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谁在说谎(下)
只见蕾希快步上前,先是从板架槽里捏出半截**笔来,对准黑板右上方和其下部的位置,配合着手指草草地描出了一个简陋的白五角星,以及象征伏击区的圆圈来;并在五角星旁标注上了象征着本队序列的数字2: “白二入场时的主要位置在此,负责侦测并诱导敌人进入后方包围圈。” 说着,少女的纤手便带着粉笔用力向下一划,将白二同伏击区用实线链接了起来,并用箭头标注好了行进的方向: “白二当时在发现敌情有误,确认了有大规模的小股魔族在梯次行军后立马回防,同友军合击魔族先遣部队。” 线条再次随着手指的运动而延伸,只是同刚才那笔直的回防线路有所区别——这次通往左上方的行动路线,反而是呈现出了比较大的弧度来,看来蕾希队长当时的战况确实是与情报存在较大冲突。 “当时在勾引敌人斥候进包围圈后,白二就在东线靠左的位置,又发现了许多行动痕迹。为了安全起见,我队在回援后借调了部分人力,想着横穿东线支援中部,同时真的在路上成功干掉了许多魔族小队。” 粉末构成的白线缓缓延伸,逐渐离开了黑板右侧三分之一的区域,并最终在中部靠右上的一处地点停下了旅程,用力点出了一个象征汇合点的实心圆圈: “在此点附近,白二先是和红三的阿露丝、欧仁两人相遇。在两队集|合前往中部支援的途中碰到了一名魔族法师。不知道是不是情报里说的法师?我们没能在前两波攻击里把它拦下来,它直接是利用法术逃跑了。我们追不到,也联系不上,只能继续是横穿中部去找弟在哪里……” “好,白二我了解了。那哈斯波格,蓝二这边什么情况?” 见团长召唤自己,第二期入团的老人哈斯波格也迅速整理好了思路,走上前去接过了蕾希递来的粉笔,捏着胡须在那个空心包围圈里同样是画上了一个五角星来: “当时我们三队在阻击阵地里,同敌人都先遣部队接战后;便一直接受红二队长拉西亚的全权指挥,固守在此处进行防守反击。这次侦测有白二全权负责,我蓝二主要负责是制造陷阱,封锁敌人可能的逃窜路线。” 作为红二队长暨东线作战总指挥,被魔族的火把燎去了半截额发的拉西亚也赶忙上前,用粉笔在蓝二小队位置的左后、正后,也分别用五角星标注出了红二及白三小队的大致位置: “当时在完成协防阻击后,我便抽调红白两队队人手去增员白二,以便其从敌后发起穿插攻势,支援中部及西线防区。同时要求蓝二向西挺进,稳固边缘防区,并派遣白二后置组前去呼叫后方留守的预备队北上协防。” 说完,他便在防御圈的正下方画了个十字星,用斜曲线一直连向并不在作战范围之内的后方预备区:以此示意,那前去呼叫增援故而没有参与战斗的布洛姆小组。 早在战前便被分割成两部分的白三小队,对此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其队长更是补充到:他们进攻组在完成协同防御后,便听从拉西亚的指挥,将精锐战力尽数抽调前去增援白二的行动;留作预备队的分组也确实是带着白五预备组共同北上,参与东线驻防,全程没有任何多余的行动。 至此,东线防区在西线开战时的作战态势,已经明白地用线条展示了出来。若有所思的众佣兵们,也就顺势将自己的目光,投放到了艾萨塔这个位于中部的核心节点上去了。 打从作战伊始便被寄予厚望的红三小队,可谓是昨日整场阻击作战的关键所在。 毕竟在这个施法能力极度稀缺的行业里,派遣他这样一个业内为数不多的自由施法者,前去牵制住敌方所布置在中部的大部队。在外人看来,这可能着实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但在此时不能惊动周边军营驻区的要求下,也只有萨塔这样的施法者亲自上阵控场,逐风者才能更好地控制这一战场的局势变化,拥有更多的作战主动权同魔族对抗。 不奢望他能一击灭杀来犯之敌,只消迟滞敌人行进等待友军回防。 但从西线战场撤退后的简略交流当中,满头雾水的佣兵们惊奇地发现:当时看起来声势浩大、已经用魔法打出来空天异象的中部战场,似乎并没预想当中的猛烈交火? 那么在这个几乎能左右战局成败的中部防区里,到底是遇见了怎样的情况? 还没等大家开口,小家伙的身形便骤然模糊崩解开来。只一个闪烁,便不声不响地站定在了黑板前,食指在半空中来回晃动着,被魔力抓举至半空的粉笔,飞快地在黑板上留下一阵板书的唰唰圣: “首先是我们红三各成员的主要作战位置……” 在其魔力的加持之下,于黑板上骤然浮现的三个鲜红十字星,飞速拼凑出了一个类似倒三角的图案来。 位于中心点左上方的,便是萨塔与雷米所组成的队伍核心:两人此刻正被其右侧的阿露丝及欧仁拱卫着,暂时是搭出了一条细长的防御线来。 萨塔又马不停蹄地cao控着粉尘,犹如黑板上炸开了一枚手榴弹似的,竟是在中部涂抹出了一大片的不规则区域来——这显然是指代那片法术构成的泥沼区域: “红三当时的战术,是先行制造一片单向泥沼区,诱使敌人进入陷阱后将其行动迟滞;好让我用杀伤法术一网打尽。但在我队准备执行此计划时,却是突然从右上方,遭遇了敌法师的法术袭击。” 恍惚间,黑板上的粉尘仿佛是拥有了生命似的。萨塔只是眼神一动,那颗十字星便突兀地出现在了右上方的方位,一条细长的粉末虚线更是斜刺而出,将两处穿遁点连结起来: “我第一时间捕捉到了敌人坐标,立即穿遁过去追击。但对方显然是早有预谋,在此地设置了镜影术陷阱后,便重新逃窜开来;我发动的攻击只是破坏了对方的镜像,并没能击杀其真身。” 少年喃喃到:“当时我并未察觉出陷阱存在,只是要求队友立即释放扰流烟幕;让他们完成相应区域的封锁后,阿露丝欧仁两人从右侧发动斜击,雷米前来护卫我的安全,凯特依然保持不动。” 手中清光一闪,粉尘所构成的薄雾自黑板之上脩然炸裂开来,大致将小半个泥沼区都给覆盖住了。 而原本的停留在原地的两个大节点顿时四散开来,重新变化为象征个人的十字星标;开始依照队友们所提供的信息,经由萨塔反推出的大致行进路线,开始在黑板上进行着不规则运动。 “但此刻对方却突然发难,利用了广域法术破坏了我与大伙的讯息链接。更是在我的坐标暴露之后,再次发动了进攻。” 萨塔的星标再次闪烁,这一次存在的位置并没有太远;只是在第一次穿遁点右后,但却正正好好地同雷米的诡异路线接触,完成了戏剧性的汇合。只是两人互相遭遇时的情况,则是要比小说来的更加戏剧化。 “但奇怪的是,敌人此次攻势之后就并没有进行任何动作。直到雷米意外闯出了雾霾区,同那个试图来确认战果的魔族正面遭遇后,两方才开始了下一轮交战。” 代表雷米的十字星标行动相当之迅速,很快就在黑板上爬出了一条七扭八拐的虚线来,朝着萨塔二次穿遁的坐标点逐渐靠近,直至大体合拢: “在心灵链接被切断后,我便第一时间北上增援萨塔。但在雾霾区里还是迷了路,最后误打误撞地冲出区域时,迎面遇上了那个蜥蜴人法师。” 只是在飞快回忆完了交战前的情形后,台下发言的雷明顿脸色反而是立刻灰暗了不少;眼神亦是不由自主地剜了眼台上——那已经害臊到不能自已的小家伙,见他低头不说话,方才继续抱怨着: “但当我第一时间撞翻魔族,趁其不备试图将它就地格杀之际,却是在背后遭遇了友军火力的误伤。这不仅使我产生了误判,对后来联手攻击魔族法师的行动,也是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到战斗最后还是没能将其击毙,让他侥幸逃了出去;实在是可惜了,你说对吧萨塔?” “咳咳……姐、露露姐你们那边呢,不是说也碰到了法师吗?”自觉丢人显眼的小家伙,忙不迭地腆着糗脸来试图转移话题,“那个法师什么样子?是不是一只蜥蜴人?” “是蜥蜴人没错,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碰到的那只。” 阿露丝与欧仁两人的星标则是齐头并进,向右上方的区域以斜击姿态进发。并试图在已经大致覆盖了地面的黑雾当中,朝着萨塔在第一次穿遁后、通过传讯符文所提供的方位进军。 只可惜事与愿违:他们两人不仅没能和萨塔汇合,完成斜面包围;反倒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雾区里彻底迷失了方向。 最后是在凭着阿露丝的直觉冲出雾区,稀里糊涂地同增援小队迎面撞上后,才知道自己这是走错了方向。但也正是因为这一小小意外,增援小队反倒是误打误撞地,遭遇到了那个受伤逃脱的蜥蜴人法师。
最重要的——如果不是萨塔利用重置后的法表打伤了蜥蜴人,并将自己不幸被矮藤刺梨所注入的毒素,以及那深入灵魂瘙痒感尽数转移到了蜥蜴人身上,给了其沉重一击;恐怕增援小队同蜥蜴人的战斗不会那么轻松。 “那么看来中部很可能真的只是个骗局……凯特呢,当时他在干什么?” 狙击手凯特当时的任务:主要是埋伏在一颗高大橡树的顶端,占据着视野最为广阔的制高点,利用高精度步枪对视野范围可能出现的敌人进行狙击。 后续行动当中,他除了在被切断心灵链接后自行变换狙击范围外,并没有进行任何运动。故此他也就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简明扼要地向团长和盘托出: “当时在被切断通讯后,我就继续保持着狙击位置没有变化。反正一开始我是没有观察到敌人的方位,倒是在战斗开始后,我在后方靠右的范围里抓到了几个落单的敌人,很快就开枪解决掉了。因为我听到的要求里,是没有关于热武器限制的;应该是和萨塔他们当时听到的情报没有太多出入。” 黑板上的图画再度变换,以凯特为轴心,原本覆盖了大部分雾霭区的一个U型扇面骤然反转。而在反转过后的扇面右侧,也就是靠近布洛姆组后撤寻求增援的线路上,出现了几个细小的X图案: “大致是在这附近,我最少是爆头了有三个以上的地精。但当时天色太黑了,我并不晓得具体击杀数量。” 坐在一旁认真观摩着画面运转的布洛姆此时也站了起来,脆生生地帮着凯特补充起来: “当时我的小组在路上的时候,至少是听见了有四到六声枪响,应该是可以和凯特兄弟的情况对上的。因为这些个枪声,我们还加快了回后方求援的速度;但在东线的时候,我们这里似乎是没有碰到什么地精?狼人是比较多的,偶尔掺着两个兽人和强战魔。” “很有可能是行进速度过快,从你们的防区里漏过去了也有可能。那么中部防线的情况,我们也大致了解了。” 若有所思地点了两下头,霜雪侧身对着亚威耳语两下,不由分说地接过了团长的职责,让亚威带着他先坐着休息会儿:“小萨塔,你帮忙把西线的情况用法术也做下补充。” 话音未落,原本扇紧闭着的仓库大门便被人粗暴推开。还没等被打搅了思路的佣兵们,将自己积余的火气尽数倾泄出来,一群身着轻质胸甲的高大武士便鱼贯而入,不由分说地便将整个入口给封锁了起来。 为首一人身着略显朴素的深黑色宪兵军装,头戴一顶时新换装的漆面筒帽,将整张布满刀疮枪伤的臭脸给遮挡在硬顶帽檐下;只是领口那对肩章却是一片不大明晰的锈红色,叫人难以分辨此人的具体职务。 但在那一片明晃晃的枪林刀枝下,众佣兵们虽说是有着万千不满,但也没有做多余动作。 彼此之间只是互相对视一眼,便顺势高举着双手站起身来,示意自己没有敌意。实则是将矮小的萨塔给掩护起来,并将从不离身的充能立场护符攀在手心,以防止对方犯下什么后悔终生的错误来。 “各位宪兵长官是哪个部队的?此番前来是有什么任务需要我事务所协助的?” 那疤脸军官只是略带不屑地瞟了撑起假笑的霜雪一眼,旋即便从腰包中摸出一卷羊皮纸来,抑扬顿挫地对着佣兵宣读其上的内容: “奉黑山卫戍部暨总军区直属高等军事法庭命令,你部‘逐风之人’三等登记佣兵团,私自前往卫戍部驻区发起未经批准的作战,已严重危害到了防区纪律与帝国安防条列!现经总军区直属高等军事法庭裁定,‘逐风之人’佣兵团涉嫌侵害我卫戍区军事运转,特此授权我部逮捕其部主要负责人及从犯,即刻押送法庭受审!” 言毕,逐风者们便听到了一阵齐刷刷地闭锁开启声来。那疤脸军官冷冷扫了众人一眼,随即便将手向后一扬,做出了个请的姿势来: “诸位,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逮捕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