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惊天一问
张俊踏上了那条由雾指引的道路。 他很快走到了一处奇特的建筑内。这是个有点像神社的屋子。外部看上去很小，但少年踏上回廊的地板后，周围场景再度变化。 一个总面积几乎有四十叠榻榻米大小的大厅暴露在他眼前，厅内四处用活门围起来，看上去就像要把一头狮子关在了笼子里。 张俊好奇地打量内部。内部十分空荡，在他的正对面，竖立着一座佛龛，佛龛里空无一物，只有紫色香柱插在供桌上。香烟缕缕升起，发出凝神的檀香气息。 而在佛龛的背后，就是一座茶几，茶几上摆放着一套完整的茶具，烧茶的水壶就在旁边咕噜噜的叫，红色的火焰在底下跳动。 张俊暂时没有去管茶具和水壶，而是打开门，走出去寻找琴声的来源。 外面的走廊跟内屋截然不同，十分狭窄，只有两个成年人肩膀宽，地面铺设着菱形花纹的黄色木板，踏上去沙沙地轻响。 “夫人在吗！我知道你在这里。” 张俊口口声声喊着打扰了，毫不客气地沿着走廊前进。最后他绕了一圈，又绕到他之前打开的门口。似乎这座屋子的结构是回字型，而他此时正处于最深处的口子里。 他嘀咕道：“明明琴声就在里面，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水壶突然尖锐地嘶鸣，张俊吓了一跳。 他叹了一口气，坐到茶几前，认命地把水壶挪开，开始沏茶。 张俊的习惯跟此时的人不一样，从来不会在茶水里添加其他物品。所以沏茶十分快速又简洁，倒完两杯茶后，把其中一杯让给对面座位，就好像对面坐着人一样。 他环顾下四周，理直气壮说道：“我的沏茶水平就这样，夫人莫怪。至于你，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客人来了，居然连盘点心都没有，我真的批评批评你。” 琴声依旧。 少年正襟危坐地将复兴号横放在膝盖上，笔直地坐着茶几另一侧。 茶的热气袅袅腾空。 一曲终了。 张俊才清了清嗓音，很有礼貌地说道：“秀子夫人，冒昧前来打扰，请你原谅我的鲁莽。” 房子里一片寂静。 少年眼睛也不眨，继续道：“我知道你大概不想见我。也是，若是我有的选择也会躲着清净。不过，相逢即是有缘。我有不得不前来的理由——听说你是四大巫女传承中的通灵一系传人？” 香山秀子还是保持沉默。 “我对通灵一事了解不多。但刚才在雨中幻阵切实体会到了你的威力。想必，通灵的玄机，就在于利用周边环境的暗示，挖掘每个人内心黑暗之处，然后予以瓦解意志之类的吧。” 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嗡嗡响声，似乎有人失手压住了琴弦，但很快，这种让人不快的杂音就消逝了，转而化成了微弱的叮叮琴音。 张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胜利般的微笑。 他歪着头，有些调皮的调侃道：“看来你也不是全然什么都不在意啊。” 被他这么调笑，香山秀子还是没有说话。少年也不急切，他已经有了把握说服她出马试探土门贤三郎。 “在我来之前，有人对我说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同样，一个人的琴声也是骗不了人的。你的琴声里有太多哀愁，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愤怒，我不知道你到底遭遇了什么，但是我想……” 说着，少年身体前倾，在空荡荡只有自己一人的茶室里低声蛊惑道。 “若是你需要，我可以帮你。” 价码已经开出，他耐心等候香山秀子的回应。 琴声时断时续，很快转为了纯粹的叮咚声，抛却里间的哀婉凄凉，倒真不失为好听的纯音乐。 张俊闭上眼睛，享受般的胡乱打着节拍，他等着香山秀子的回应，半个时辰后，茶已经凉了，琴也不再继续。 张俊这才睁开眼睛，眼里露出志得意满的笑。 他说道：“啊咧，秀子夫人，就没有耐心了吗？我实在不介意，你可以弹上一整天。” 片刻的寂静后，一道压低了嗓音的女声响起。 她说道：“你好色吗？” “什、什么？” 少年猝不及防地被问住了，一时间脸上露出极其古怪的表情，他的眼睛骨碌碌打转，实在觉得这个问题离谱至极。 那道辨识度极高又夹杂着沙哑的声音再一次问道：“我说，你好色吗？” 张俊：“……” 好了，他确认自己并未幻听。 少年琢磨了下。 问一个五肢健全、身心健康的男性好不好色，不同于狮子头上抓虱子，不是狮也是虱吗。 他瞬间想到了给他开门的率太，心里打了一个突。 难道…… 他说道：“夫人，这个问题太私人了，我可不可以拒绝回答？” 秀子夫人冷哼一声，她一点儿也不留情面地开始赶客：“那你可以走了，门在那儿。” 这时，门开了。 张俊嘀咕道：“这门居然还是自动的，真新潮，改天我也在家里安一个。” 香山秀子不为所动。 少年知道她是认真的，便也开始认真起来。 他先是斟酌了下，小心翼翼地问道：“秀子夫人，这个问题，你是不是问过很多人，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 香山秀子缄默。 少年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拿起已经冷却的茶一饮而尽。 他正色道：“你想听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真话。” 张俊立刻小鸡啄米式点头，露出十分纯真的表情，说道：“真话就是我不好色，你信吗？” “……” 香山秀子轻轻地弹动了下琴弦。 少年连忙喊道：“行了，我知道你不信。你看，你这不是有答案了吗？何必为难我呢——说的就是你，把琴放下。” 琴音顿止。 张俊有点懵逼，他撇了下嘴，吐槽道：“你还有点听话。” 跟声控自动门似的。 但其实他明白香山秀子是想听听他的回答，说实在的，张俊并不把这当成什么大事——男人不好色好什么，haoareyou吗？ 从来不是难以启齿的事情，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