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夜钓
“不说这个了。”张俊朝着土门贤三郎一努嘴，低声道，“谈了些什么？” 久尾冬助同样压低声音，少年都差点没听清：“你真应该在，就能好好看看他的嘴脸。” 张俊一挥手：“别，我不是受虐狂。你快说。” “雄彦大人答应搜寻土门九实。” 张俊一脸无辜地说道：“又是这位土门少爷。他可真是害人不浅啊。我一路走来，大家都在说他。” “说他什么？” “二代少爷朴实无华的犯蠢日常。” 久尾冬助噗呲一下笑了，他边笑边说道：“你啊你，这嘴，还是别开口了吧，省的把咱们的兵部大人气死了。那我们就完不成殿下交代的任务了。” 张俊无奈道：“我又不是鄙视他，相反，我很佩服——一个人如果能够蠢得让大家都有目共睹，岂不也是一种莫大的成就？要知道，聪明容易，糊涂难得。他的人生除了蠢了一点，想必过得很开心吧，人啊，最重要的还是开心，不开心都让别人去承担。我多希望我也能过上这种朴实无华的生活。” 久尾冬助摇摇头，语气里尽是宠溺：“你啊，永远有你的道理。” “道理不道理无所谓，反正听起来再有道理，也不一定过好这一生。” 这时，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原来畈治雄彦钓上了个银光闪闪的大家伙。 少年被吸引了注意，抬起头来，抽了抽眼角。 ——特么的畈治雄彦钓到的竟然是条带鱼。 畈治雄彦微微眯了下眼睛，提着鱼线审视了一番，这条带鱼还在激烈地挣扎，拼命拍打着修长的鱼尾，扭动的身躯颇为矫健，看上去沉甸甸的。 于是他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不错，这只‘白龙’也有半贯多重了，可以给咱们下酒了。” 说着，他吩咐家臣送去厨房，又转身面向土门贤三郎，极力邀请他也来体验一下。 他大笑道：“您真应该来试一试，说不定好运会在今夜降临。” 兵部只慢吞吞接过家臣递过来的渔具，不动声色地坐在长杆上，任谁也看不出他的想法。 有着两人的带头，张俊看了下身后递来的鱼竿，认命的坐在久尾冬助身边。 畈治雄彦滔滔不绝的传授他的钓鱼技巧，以及炫耀他的丰硕战绩。其余四个人都没有出声，似乎都在认真琢磨。 半刻钟后，张俊悄悄打了个哈欠。 一刻钟后，他觉得脖颈有点发沉，便挪了挪屁股，支起腿望着黑色的水面出神。 半个时辰后，少年目光呆滞的看着天空。在雄彦大人激昂的声音里，他一条鱼都没有钓上来。 他语气里满是沉重：“我觉得我现在就是个傻子，干的是守株待兔的傻事。” 久尾冬助比他幸运，钓上了两条鱼，其中一条是斑鱼。 他好奇道：“守株待兔？” 张俊解释道：“犹守株待兔之蹊，藏身破置之路也。” “什么意思？” “就是说一个农民在田里干活，突然有一天一只兔子撞死在了树下。于是他天天就去等兔子，久而久之，他的农田全部荒废了。” 久尾冬助恍然大悟：“这么说，你是那个农民？” 张俊矢口否认：“不，我是那只兔子。” 他听得愕然，说道：“兔子？” 张俊摊开手，有些不怀好意地打探着久尾冬助的笼子，他说道：“现在这只兔子钓不上鱼了。你要不要帮帮忙？” 久尾冬助一闪身，又拎起一条鱼来，他挤眉弄眼道：“聪明容易，糊涂难得。不如你糊涂一点儿，嗯？没人会嘲笑你钓不上一条鱼。” “去去去，那你现在在干嘛？把笼子给我，我就不计较你的幸灾乐祸了。” “想都别想，这是我钓上来的鱼！” 两人在一旁吵吵闹闹，惊动了其他几个人，畈治雄彦注意到土门贤三郎不住地往那边看。 他笑道：“兵部大人莫怪，年轻人嘛，总是更加活泼一点，哦，对了，如果九实少爷也在这里，估计能与在我家的这俩小子成为好朋友，也说不定呢。” 土门贤三郎冷淡道：“他不会的。” 主官有些吃惊：“九实少爷那般的挑剔吗？” “不，不是，他很难与聪明人成为朋友。” 五个人钓了约莫一个时辰。一个家臣出现，他蹑手蹑脚的靠近畈治雄彦，低声说了几句。 主官转头邀请兵部。兵部的收获竟然出奇的不错，青木次纲紧随其后，他的篓子里，巧妙的既没有比主官多，也没有比兵部少。 土门贤三郎路过少年的时候，突然停下，说道：“你是那只兔子，嗯？” “咦，兵部大人耳朵还挺灵的嘛。” 他只冷冷说道：“兔子想要出路，最好换棵树。” “或许，我会的。不过在这之前，那只兔子还是得撞一下树。” 兵部似有似无的看他一眼，转身走了。畈治雄彦站在少年身边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背影。 他低声道：“兔子得撞一次树才能引出那愚蠢的农夫——他明白你的真实意图？” 张俊摇摇头，微笑道：“我想不是，他还没有那么敏锐。当然，他也不是那么蠢，知道我们不会什么都不做。” 主官大人最后评价道：“很有趣。” 因为只有五个人，晚宴相对简单。先是下饭的朴蕈酱汤，配着清爽可口的野菜，随后上了四道大菜，两盘子份量非常足的干烧大虾，油泼豆腐，还有炖的非常熟腻的羊rou汤，一叠精致但分量较为稀少的生鱼片。 最后点心和主官钓的带鱼一起上。被盐烤的香喷喷的鱼十分可口。总的来说，虽然满足不了张俊的想象，但总算对得起他的胃口。 等到他们用完饭，又各自上了一杯浓茶漱口。 张俊漱完口后，心满意足的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撑着懒腰呻吟道：“阿，满足，那鱼和虾滋味真不错。这日子过的，感觉今天才像正经吃了一餐饭。” 久尾冬助嘴角噙着笑，揶揄道：“喜欢这里就住下来呗。你住多久都可以。” “别说，我还真会考虑的。” 家臣撤下餐盘，搬进来一个厚重的六曲屏风。屏风上画着几个栩栩如生的人物，他们姿态各异，都围着一个石桌，石桌上放着几坛美酒。 香山秀子抱着琴走到屏风后，张俊立刻将目光投向了屏风。 她的身影隐约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