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笑与泪
战武500年，六月二十四日。 东神域，袭山。 刚刚醒来的韦笑，抬手戳了戳眼角眼屎，顺便打了个哈欠。 他将阿花赠予的宝剑“气城”背在身后，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用草鞋踢着沙石离开了呆了半个月的山洞。 雾气笼罩着后山树林，鸟儿在林中穿行，却不舍得发出啼鸣。 韦笑来到小溪边洗了把脸，看着倒影中的自己，笑容灿烂。 少年，你很帅嘛！ 其实他一点都不帅，一头偏灰色的头发就成为了他遭同龄人嫌弃的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还有一双小眼睛，那副洁白的牙齿倒是挺好看的。 山洞内别有洞天，是修炼的好地方，但是他现在还是打算回寨子里一趟。 也不知道宋长老和欧阳先生会给他编出什么理由来。 丈许高的一块巨石矗立在林间，却没有显得格格不入，因为林子树木稀疏，处处都能看到石子的身影。 韦笑每次路过都会用手抚摸巨石，还想起儿时他会时常攀爬巨石，却总到不了顶部。 沿着小路慢行，他握着在边上捡来的树枝如长剑在手，过路冒头的草儿无一幸免。 穿过了不算茂密的林子，雾气也消散得差不多，眼前呈现的是小片铺在山坡上的庄稼地，小溪在山坡间流淌。 几年前，他最喜欢光着脚丫在小溪中玩耍，宋长老的孙儿宋小风总会跟着他。 负剑少年韦笑有感古怪，今日竟没有寨民下地干活。 清风吹拂，花草清香却渐渐被一阵腥味儿替代，韦笑心头一沉。 放眼看向周围，也并未发现任何野兽尸首，但为何有此腥味儿，不安在他的心头涌起。 他快跑向寨里，心中的猜测很快被证实。 “不！！！” 他终于看见了一片片深红，他看到了血泊中的不完整残骸，这让他肠胃剧烈翻滚。 他忍着呕吐的冲动冲到了自己住的巷子里。 石板路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他捂住嘴巴，哽咽着。 他没有亲人，但他们都是他的亲人。 推开宋长老院子的大门，这里与平常没什么不同，进去找遍所有房间，也没看见宋长老与欧阳先生的踪影。 他内心甚至还有一丝侥幸。 他跑出了巷子，含泪的双眼在周围不停扫视，可眼中场景却十分模糊。 一只毛发被染红了的耗子从他脚下蹿过，躲到了一具躯体下，途中还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 它打量了一下韦笑，又打量一下四周，这才转进了破烂的衣衫下，干起那些见不得光的恶心勾当。 另一只耗子，可能是它的同伴，则是不疾不徐的跑到了屋檐下，挑选钟意的餐食。 韦笑抬着颤抖的双腿，艰难地在血泊中行走着，久久不言。 一滴眼泪从他眼眶滑落，滴在血水上，带起鲜红的星子。 一只刚刚落地的乌鸦被脚步声惊得飞起，只是它在空中与同伴盘旋一周后，又落在了另一边的屋顶上。 他觉得脚下愈发的粘稠，甚至已经无力抬起。 突然，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张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却依然慈祥，他非常安静地躺在另一具躯体的上面。 李爷爷！ 韦笑没有开口，只是脚下一软，立即跪倒了在地，双手抱住李爷爷的脸。 他抽泣声一点点的加大，可在到达最大的时候他又突然收住，猛得抬起了头来。 “看，这里还有一个活人！老大说得真准！” “是个小鬼。” 前所未有的怒气在韦笑胸腔中燃起，沾着血的双手握成拳，原本颤抖的身躯变一瞬间拥有了澎湃的力量。 他猛地暴起，一拳砸向突然出现的两名黑衣男子之一。 骨头碎裂的咔嚓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韦笑双眼瞪大似铜铃，剧烈的疼痛感让他撕心裂肺。 武者？！！ “不好意思小鬼，你太冲动了。” 黑衣人松开韦笑的手，后者立即跪在了地上，一手捧着骨头碎裂的另一只手。 “勇气可嘉啊小鬼！但你需要冷静！” “你们是什么人，快放开我！这是不是你们干的！” “嘿，可不能血口喷人，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还做不来这种事情。” “那是谁干的，是谁，告诉我！！！” 韦笑疯狂咆哮。 “别这样！” 另一名黑衣人掌刀劈向韦笑后脖颈，将他击晕了过去。 他拿来了韦笑背上的气城，眉头一挑。 未曾出窍的气城给他的双手带来一丝丝刺痛的感觉，他看着倒地的韦笑，有些吃惊。 这剑上缠绕着不弱的剑气，而这小鬼却一直将它背在身上…… “走吧，快跟上他们！” “嗯。” 两名黑衣人不再逗留，扛着韦笑离开了山寨，寨外有他们来时的坐骑。 三人离去后，山寨重新回归了寂静，但却没完全静下来。 ———— 韦笑从马上醒来，这一次他没有挣扎。 不过他依然没有从悲伤和愤怒中脱离出来，眼睛通红。 为什么会这样！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场景内树木在眼前飞快闪过，韦笑还看到了一些被摧毁的树木，和深浅不一的沟壑。 在马上颠簸的三人渐渐远离那片山林，他们很快来到了河边。 “哦！见鬼！我们竟然遇到了这种事，那些到底是什么人？” “收回你这种说话的语气，老子听着就烦！” “好了，都少说两句，这次我们死了不少弟兄，该想想接下来的事情吧！” “我们没有义务救他们，他们只会拖累我们！” “俺不这样认为。那什么，救人一命胜造八级糊涂！哈哈哈！” “是七级浮屠！” “这一带可能没有其它活人了，留他们在这里只有等死……不知道是什么人，如此丧心病狂。” “我……好像看见了龙宫的人！” 一人见终于有人提到大势力，也跟着说道： “封岭谷？不对吧，我看见的是余山的人！那个谁来着，那个天才！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了。” “你们都没看错，的确是封岭谷跟余山，不仅如此，恩派，还有不少大势力的人都来了！” “嘶~~” “老大！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站起身，他托着用白布包扎着的手臂，用着传音道： “地瘠之极，人皇降之。” 一众黑衣人无不震惊骇然，这八个字如同晴天霹雳。 人皇？！！ “别胡乱猜测了，准备出发吧。” 显然，黑衣人老大不愿那群袭山人听到这翻话。 …… 韦笑听到了黑衣人先前的谈话，悲伤中的他被渐渐拉了出来。 他怔住片刻后，开始思考他们话中的意思。 各大势力？ 他听欧阳先生说过，是一些凌驾于世俗世界之上的超然存在，他们拥有让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强大力量。 可是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莫不是他们所为？ 星界地域辽阔，袭山却属于最偏僻的地方。 这里地广人稀，因为武者所用的资源较少，是最落后的地区。 韦笑看到了一群与自己穿着依衫相似的人，不过大部分都是些老弱妇孺，只有几名留着鼻涕的孩童，和一名比自己略大的少年。 他知道，这些应该是跟自己同样遭遇的人。 两名少年对视一眼，皆愣住了，他们见过，但不熟。 他是一名十分壮硕的少年，是另一个寨的。 韦笑凑了过去。 “王离！” “韦笑！”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王离摇了摇头，“我出去采药了，回到寨里的时候就……” “这么说……” 韦笑止住了话语，这么说其它的寨子都遇到了同样的事情？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其它人，他们部分眼含泪水，部分却以哭干了眼泪。 很快，他们开始了赶路，一行有二十三人，还有六匹马，韦笑被捏暴的骨头也被黑衣人包上了药。 他还要回了气城剑，为此他有些吃惊，剑是宝剑，他们竟然没有心动。 不仅如此，黑衣人还给众人分了一些食物。 就此，韦笑觉得黑衣人应该不是坏人，不过他们没有说明来历。 他只是从他们的话语中猜测出，他们应该也属于某个势力。 一行人沿着河流行走，要去一个叫作木名镇的地方，不过距离这里大概还有两天的路程。 韦笑听说过这个城镇，是附近的城镇之一，不过并不是距离这里最近的镇，而且与其恰好是反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