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惩罚
秋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上楼去找百合丸。 她敲了敲房门。这次，百合丸迟迟未应声，不得已，秋子只好再敲了一次。 须臾，百合丸才说道：“什么事？” 秋子简短的说明了下情况。 她听到百合丸平静的回复。 “——让她进来。” 石榴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在秋子结结巴巴的转述武士的意思后，她凶狠地瞪了她一眼，脸上的疤痕微微扭动。 “我一个人上去，你们不要跟着我。” 说着，她瞥了眼放在柜子上的雏菊，有些不以为然的嗤鼻。这些都被秋子看在眼里。 秋子目送她上楼。 石榴很高很瘦，她将自己装在大氅里，红褐色大氅上描着浅浅的石榴花，氅口鲜艳的鹦鹉羽毛随之摆动，就像装在了一个鲜艳又死板的套子里面。 浩矢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他砸吧了下嘴，对妻子说道：“她长的可真好看。” 秋子不说话。 浩矢继续说道：“可惜脸上那道伤痕，看上去有点凶啊。不知道是不是那位武士大人的情人。” “好了，不要再说了。”秋子这才打断道，“不要议论客人的是非。你去看看，灯是不是有些暗了？” 旅馆用的是鱼油，而不是麻油，导致光线偏暗淡，楼梯口插着一个烛台，上面燃烧着长长的烛线。 石榴取过烛台，微小的光圈随着她的走动而慢慢从黑暗的门上挪动，背后的楼梯被暗夜笼盖。 她很快见到了百合丸。 百合丸正跪坐在低矮的榻榻米上，闭目养神。 石榴停了步，冷淡道：“哈，你的心情似乎不错。看来你已经联系上炫马大人了？” 提到炫马，百合丸突然就有了一丝反应。 “炫马大人……” 他叹息道。并睁开了那双幽静的眼睛，眼里映照出石榴手中跳跃的烛光，“死了这么多人还没有杀掉他们，炫马大人该认为我们无能了。” “无能？不，我们尽力了。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十郎死了，无言死了。铁斋，虫藏，都死了。还有红里，红里也死了——” 百合丸十分冷淡。 石榴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男人脸上的表情，她说道：“你不意外。” “你说谁？” “红里。” 石榴想道。哪怕是他杀了红里，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为什么要杀她？” 百合丸说道：“失败的人应该受到惩罚。尤其是她失败了两次。” 石榴的目光落在百合丸的身上。 红里找到铁斋的尸体后必然需要向百合丸汇报，而显而易见，百合丸早就已经下定决心杀了她。 所以无论红里失没失败，她都会死。 从一开始，就是谋杀。 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只剩下烛火不停的燃烧，烧的滋滋作响。 门外有人的脚步靠近。 “是谁？” “是我，秋子。” 秋子靠在门后低声说道：“客人，我们刚刚熬好的秋刀鱼汤，您要不要尝一尝。” 这是第一批秋刀鱼，个头小，但rou质鲜嫩，原本距离真正的秋刀鱼上市还要等上好几个月，但那时候供不应求。秋子素来热情又忠诚，她知道对待客人必须以真心换真心。 百合丸突然又睁开眼睛。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饶有深味的笑容。 石榴看着这种笑忍不住心惊rou跳。 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百合丸却温和说道：“好，我们喝，你送进来。” 丈夫就在楼下，秋子很放心的进了门。 她一进来就看见了安静站立的石榴，虽然有些好奇她和武士之间那种怪异的气氛，但秋子更清楚不该冒犯客人的隐私。 她低下头去，装作没有看见石榴，收拾下百合丸面前的桌子，然后将冒着热气的鱼汤放在上面。 她笑着说了句：“请慢用。” 正准备退下，百合丸似乎不经意地问她道：“秋子，你刚才说下午来了一辆车队。你知道他们运送的是什么吗？” 秋子摇摇头。她确实不知情。 “你没打听过吗？” 港口虽大，但瞒不住秘密。 秋子说道：“可能是东方的香料、丝绸和茶叶，也或者是瓷器吧。客人您清楚，我们港口经常有一些远方而来的商队来往，虽然这时候还没开港，但也算不上稀奇。” 石榴忽然尖刻的放声大笑起来。秋子听出了里头的嘲弄，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涨红了脸。 百合丸却十分温和的点点头。秋子看到他的动作，心里好受了些。 他说道：“阿，商队，那一定是很远很辛苦吧。” “是的，他们就是追逐着浪花的鱼狸，时时刻刻关注潮起潮落。” “鱼狸？听上去很有意思。” “的确。他们就像游鱼一样敏感。照我说来，没有比那些人更有趣的人了。如果客人住的久一点，或许就能见到他们。” “我不会住那么久。” “那真是很可惜。” 秋子一脸惋惜道：“那些人手里都是些好东西。说不定有些，你也是喜欢的。” “哦，你这么一说，我都感觉错过了不太好——他们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不太清楚……” 秋子停顿了下，她看见百合丸安静的等着下文，又有些过意不去，连忙说道：“据说都进了官衙，嗯，可能是要与我们主官大人交易吧。” “这种事经常发生？” “经常发生。大宗交易只有我们三位大人才能做主。” 百合丸若有所思，秋子悄然告退。 石榴冷眼看着他们的交谈，对百合丸说道：“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百合丸说了句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她果然很受欢迎。” “哼！” 石榴的眼里射出妒忌的火光。 她讥讽道：“怎么，这种见到男人就笑开怀的女人正对你的胃口吗，百合丸？” 百合丸眼带厌恶的瞥了她一眼。 他说道：“这个港口实在是太安宁了。而我一贯不喜欢安宁的地方。” “你打算亲自出手？” “嗯。” 石榴踌躇了下，迟疑说道：“你有信心吗，百合丸。他们很难杀。况且还多了一个人。” 百合丸眼中掠过深深地杀意，他说道：“兽兵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