋辰道：“那你不许笑。”

    楚流月抿嘴道：“我不笑。”

    秋辰见她又忍不住笑，便略过第一句话，直接说道：“我有六个亲兄弟。”他特别加上“亲”这个字，是因为狼为群居动物，若单说兄弟，他便有百十来个。

    秋辰欲继续说，楚流月忽道：“等下等下，让我猜猜下。嗯，你有六个亲兄弟，你是最小最笨的，你那五个哥哥老是把你往水里丢，结果你便怕水了对不对？”

    秋辰笑了笑，道：“我是老二。”说罢，却没了下文，楚流月等了半天，纳闷道：“因为你是老二你便怕水？”

    秋辰叹了口气，声音有些苦涩，道：“我是一头跛狼，生下来后腿便折了一条，走路一拐一拐。”

    楚流月一呆，看秋辰表情认真，不似玩笑，便收起嬉闹情绪，一本正经地听着。

    秋辰道：“我那五个兄弟，都强壮凶猛得很，捕杀猎物争夺地盘，为狼群立下不少功劳。特别是小弟，能力突出，在头狼老掉后，他便成了我们的头狼。”

    秋辰前身是一头跛狼，吃群狼剩下的，喝群狼剩下的，受尽歧视。其小弟狼却格外照料他，处处保护，是以秋辰才未被狼群排斥出列，若是那般成了一头孤狼，他怕也早已成了别人的猎物，只是昔日艰辛卑微，他却不想向楚流月说起，只是简单说道：“我的小弟处处爱护我，他在我心中很重要。”

    楚流月心道秋辰的小弟狼可真像铭哥哥，他也处处疼爱我，不教我受一点伤害。楚流月道：“然后呢？”

    火光映衬下，秋辰的脸看起来有些不真实，他呆了片刻，方才缓缓道：“我喜欢游泳，每日都要在水里呆上大半天。”

    楚流月道：“我也喜欢游戏，两手一抓便能抓到鱼儿，甚至脚丫也能夹住几条，水里的鱼虾到后来见到我便四散而逃。”

    秋辰心道你泡在水里是因为嬉笑，我泡在水里却是因为只有那样，旁人才看不出我是个瘸子。秋辰道：“那****照旧跳入湖中，游到深处时不知被什么咬了口，疼痛得紧，在水里折腾几下，如何也回不到岸边。”他看了眼楚流月，“剩下的，你应该猜到了。”

    楚流月道：“这必是你小弟狼去救你啦。”

    秋辰点了点头。

    楚流月道：“你便是因为一次险些淹死，便再也不敢下水啦？”

    秋辰没有说话，心道若是由此不得入水，我求之不得。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

    楚流月心一动，心道若是死狼妖因差点淹死才不敢下水，那他直接说便是，为何还要提起自己的小弟狼？脱口道：“你小弟狼是不是由于救你被淹死啦？”话一出口便后悔，心想触及他的伤心事，他定要发火啦，谁料秋辰只是闭着眼，一言不发，仿佛未闻其语。

    楚流月心道是啦是啦，定是他心爱的小弟狼因自己淹死了，所以他才不想下水。若是铭哥哥为救我淹死，我这辈子怕也不会下水啦。想着想着，便如同感受到秋辰的心境，替他难过，替他小弟狼难过起来。

    秋辰心被无形的拳头狠狠撞着，他的小弟狼凶猛异常，即使两个秋辰掉进水中也会救过，不过那日水中除了被淹得神智不清的秋辰，还有数条厮机而动的鳄鱼，秋辰虽被救出，而他的小弟狼却被撕成了碎片，分而食之，只留湖面一片惨红。

    秋辰在湖边悲痛狼嗥，想跳入水中跟那些鳄鱼拼命，但却发现自己入不得水，眼前总浮现小弟狼血rou横飞的惨状，双目亦看不到其他，唯有血红一片。秋辰在湖边坐了十天十夜，直至濒死，可世事难料，便在第十天，湖边来了一个修道高人，见其临湖而坐，僵而不死，大感诧异，知其必经极痛极苦之事，活而无望，死而不甘，一时竟生怜悯之心，将其点化，也便在那一天，秋辰开始了漫长的修道之路。

    此番忆及前身往事，便是隔世旧梦，秋辰想着前身的手足情谊，身子微微颤抖着，嘴巴也跟着灰白起来，忽地他感觉脸颊一痒，睁眼便看到楚流月关切的目光，伸着手在自己脸上擦着什么。

    楚流月道：“秋老爷，你怎么掉泪了？”她从未见过秋辰这般模样，一时不知所措。秋辰也从未在楚流月面前流露出伤情感怀，一时也不知所措。

    片刻，秋辰道：“满足你的好奇心了？”

    楚流月吐了吐舌头，她心里最为好奇的是让秋辰念念不忘的凌天雪，但后者因此发过怒，她便不敢再问，想了想，忽又道：“秋老爷，你修出人形时，有没有回去看看你的狼兄弟们？”

    秋辰道：“我修成人形，早已是百年之后的事了。新旧更替，那群狼早就死了。不过，”他顿了顿，“不过我却回到了那片湖，杀光了里面的鳄鱼。”

    楚流月奇道：“你为何要杀人家鳄鱼？”

    秋辰笑了笑，道：“我是坏狼妖，当然要做坏事，杀鳄鱼又算什么？”

    两人重归于好，确切地说是楚流月对于秋辰打自己的怒火已渐渐平息，与之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几句，便渐渐睡去。

    秋辰又燃一火堆，脱下外衣盖在楚流月身上，见其半张脸仍旧肿着，内心愧疚，忍不住伸手摩挲，叹了口气，一个人倚在树杆人，却无睡意，闭上眼睛，也不知依旧沉浸在前身旧梦里，或是在考虑着与楚流月的猎魔征程。

    翌日清晨，二人御器而飞，寻到就近一间客栈休。这阵波折诸多，楚流月虽受了些苦虐，总算没伤筋动骨，休憩几天便又生龙活虎，精力澎湃。二人的主要目的还是猎杀蝎子娘娘，不过那蝎子娘娘似乎凭空消逝，秋辰虽广发告示，但前来的几个狐妖猴精掌握的线索寥寥不说，大都不真不实，全是为了高额的悬赏。眼见临近三月，楚流月想起陆音羽的吩咐，与秋辰一商量，便向天门派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