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才离贼人 又遇危难
次日,天还未明,窗外只有无尽的夜色掩盖着无尽的雪色,还有寒风吹雪,无有止歇。 此时,万物都该屏息蜗居,暴露在外并非明智之举,寒冷的抚摸会带走一切温热,让曝露的躯体变得如冰一般冷硬。 然而,仍然有人冒着风雪,固执地前行着,出现在农庄的山坳外面。 来人却道是谁,不是别人,正是昨日里被李冰雪一刀扎下马背去的那个男子。 此时他横趴在马背上,背上里三层外三层地盖着许多皮裘棉袄,他嘴唇微动,用极其虚弱的声音问道:“陈叔,还有多久才到,我快支撑不住了。” 只见马下还有一人,那人下颚胡须挂着雪花,脸上一片忧色,牵着马匹正在往山坳里走,他听见问话,忙转头查看马上那人的状况,见他脸色苍白,叹了口气说道:“三少爷,很快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会。” 这个陈叔本来护送着这位三少爷一路南下,要去太湖缥缈峰参加武林大会,奈何半路上这个三少爷便乘他熟睡,半夜里偷偷骑马跑掉了。等他快马加鞭追上去时,这位三少爷已经在树林里受了伤,倒在马下。 他知道三少爷被人所伤,但问起被谁人所伤时,那三少爷却支支吾吾,只说是马失前蹄,落马时被尖石刺伤了。 陈海不信,但屡次询问,三少爷只是狡辩,他没有办法,只好设法先保住三少爷性命再说,于是牵马南行,来到了这片山坳。 此时陈海已来到那农庄门前,他右手捏拳,往门上砸去。直砸了十多拳,才听到门后传来门栓拉开的响声。 陈海见门打开,拱了拱手,对着开门的中年男子说道:“这位庄家,深夜打扰,实感抱歉,只是我二人迫于风雪,来此求宿一晚,望庄主允可。”说着拿出一锭银子来递在那人手上。 那中年男子见陈海腰间挎着单刀,一脸精悍模样,忙让开了道路,说道:“既然如此,两位客人暂住无妨,只是我农庄颇小,已没有空房,只好将我的房间让出来给二位住了。” “那也不妨,你只需将大厅内收拾干净,生堆柴火,再置备几床棉被便可。” 中年男子点点头,引二人到了院内。 徐藏风在屋内浅睡,听见哐哐哐的砸门声时便已醒来。 深更半夜,风雪飘飘,此时有人上门投宿,必然有异。于是他凑在门后,将门轻轻推开一丝缝隙,往外查看。 只见两人一马走进院来,一人是此地庄主,另一人则是个身型瘦长的中年男子。除此之外,那马上似还驮了一人,只是被厚厚的遮盖住了,看不真切。 待几人走得近些了,徐藏风仔细再看,忽觉马上那人有几分眼熟。他猛然记起昨日里掳走李冰雪的那个贼人来,那贼人束发结巾,同此时马上那人竟一般无二。 徐藏风面色微寒,料到那牵马男子便是那贼人口中所唤的陈叔了。他忙掩住门缝,不再窥看,转身走到床边去唤醒李冰雪。 李冰雪睁开眼睛,看见徐藏风一脸严肃,轻声问道:“藏风哥哥,怎么了?” “昨日那贼人追上来了,我们须得离开这里。”徐藏风说着走到屋子后墙,见墙上还有一扇后门,便打了开来,霎时一股寒风夹着雪花呼地吹了进来。 二人轻手轻脚的将东西收拾好,又在桌上放了些银两,以答谢庄家。徐藏风用一丝巾蒙了李冰雪脸面之后,二人才出了后门,到了屋子后面停马处。 只见马棚内白马闭目而睡,旁边还置了一乘一马拉架的马车。 徐藏风感天上风雪凌厉,又是夜间,恐李冰雪不耐风寒,便悄声对李冰雪说道:“雪儿,要不我们乘这马车走吧,夜间实在是太冷了。” 李冰雪点点头。 正待李冰雪准备上马车时,却听前院马蹄声响起,徐藏风回身一看,却是那陈叔牵马过来了。 陈海手执火把,牵马来到屋后,只见有两个人影立在黑乎乎的马棚里,看不清面庞,顿时心中一惊,大声呼道:“何方贼人,竟敢在此偷盗马匹!” 此地庄家听到喊声忙跟了过来,跟那陈海慢慢靠近马棚。 徐藏风见二人靠近,忙快步走了过去,口中喊道:“误会,误会,庄家,是我。” 那庄家在火光下定睛一看,见是徐藏风,忙止住早已手握单刀的陈海,说道:“客官,且慢,此二人也是在此处借宿,并非贼人。” 那陈海并不收刀,他虽没见过这两人,心中却也十分警惕,于是指着徐藏风二人厉声问道:“既是借宿,此刻也该在屋中睡觉,何以出现在马棚里?” 徐藏风闻言忙拱手说道:“前辈误会,我二人并非贼人,只是我meimei从小感染寒疾,每遇风雪之夜,寒疾便常发作。” “今夜我二人借宿此处,小妹不抵风寒,周身如有寒针刺骨,疼痛难忍,因而我欲借庄家马车,带她前去医治。” 徐藏风话没说完,只听李冰雪在后面咳嗽了几声,忽然一头栽在马车上,似是十分痛苦。 徐藏风忙走过去扶住她身躯,免她倒在地上。
那庄家见了,又开口问道:“既然二位要离去,为何不通知我一声?” “我二人借宿此处,已多有打扰,何况此时夜已深了,便不敢再来麻烦庄家,因而自作主张。” 陈海在一旁听了,觉二人不似作伪,何况那妹子此时又咳嗽起来,其声凄彻,比这冰雪还寒一些。 陈海收了单刀,看着徐藏风二人,看见他们身后马车时,忽地转念一想:三少爷有伤在身,一路行动颇为不便,此地既有马车,何不让三少爷也乘一辆。 陈海于是问那庄家道:“此处除了这辆马车外,可还有其余的?” 那庄家摇摇头:“只此一辆。” 陈海闻言,略一思忖,便换上笑脸,对徐藏风说道:“小兄弟,适才是我误会了,不知小兄弟要往何处去医治令妹?” “往金陵去。” “金陵距此地尚远,且路上积雪深厚,马车行得缓慢,恐怕要耽搁令妹病情。”陈海踱了两步,接着说道:“我知这里往南不远有一神医,医术高超,可治寒疾,不如我带了二位前去,好早一分缓解令妹苦痛。” 陈海哪知道什么神医,不过借此诓骗二人罢了。他见徐藏风并不答话,又接着说道:“而且我看小兄弟年纪尚幼,恐不会驾此马车,不如由我代劳,保管一路无阻。” 徐藏风闻言,不知如何作答。他若答应,恐被昨日那贼人认出来,到时难免刀剑相见。他若不答应,恐面前那人就要拔出单刀来,斩向他二人,看那人架势,自己恐不是对手。 正当徐藏风犹豫之时,那陈海却疾向前院奔去,立时又扛着三少爷奔了回来,径直将人放进车厢内。 陈海做完此事,对着徐藏风二人说道:“二位也快上车吧,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徐藏风见昨日那贼人任人摆布,毫无动静,显然已是昏睡过去,并没看见他二人,他顿时松了口气。 他迟疑片刻,终于还是依陈海所言,扶着李冰雪上了马车。毕竟戏已演到此处,若是不接着演下去,恐立时便被揭穿。 徐藏风二人坐在马车内,旁边昏睡不醒的,便是昨日那凶恶的yin贼。 徐藏风虽想逃离,现在却不宜妄动,只能由着那陈叔驾了马车往南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