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两道命令
张俊看了看天色，天色黯淡，夜风习习，怎么都有点儿诡异。但也可能并不是天气的原因，而是他和土门贤三郎并肩站立在这里，格格不入。 少年说道：“坐在火山口的病人整日打颤，需要这笔救命粮食，刻不容缓。但我倒是很意外，黑山国竟然下了如此巨大的本钱。” 趁着他们搬运的时候，张俊数了数，至少上千箱。 他不确定一箱有几吨，一吨占用的体积其实很小。 但毋庸置疑，怕是把整个黑山国的国库都给搬空了，代价如此之大，也幸亏他们真是舍得。 张俊都为了他们感到一丝rou痛。哪怕他并不是黄金的主人。 土门贤三郎十分平静：“殿下在北条大人手里。” 张俊讶异地挑了挑眉。 难怪… 买命钱。 整整搬了半个时辰，那些箱子才算搬完，京野已经为土门贤三郎牵来了马匹，浑身狼狈的副将装作看不见少年。 少年耸耸肩，从简陋的马厩里骑上了自己的小黑马，他拍了拍小马的脖颈，轻笑道：“出发！” …… 畈治雄彦是鹿儿港的主官。 在地方上，望月藩施行四等官制，这四等分别是长官，次官，判官，主典。简单说的话，就相当于市长，副市长，市长秘书，公安局长。 其中次官亡于海难，多年未补任。因此实际上，鹿儿港就是三个人说了算。 这三个人依次是主官畈治雄彦，判官青木次纲，典书久尾冬助。 而判官青木次纲除了文件审查之外，还分管治安。所以青木次纲就是久尾冬助的直系上司，又因为缺失次官，主官便是判官的直系上司。 官署，后堂。 畈治雄彦独自一人坐在长廊的红色横杆上，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扶着一段由褐色泪竹做的钓鱼竿。 他面前是一座挖开的深水池，池中是活水，因为下雨，不断有鱼儿从底下翻滚上来，打出漂亮的水花。 家臣蹑手蹑脚的靠近他。 “大人，”他恭敬的垂手道，“青木大人和久尾大人都到了。” 等过了好一会儿，畈治雄彦才好像听到似的挺直腰背，但他并没有直接站起来，家臣还听到他抱怨性的嘟囔了句。 “虽然看上去都被大雨惊动，但其实没有一个上钩呢。这真是令人讨厌啊。” 说完，他微微撑了撑懒腰，脱下蓑衣，摘下斗笠，家臣连忙双手接过，恭敬的侍奉在侧。 畈治雄彦随意甩了甩衣袖，宽大的狩衣上绘着繁复的龟甲花菱，里头青叶色的单上现出几道坐久了的折痕。 “走吧。” 官署很大，宛若一个大型山庄，从后堂穿过几叠花园，绕过百转千回的长廊，步入前院，看到门口候着的几位判官和典书带来的家臣。 他们先前在谈话，一见到畈治雄彦立即拘谨的闭口不言。 畈治雄彦径直穿过这些人，而他的家臣则低眉顺眼的停下了脚步，一时前院寂静下来，只听到雨打在屋檐上的嘀嗒声。 主堂内有两个人。坐着的那个年纪较轻，圆圆的脸蛋十分讨人喜欢，眉眼中微微显露柔弱之色，而另外一个原本背对着门口站着，听到脚步声立即转过身，眉目俊朗，留着短须，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畈治雄彦问道：“你们看过殿下的信了？” “我们都读了两遍。” 青木次纲说道：“这么说，我们真要确保这家伙活着离开这里？” “殿下的意思就是这样。” 青木次纲陷入沉思，畈治雄彦忽然盯着他。 “你在思考什么，次纲。” 青木次纲斟酌着说道：“殿下的命令很奇怪，先是让我们保护刹那猛丸，额，你应该知道，还有这位故人之后来到了这里。” 久尾冬助歪着头想了想，“刹那家的孩子，说起来好久没有见过了。” “嗯，十年了吧。” “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 青木次纲笑道：“那应该是不记得了。小孩子总是健忘。” “或许吧，说起来我还抱过他。这样一想突然有点不甘心。” “那也没办法，冬助，事情总有不如意的。” 几人绝口不提刹那松猛。他们的话题很快又回到了中原银也前后下达的两道命令上。 “就是这样才让人想不明白。”青木次纲说道，“…随后又要求我们确保那位兵部顺利上船。我感觉殿下经过了深思熟虑，他似乎确信那位兵部有什么问题，想要我们协助刹那猛丸追查。但后面却又突然做了另外一个决定。” “他不是讨厌土门贤三郎吗？” “讨厌是讨厌…但是国事，不能仅凭着自己的性子。” 青木次纲苦笑：“所以啊，恕我愚钝，我不能理解殿下到底想要我们怎么做。” 两人看向畈治雄彦，主官安静地敲了敲桌面。 他沉静道：“不管怎样，殿下的确下了两道命令。既然他没有将前面那道命令收回的话，我们一起遵照执行就好了。” “那万一，它们冲突了呢？” 主官翘起嘴角。他的脸上浮现出了那种意味深长的老狐狸般的笑容。 “次纲，你总是想的太多了。而我，我——只看结果。” 青木次纲选择了沉默，久尾冬助看了看两人，脸上神情不变。 畈治雄彦目光温和，问道：“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最近港口里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并没有。大人。”久尾冬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纤细，“您知道，现在还是暮冬，海上变化大，那些远洋而来的客人起码得等到下个月才会陆续出现在我们的港口。” 畈治雄彦轻声嘀咕：“我真希望他们能给予我惊喜。” “什么，大人？”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空港，有足够的地方安排他们住下——当然官署不行，官署是衙门，不是菜场。” “是的。” 畈治雄彦摸了摸下巴，抬起头来看向久尾冬助，久尾冬助心领神会，他站了起来，垂手说道：“我这就下去安排。” 他还没走，这时家臣从堂外露出身影。 他站在台阶上，恭敬道：“大人，有人拜见。他说他叫刹那猛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