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一次回家准备

    还是6月26日，查医院的事情已经筋疲力尽了，我突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我妈也没钱治病。我们县城是个收入低消费高的地方，即使是正式公务员也不过是年薪2万块而已（这种薪资比较透明），农村更是没有什么收入渠道，很多家庭（不是个人，是家庭为单位）年收入不超过1万块，继父来了十几年吧，就是我大学毕业前，家里的日子过得都特别苦。每次要学费都要闹一场哭一场，每次都被我妈威胁钱花完了不让上学了，回家结婚生孩子，来BJ的日子我虽然不跟家里要钱了，但是自己也过得苦哈哈，朋友圈人设是旅游达人，吃货，自拍狂，这也都懂吧，缺什么炫什么，谁又会把出差时候被客户骂成狗、吃饭时候还要处理工作信息，一个微信就中断吃饭赶回会场的事情发出来惹人嘲笑呢。

    但是这会儿我真的有点后悔，出差的时候不要吃什么当地美食，把钱攒一攒也能积少成多了，这会儿也能帮家里出一份力。我想到之前看到朋友圈转的某筹都会去帮一下，某宝的相互/宝上也连续支持了好几年，说不准我也能通过这种方式帮我妈筹到一些钱。

    我就联系了某筹，然后要了我妈的报告单提交了资料。客服小哥也很热心，知道母亲是胰腺癌之后，说至少要准备30万，我真的有点被这个数字吓傻了，后来审核人员把家中农村的房产和母亲的存款等都去除之后，说可以审核22万。之后就发在朋友圈了，很多朋友看到了也跟我说安慰的话，帮助转发和认证。平台也非常积极，要求我一天至少转发六次，这时候我发现他们的渠道是先发动我个人的朋友圈，再利用转发的形式推广到朋友的朋友圈，这跟我想得稍微不太一样，我以为的平台也会帮助在更多的渠道进行传播，等客服小哥再一次给我打电话让我进行转发的时候，我就不太配合了，我说“如果是这个模式，我完全可以让朋友圈的人直接赚钱给我，而不是在你们的平台筹款还要被收服务费。”

    其实我应该向客服小哥道歉的，平台的机制也不是他制定的，我却因为没有了解清楚就将火发到了他身上，给了他不应承受的压力。这个平台我记得是筹到了六千块左右，之后我就没有再继续传播了，提现之后就放弃了这个渠道。这怎么说呢，人在焦虑时候的无名之火吧，人家是帮忙的，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被如此对待，现在想想也比较后悔。

    我可能是睡觉不够，脑子瓦塔了，晚上我干了一件连我自己都理解不了的事情，我找之前的相亲机构问红娘有没有人愿意半年之内结婚的，我现在什么都不挑了，只要满足这个条件便可以，一个红娘知道我的情况之后，说我这个太戏剧化了，如果只是为了完成母亲的意愿而去结婚，有利用别人的嫌疑，如果是我个人心急想结婚，半年的时间限（闪婚）也无法保证婚姻的质量。另一个红娘也很干脆，说考虑了我是老客户（是的，我三四年前买相亲服务花了一大笔钱）给我个折扣价7800。嗯，我的无名之火比较旺，跟这俩人聊完之后我把她俩都删了。我后来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这可能是人生的一种困境吧，平时有很多，算朋友嘛，但是关键时候用得上的没几个。我设定的半年的限制，其实是因为那个梦，马上就要七月了，如果真像梦里所说，今年就要把母亲接走，那能在下半年搞定婚姻大事也圆了母亲的一桩心愿。很奇怪，平时从来不听话，一瞬间，不孝女竟愿为母亲心愿，转性归岸，结婚生子。

    上面算是插曲吧，毕竟正事还是母亲看病。但是医院不好约，同时也不知道约在哪天能让母亲顺利接上时间轨成功看上病，预约了去不了也是对医疗资源的占用。我看肿瘤医院显示有号了，就进去预约，预约之前是要先建档，就是把病人信息绑定在预约的微信上。万万没想到，虽然显示有号，却不论点击哪天的哪个时间段都显示系统繁忙，忙活了半个小时，系统直接卡死了，把我当成黑/客处理了，我再也点不进去这个界面。那时候夜已经深了，我问我弟有没有睡，他说在坐车还醒着，我就让他帮我约一下，他捣鼓了半个小时告诉我不行，预约要用病人的证件，而证件绑定了我的微信，他也约不上，又是一个死局。他让我先别急，系统等明天白天就应该可以重进了，先睡觉醒了再试。我已经昏昏沉沉的了，还是想把医科大的建档也先完成再睡，这一试，睡不着了，要求绑定身份证之后还要刷病人的脸。我和我妈相距甚远，怎么扫脸认证呢？难道医院设置这个系统的时候没有考虑到两地建档的问题吗？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非得回家不可了。我当即就起来收拾衣服了，装了几条短袖，一次性的洁面巾，还有一些方便护理病人的东西。

    收拾东西期间，也找到了一些首饰和衣服，我发到朋友圈，询问有没有人愿意低价入手的，只是东西需要回京之后再寄走了。

    行李箱打包好准备走的时候，又觉得不对劲儿，怎么也要跟公司领导打个招呼。我白天只跟他说母亲生病了可能要请假回家陪她治病，预计一周时间，他说等周一到公司再具体安排。这次要怎么说呢，如果不在沈城集合，先从BJ回家，再接我妈去沈城，中间肯定会多耽搁一些时间，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也不确定了，我编辑了很多字，解释了必须回家的必要性，突然请假对工作失职的抱歉，以及我家中情况非常困难，我需要这份工作糊口维持给母亲治病，希望能申请远程办公等。编辑完这段文字已经后半夜2点多了，我猜他也不会现在回复，就叫了车去高铁站。

    高铁是从朝阳发，我原本想BJ的车站应该没有什么分别，去了才知道朝阳站晚上是关门的……到车站已经3点多了，而我的车票是7点半左右的，意味着我要等将近4个小时。有个收垃圾的阿姨，我问她能不能在她那边有光亮的地方呆一会儿，她给我指了一个地铁站，说地铁现在也没开，但那个入口处避风，可以呆一会儿。

    四点多，我觉得我爸他们起来了，老家的作息特别早，四五点钟天亮了他们就会起来（晚上7点之后如果没什么事情就睡了）便打给我爸，他正在做核酸，说4点半村部就开始做核酸了，他已经在排队了。我就说我想回去，不知道村里让不让，我爸就去问村部的书记，书记说现在做核酸比较忙，等8点多看看今天是什么规定，BJ让不让回。我说那我的车七点半就走了，书记说你今天先别回，BJ这几天都属于高风险，有可能到沈城就滞留了。

    如果有在比较严的时间出行的人应该了解，一般能不能走是看接收地的要求，要细化到BJ哪个区、哪个街道、哪个小区确定没有风险才会让你回去。

    书记这么说也不无道理，没办法，我五点多退了票，还扣了好多手续费，然后坐公交去公司，想处理一下公司的事情。

    第一次回家的计划就宣告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