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异色之击
就在少年还在纠结着该如何转移到安全区域之际,识海深处那频繁升起的悸动感,再次向他发出了一阵又一阵如潮水般的严厉警报。 一股极其强烈的魔力洪流,正在凝聚着它那足以破碎空间的无穷力量,悄然浮现于萨塔藏身之处的上空! 魔力汇集处的薄弱空间,已然是承受不住如此重压:漆黑天幕被骤然撕裂开来,登时便有着无数细密如丝般的龟裂纹浮现而出,在空中拼凑出了一个,恍若能吸取物质界所有光亮的奇诡空洞来。 而伴随着自背景虚空中所传出、足以令人胆寒的无声哀鸣一起:被伟力撕裂开来的无间空洞正中,顿时有无形之光闪烁。 自空洞中心所碎裂开来的天幕空间,也即刻被染上了一抹无法名状的诡谲色彩来——哪怕rou眼无法观测到这一抹诡谲奇景,哪怕只是不由自主地抬起了眼角罢了。 那仿佛有灵的人造空洞,施展着源自虚空的无穷吸引力,引导着观测者之魂灵、意识,一齐融入进已然蓄势待发的术法当中。誓要其亲眼见证,这股积蓄已久的法术威能,是如何将受术者及其周身所存在的一切给彻底湮灭的。 被牢牢吸引住视线的萨塔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但他却来不及判断对方所施展的具体法术,并且并做出有效的反制手段来:空洞核心间顿时有一道深红光芒急促射出,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所在地藏身之地。 此时此刻,时间恍如凝滞了一般。 待识海中的警报声完全消散,少年重夺视线控制权之际:这道光芒已是消失了许久,连带着破碎着的空洞一齐逸散不见,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继续笼罩着这片战场。 可萨塔的表情依旧凝滞着,眼神里则是多了几分茫然;那双手更是下意识地朝着掌心握去,似乎是想握住什么——但他马上便又放弃了,所及之处不过只是一片空落落的虚无,什么也没能攥住。 明知是自身同某样事物的链接被切断了,但如今的少年却是怎么也回忆不起来,甚至连只言片语也都没能保存下来: 仿佛在光芒击穿俩灌木丛的那一刻起,他便有一部分细小的记忆碎片,被无形之力给强行剥离开来似的。 甚至是萨塔立即凝神进入冥想,试图通过识海啦查询自己今日份所准备的具体法术表,亦是一无所获。只有那自发界面化了的法术位表末位上,还残存着一个被迷雾所完全模糊了的空格,如刺针般时刻提醒着他。 自己目前不仅是丧了一个未知法术的控制权,并且在敌人的法术完全失效或是双方的法表完全重置之前,自己已经是永远失去一个可能帮到大门的助力来。 但此刻如果记忆不起来这已经丧失了的法术成分,萨塔也就无法从根源上推算出敌方术法的真实模型,进而丧失任何破解反制的可能性。 况且萨塔能够从中感觉的到,如果当时那光束击中的是自己的身体,恐怕自己的灵魂会直接被这该死的法术给放逐至异次元,只在原地留下一具空壳任人宰割。 ‘这究竟是星界放射还是增幅过的放逐术?这可千万别丢什么法术,要是再学一遍可麻烦了。最好是星界放射,最好是……’ 正担忧自己失去的记忆而在口中不停默念着的少年,突然就闭上了嘴来。 这倒不是他又神游天外去了:而是那增幅过听力的耳朵,猝不及防地捕捉到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碎碎念来,再次聚精会神地去试图观察周围情况。 而魔族大师则同样顾不上自己心中的狂喜,正猫着身子朝着他来时的方向快步小跑;要不是担心对方还留有后手,加之自己身上穿戴的法师长袍不便于奔袭,还需借此保障自身安全; 此时估计他早就是脱下长袍来,欣喜若狂地朝着此处狂奔过来了。 毕竟大师早就知晓上峰,为何此次突然会派遣他进行护送任务;他心里也清楚,上峰其真实目的不过就是来对抗伏击队伍当中的施法者,以保障护送队伍的安全。 为此他做了大量的对抗性准备,这其中自然就包括了许多价格昂贵、但功能性相当丰富的附魔道具来。 之前利用镜影术所生成的无害镜像,来对着那些人类释放阳炎爆:就有这么一枚动作协同符文,在这次远距离施法当中发挥着功效。而且为了方便正面对抗,他还提前储备了许多半成品法术,好打到对方措手不及。 但这些法师对抗当中,这种小技巧完全上不得什么台面。况且他也不可能愚蠢到这种地步:妄图用一记法术就能够击杀一名全副武装、且同样拥有情报的人类法师,也就只有刚从塔里毕业还没上过战场的学生崽连。 那记爆裂火球好似一枚火|辣的大型烟花,乍看起来威力十足、热度惊人。实际上只需要准备好立场护盾等类似法术,三流施法者都能轻而易举地抵消这一攻势。 虽然是对对方发动了偷袭,但对面释放的立场护盾还是发挥了足够的效用,给尽力抵挡了下来,对方五人几乎毫发未损。 如果连这样的试探都抵挡不住,还是直接回炉重造比较好,前提是能活下来先。 但同样的,只要没能在战斗中立即对敌人造成实质性伤害,任何攻击法术也就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 就像是被烟花爆炸吓到了的路人似的:只要等对方从震惊当中,完全清醒过来的一刹那;对方就必然会循着烟花看似无规则的飞行轨迹,反向寻找到放炮人给上一顿好打。 大师在法术脱手后,立即是切断了自身与镜像的所有链接;就为了防止对方借势污染镜像,暴露自己存在地方位坐标。 而按照他的原定设想是:利用镜影术加半成品符文组合,发起第一次试探进攻;然后再根据对方法师的具体反应,评估其战斗意志过后;再度将其部引诱至不同的陷阱当中,进行后续的连锁攻势。 当然了,最简单的方法便是直接使用镜像,以及小型惊惧术陷阱;逼迫着他们在战场外侧兜圈子,小心翼翼地试图搜寻出自己的‘真身’来。 而自己则可以借着能够遮蔽魔力反应的戒指,以及今日里为数不多的长效动物变形术来;从容不迫地从战场上脱离,快速转移至泅渡点位置,同行动速度有限的护送队伍汇合。 只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这人类法师的反击速度实在是太过迅猛了! 还没等自己用鹰视术,配合望远镜观察出个所以然来——那片泥泞湿地,便被一团又一团点浓郁雾霭给完全遮蔽住了。 甚至是那些不断向外扩散的浓雾当中,隐约还带着些干扰魔力的味道在,叫他不由得紧张起来。 随后更加要命的是:在自己已知的情报里,连半个词都没有提到过对方还掌握着空间传送技巧的!而对面那个人类法师,居然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利用传送法术消失不见了。 这样高深晦涩的高阶法术,都能教授给一个据说才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的半大孩子使用?人类法师们这是集体疯魔了嘛?就不怕因滥用法术撕扯出时空裂隙,将那些异界生物给吸引到主物质界来嘛? 但在感受到镜像被强行湮灭过后,心中打起了退堂鼓的大师当即是准备执行‘战略转进’计划了。 可当时还在为如何逃遁路线,而纠结到焦头烂额的大师,却是怎么也没能料到:那个人类法师在摧毁了自己的镜像后,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转移位置,而是站在原地不动力,貌似是在同队员们传讯。 通过隐藏着的恶魔感官,侦查到了这一情况,激动之情顿时将大师的理智尽数淹没: ‘是的!没错的!情报果然没错,这真的是个刚从塔里出来游历、一点战斗意识都没有的雏儿!现在肯定是后悔自己太过突进,想办法催促队友们支援上来。’ 虽然下一刻,恶魔感官便彻底失去了链接。但大师已然是判断出了这一人类法师的学院派本质。 有着对抗学院派施法者丰富经验的大师,此刻也完全顾不上条约的束缚:他当即是抑制住心头狂喜,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来认真着催动了魔力——准备优先阻断她与同袍的通讯,断绝其求援的可能性。 依照经验来看:每每是到了这一步骤,久居象牙塔里的骄子们,往往就会因为理智占据了高地,而陷入到自认为孤立无援的无端恐慌当中。 紧随其后的便是因为自身的误判而阵脚大乱,做出一些自认为能提振勇气的不理智举动:不仅是凭白浪费宝贵的魔力,还会起到反作用,再度深化了自己内心之中的恐惧。 往往这种境况下,学院派法师们就会加速陷入高度紧张的状态当中;随时可能对周身任何的动响,而不管不顾地去倾泄自己的魔法火力。 直到确认了周围环境的安全后,可能又会再度全身心地松懈下来,完全放松掉警惕失去判断力。
这样的结局自然也是显而易见:无非就是被静默蛰伏的老鸟们抓住时机,一举突袭格杀;亦或是自己惊吓到无法稳定心神施法,在随后的战斗当中,化身为几无反抗之力的待宰羊羔。 只是这个人类法师,着实还是让大师有些刮目相看:在自己的干扰法术冲击下,她只是愣了几息就反应了过来,并试图开始构建出防御姿态来;像这样机敏的人类学徒,如今可真是不多见了。 ‘不过可惜了,反应速度还是太慢了,果然只有我三圣学会的战场晋升学制,才最能培育施法者的各项能力。这种人类温室中的养育出来花朵就算绽放地再怎么艳丽,也还是经受不住自然的优胜劣汰……’ 心中虽是充满了惋惜之情,不过大师手中的施法动作可不见得有任何停滞,反倒是越发流畅、越发迅速了起来;再加之已在戒指上准备好了的半成品法术,这是生怕对方抓住自己施法间隙给逃脱开来。 而那道星界放射法术击中目标,将成功讯息回馈至脑海的那一瞬间;他便是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忙不迭地抛下身上多余的负担来,手足并用地朝着人类的方向小跑过去。 比起这个不可能被收服的人类来,他还是比较惋惜对方珍藏于脑海深处的各项法术,以及那属于人类世界的各项时新知识了。 而仓促成型的星界放射一经施放,目标的灵魂只能被短暂放逐至星界虚空当中;他必须赶在对方灵魂回归之前,以最快速度掠夺到最多的讯息及法术知识,并彻底解决掉对方的威胁。 是自行解除放射状态,乘灵魂回归时的空隙将其剥离制成灵魂石,再带上这具优秀素体先行转进;或是直接摧毁rou体,将灵魂永远放逐至星界亦可。放逐时间远没有结束,他还有许多抉择的时间。 手足并用而来的大师终于赶到了目的地,果不其然:镜像已经不复存在,连带着那只恶魔感官一齐,被这道暴戾的负能量斩击给完全摧毁了。那道逸散着无穷恶意的可怖裂隙,还在贪婪地汲取着周身的能量与生机。 随手用生命之石驱散了这道阻碍前进的负能量沟壑,大师再度迈开脚步,朝着法术回馈过来的最后方位——也就是眼前的那团茂盛的灌木丛快步走去,寻找着那具应当躺倒在地的无魂rou体。 只是还没等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大师,支撑着绿光闪烁的法师护甲走到灌木丛前;就在他的左侧,那团人工制造的浓郁雾霭当中,却是毫无征兆地爆出了一声怒吼! 一个全身着甲、手举大盾的黑影赫然显现出了自己的高大身形,好似星流霆击一般撞开了浓雾。 而他手中握持着的那面形制华美的银白塔盾,更是骤然爆出了一阵璀璨光爆来:大师此刻仿佛成了个失明多年的盲人,就在行将复明的那一瞬间,却要被迫直视着正午烈阳一般。 还未能从致盲光爆当中恢复过来的大师来不及做出抵抗,只觉得身体像是被谁给推了一把似的,重重地摔倒在了沟壑上。但对面显然没能力直接破坏法师护甲的魔法防御,那么他暂时还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就在他认为自己将要被那面塔盾压制在地面,需要尽快想办法挣脱束缚之际;大师突然是感受到了:有一股所有自由施法者熟悉到了极致,几乎是用刀子刻录在灵魂当中的魔力波动一闪而过! ‘魔法解除灵光?!怎么回事,这难不成是将军的部下!?’ 在黑影身上灵光所闪现的瞬间,犹如附骨之蛆般持续折磨着自身眼球的惨白光幕,如今却是了无声息地于空气中悄然溃散。甚至是连那高大身影的动作,也给都给这灵光一并停滞住了似的。 而一根由金色闪电组成的光束长矛,正试图在距离黑影后背三十厘米的虚空当中,侵彻这层由反魔力所构成的护卫光膜。 只是这注定是在做无用功。在那逐渐微弱的钻彻噪声当中,反魔力不会同生物一般存在多余的情感。 它是那么的冷酷无情,旋即便将这柄声势骇人的螺旋光矛彻底地消磨殆尽;好让那些满天飞散的魔力光点,为这短暂到不足五秒的战斗时间里,平添上几分令人意外的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