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懵懵懂懂的少年 五
小学生被叫家长是很少的，在小学一年级就被叫家长是绝无仅有的。当晓玥从女校长的嘴里听到“叫家长”这三个字的时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觉得天都要塌了，而其他同学听到后一个个欢呼雀跃，都抱以强烈的赞同。晓玥很自责，她不知道事情怎么演变成了这种地步，她更不明白同学们为什么会如此讨厌自己，她明明对每个同学都很热情，她很热心地帮助每一个同学，她很大方地借给同学东西，同学把她的东西弄坏她都没让赔，她从来没有耍过任何心眼。尤其是那个男生，自己只是想和她玩，她只是轻轻地敲了一下他的头，而他却追过来把自己认为很珍贵的天线折断，而且全程黑脸，没有说一句话。晓玥觉得很委屈，很想哭。 放学后，晓玥独自一人回家，她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爸爸mama。在她的记忆力爸爸mama只会骂她，不会干别的了。于是她找到了爷爷，把事情告诉了爷爷，爷爷没有说什么，就骑着小三轮车载着她到村南头去看那个眼睛被晓玥用天线戳到的女生，找到之后得知她的眼睛没什么事儿，爷爷放了心，就又载着晓玥回家了。第二天吃过早饭后，爷爷又蹬着小三轮车带着晓玥去学校见老师，可能来得太早了，他们等了一会儿老师还没有来，爷爷就先走了。等到班主任来了，晓玥主动走到老师跟前胆怯地对老师说：“我爷爷来了，老师不在，爷爷就回家了。”本来叫家长也不是班主任让叫了，班主任听完只“嗯”了一下。这个出人意料的结果让晓玥很满意。班主任和女校长都没有再追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晓玥的爸爸mama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回事，晓玥没有提过，爷爷也没有提过。 虽然这件事在晓玥的心上留下了很深的印记，但并不是最深的，还有一件事是晓玥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并且还时常从记忆的长河里钻出来刺痛晓玥一下。 有一天晓玥的mama拿给晓玥一个文具盒，文具盒的外壳是赛车形状，一看就是男生用的，晓玥以为是买的，mama却跟她说不是买的，是她从路边拿的。mama去医院看病，看完病走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一个文具盒就顺手拿了回来，mama说她拿文具盒的时候有几个男生正在旁边玩儿，其中有一个男生就是同村的冬冬。很显然，这种行为的性质不是拿而是偷。晓玥打开文具盒，里面的文具透露着不俗的家庭条件：自动铅笔的外壳是金属做的，闪闪发光，拿在手里很有分量；尺子是一个三角形的棱柱，这是商店进的最新款，通体呈淡蓝色，很有质感；橡皮是很大一块，大到晓玥从没见过。晓玥一眼就认出这个文具盒是村里冬冬的，因为她在班里见过冬冬用这支笔，不只是她，由于这支笔特殊的材质，而且在村里买不到，所以班里所有人都知道这支笔。 晓玥拿着这个文具盒的第一反应是应该还给冬冬，晓玥还没说出口呢，mama就先表明了态度，她让晓玥拿着用，其实mama故意把文具盒拿回来的这个行为就已经代表了mama的意思。晓玥看着这个文具盒里的自动铅笔心里非常羡慕，里面的尺子也是晓玥盼望已久的，有很多同学都拥有一把，晓玥一直都很想要，但是她从来没有把自己的这一想法告诉爸爸mama，晓玥从来不问爸爸mama要零花钱，只问爸爸mama要学费，她都是问爷爷要零花钱。因为爷爷年纪大，不能挣钱了，所以爷爷的钱都是他的女儿也就是晓玥的姑姑给的。爷爷的钱主要有两个用途，一个是买烟，另一个就是给晓玥零花钱。爷爷非常疼爱晓玥，只要晓玥开口，爷爷就给，晓玥要多少爷爷就给多少，但是晓玥从不敢多要，一般都是要五毛钱。晓玥不能向爷爷要钱买这种尺子，这种尺子很贵，于是这种尺子就成了晓玥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东西。所以晓玥就产生了把这个文具盒占为己有的想法，她也是这样做的。 那个文具盒太男性化了，晓玥不喜欢，橡皮太大了，晓玥也不喜欢，晓玥喜欢自动铅笔和尺子，所以就把这两个文具装进自己的文具盒里，对比之下，自己的文具显得廉价且丑陋不堪。晓玥再次拿起这支金属外壳的自动铅笔，让它平躺在手上，又轻轻地掂了掂，用心地去感受它的重量，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平放在文具盒里。一想到自己拥有了这两样文具，晓玥的心里乐开了花。 第二天晓玥背着书包去上学，一上课晓玥就把自动铅笔拿出来，正用着的时候旁边同学看见了，狐疑到：”你使的是冬冬的笔吧？“然后这个同学下课后跑到冬冬的位置上说：”晓玥拿着的是你的笔。“顿时全班的同学都知道了，晓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沉默着，全班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晓玥听到有同学说：”肯定是她偷的冬冬的笔“。这时有个同学不小心碰了一下桌子，那把三角形的棱尺从桌子上掉下来摔成了两截。一整天晓玥都处于周围同学的议论中，她很后悔、很悲伤。下午放学后回到家她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mama。第三天晓玥照常去上学，上午的时候冬冬的mama来学校，进到班里找晓玥，她让晓玥把那支笔拿出来，她看了以后把笔还给晓玥，然后去办公室找老师，几分钟后晓玥看到她从办公室出来走了。然后班主任进到班里通知晓玥让她拿着那支笔去办公室。晓玥胆怯害怕到了极点，班主任坐在椅子上，晓玥站在班主任对面，班主任接过笔，用一只手举着把笔竖在她和晓玥之间，她冷静地问：”这支笔是哪儿来的？“晓玥说：”我妈给我的。“班主任又问：”是你妈买的吗？“晓玥说：”不是。“班主任问：”除了这支笔还有别的吗？“晓玥说：”还有一个文具盒，文具盒里的尺子摔断了“。班主任把笔收了，并让晓玥下午来学校的时候把文具盒带过来交给她，然后就让晓玥回去了。 晓玥回到家把学校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mama，mama听了之后立刻凶到：”你咋这么晕，老师问你的时候你不会说’那是我妈买的‘！“面对mama的指责，晓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默默地承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