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9【韩桢到此一游!】
轰隆隆! 青州铁骑越过黄河,重新进入陈桥驿。 韩桢忽地勒住马缰,后方骑兵见状,也纷纷停下。 刘锜问道:“县长,怎地了?” “陈桥驿是个好地方。” 韩桢看着路边陈桥驿的界碑,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刘锜面色古怪,这番话让他想到了宋太祖陈桥兵变的典故。 韩桢吩咐道:“取笔墨来!” 笔墨? 黄凯先是一愣,旋即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杆毛笔和一个砚台。 青州军中,哪怕是基层军官,都需要识字一百个,随身携带笔墨纸砚,方便传递军情。 很快,黄凯便磨好了墨汁,恭敬的递上去。 韩桢翻身下来,接过毛笔,蘸了蘸墨汁,迈步来到界碑前,龙飞凤舞的写下一行大字。 【韩桢到此一游!】 “好!” 刘锜拍手叫好,赞道:“县长这话赌是霸气,就是这字……” 他本想圆回来,可搜肠刮肚半,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圆。 韩桢的字迹一直被人诟病,甚至常知县不止一次提醒过,让他抽空多练一练。 这会儿讲究个观字如观人。 哪怕是黄凯这个莽夫,也能写出一手漂亮的梅花楷。 但是没办法,练字是个水磨功夫,别他没有那个闲工夫,就算是有,没个三五年也练不出什么东西。 “俺倒觉得县长的字看似潦草,实则笔锋处暗藏玄机,隐隐透着一股杀气!”黄凯摸着下巴,煞有介事的评价道。 啊? 刘锜一愣,不由开始怀疑自己的审美,仔细端详起来。 要不老实人拍起马屁,才是最让人信服的。 谁能想到,他这浓眉大眼的莽夫,也会拍马屁呢! 韩桢憋着笑,挥手道:“走!” 众人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 “报!反贼兵临城下!” 大殿之中,再度陷入沉默之郑 宋徽宗这会儿也顾不得甚么赵霆了,心头紧张万分。 尽管方才张邦昌已经了,京师城高池厚,反贼打不进来,可他依旧还是忍不住害怕。 实在是被反贼一路打到京师,这还是头一遭,就算是当年辽国最盛时,也没有做到啊。 一旦被反贼打进京城,那后果…… 他不敢想! 念及此处,宋徽宗吩咐道:“再探再报!” “是!” 待御直禁军离去后,宋徽宗以及一众朝臣,在一片沉默中焦急的等待战报。 也不知过了多久,御直禁军再度踏入大殿之郑 “禀陛下,反贼绕城一圈后离去!” 走了? 宋徽宗以及一众朝臣,不由长出一口气。 方才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实在是煎熬。 待回过神,宋徽宗立刻下旨道:“传朕旨意,命种师道率三万西军进京,拱卫京畿。” 他算是看明白了,京师禁军彻底糜烂,根本打不了仗。 到头来,还是西军靠谱。 若是换做以往,让西军入京,这些个朝中大臣定然跳出来反对。 五代十国之乱,让文官对武将打心底里警惕忌惮。 不过现在嘛,经过方才这一遭,他们也有些怕了。 “另,宣童贯入宫!” 众人心中一凛,心知官家这是要重新启用童贯了。 宋徽宗原先的打算,是用梁方平替代童贯。 但梁方平的所作所为,实在难堪大用,宋徽宗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只得重新启用童贯。 …… 却韩桢率领骑兵绕城一圈离去后,守城的禁军依旧不敢开城门,担心反贼会杀个回马枪。 一直等了半个时辰,这才放下吊篮,派出斥候探查。 一队斥候沿着官道,走出两里路,迎面便撞见李邦彦。 在寒风中走了一路,李邦彦被冻的直吸鼻涕,紧紧裹着那条红色大氅。 “李相公!” 禁军斥候见了他,纷纷一愣。 李邦彦哆嗦着问道:“可有马车?” “并无!” 一名斥候摇了摇头。 他们连匹马都没有,哪来的马车。 “快回去,这儿太冷了!” 李邦彦着,闷头便往前走。 几名斥候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不是李相公被反贼俘虏,掳走了么? 待回过神,他们赶忙追上去,拥簇着李邦彦快步朝城门行去。 一路来到城门前,一名斥候立刻大喊:“快开城门,李相公回来了!” 听到李邦彦回来了,城楼之上的曹雄以为自己听错了。 立刻趴在城墙边往下看,只见城下一人,裹着一条sao包的红色大氅,正不断打着颤。 不是李邦彦是谁? 曹雄懵了,脱口而出道:“李相公,你怎地回来了?” 话一出口,他心知要遭。 果然,听到他的声音,李邦彦顿时大怒,仰头大骂道:“曹雄,你未战先怯,临阵脱逃,应军法处置,按律当斩!” 他气的不是曹雄临战脱逃,气的是这狗贼逃跑竟不带上自己。 凭白害的自己遭了一趟罪,着实被折腾的不轻。 曹雄慌了,立刻从城楼上奔下来,亲自打开城门迎接。 他虽是曹彬的后人,但如今是什么时候了? 况且,将门在大宋的地位,一直不高。 李邦彦乃是当朝宰相,真想杀他,谁来都没用。 快步来到李邦彦身旁,曹雄低三下四的恳求道:“李相公恕罪,俺当时被猪油蒙了心,你大人有大量,饶过俺这一遭罢。” “哼!” 李邦彦冷哼一声,并不理他,大步踏进城门。 见状,曹雄知道这次定要大出血了。 一咬牙,一跺脚,追上李邦彦,附耳声了一句。 李邦彦顿住脚步,眉头一挑:“果真?” “果真!” 曹雄忍痛点头道。 李邦彦脸色稍霁,吸了吸鼻子道:“看在伱如此有诚意的份上,这一遭便饶了你。” “来人,准备马车,本相要入宫面圣!” …… “禀陛下,李相求见!” “谁?” 延福大殿内,数个暖炉散发出阵阵热浪,正在与群臣议事的宋徽宗,听到禀报,整个人不由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相!” 中贵人又重复了一遍。 宋徽宗与一旁的梁师成对视一眼,而后吩咐道:“快宣!” 不多时,李邦彦大步踏进大殿,单膝跪地:“见过陛下。微臣有负所托,未能平定反贼,请陛下责罚!”
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红色大氅破破烂烂,还有几道触目惊心的箭孔,脸颊之上,沾着灰黑的尘土。 如此狼狈的模样,让宋徽宗起了恻隐之心,忙道:“爱卿快且请起。此战乃是禁军糜烂,不堪一战,非爱卿之过。” 方才他已经得知过程,一万步卒连反贼的面都没见到,便丢弃大量辎重军械,仓惶逃了回来。 士兵糜烂至此,便是狄汉臣复生,怕是也得落败。 “多谢陛下!” 李邦彦面露感激之色,心头却在暗喜。 不枉他这番乔装打扮,果真有用。 宋徽宗面露疑惑道:“朕听闻爱卿被反贼所俘,怎么……” “确有此事!” 李邦彦点点头,将先前在马车上想好的词,了出来:“臣出城之后,便马不停蹄,率领骑兵赶往陈桥驿。却不想反贼早已在此设伏,趁臣渡河之际,突然发动袭击。” “臣指挥禁军拼死厮杀,奈何军阵已乱。眼见败局已定,臣命曹雄将军率兵突围,向后方的高太尉报信,自己留下断后。一番搏杀,最终不敌,被反贼俘虏。臣,实在愧对陛下的信任啊!” 王黼与蔡攸眼中闪过一丝古怪之色。 你拼死断后,让曹雄突围去报信? 反过来才对罢! “爱卿不必自责,此非爱卿之过!” 宋徽宗却是信了,安抚一句后,好奇道:“既然被俘,那爱卿又是如何脱身的呢?” “来也奇,反贼得知臣的名号后,礼遇有加。” 这话倒是不假,就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略微顿了顿,李邦彦继续道:“见反贼并未加害,臣便试着与贼首谈了谈。那贼首姓韩名桢,本是一贫农,虽只有几亩薄田,却也勉强能过活。结果去岁夏末遭逢大旱,朝廷又强征丁身钱,卖田卖地都凑不齐,眼见实在活不下去,这才杀官造反。” 丁身钱? 王黼瞳孔猛地一缩,心中惊疑不定。 李邦彦这jian佞,竟借着反贼之口,给自己挖坑! 丁身钱乃是他提议,并且一手cao办的。 结果因为丁身钱,导致北地大暴动,甚至让反贼一路杀到了东京城,官家会如何想? 没错,这丁身钱是他王黼为官家捞的。 可蔡京就没帮官家捞过钱么? 捞过,而且还捞了不少。 但而今蔡京的下场,又如何? 俗话的好,伴君如伴虎啊! 果然,听到丁身钱这三个字,宋徽宗下意识的瞥了眼王黼。 感受到官家的目光,王黼背后惊起一层白毛汗。 这一幕,被李邦彦看在眼中,心中不由冷笑一声。 王黼看不惯他,他又何曾不想弄死王黼。 眼下逮着机会,李邦彦哪里肯放过。 这还只是第一刀,很快还会有第二刀! 宋徽宗木着脸,看不出喜怒,问道:“那反贼还了甚么?” “贼首还让臣给陛下带一句话!” “甚么话?” 宋徽宗好奇道。 “反贼,山东之地,归他了。还让陛下准备好钱财,赎回梁方平、杨惟忠、刘光世等人。”李邦彦不敢在这番话上添油加醋,如实答道。 “好胆!” 宋徽宗怒斥一声。 殿下群臣,也纷纷面露怒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