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修罗印

    “这是什么东西？”李怀安回到房中，坐在雕花木椅子上问道。

    他将黑色竹筒就着朦胧的灯光看，发现竹筒总体说来没什么特别，巴掌大小，光滑细腻，但摸起来手感特别精致。

    他在一头微微用力拧开，只听见“咔”的一声，一个卷轴模样的东西滑了出来。

    李怀安屏住呼吸，他有种感觉，这个东西一定非同寻常。修仙联盟的人如此大费周章的抓捕黑衣男子，肯定是因为某件重要的事物。

    而苏云刚刚借用他的身体从黑衣男子的身上顺走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上官白他们抓捕黑衣男子的原因。

    这个卷轴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修仙联盟的人如此做为？他忍不住好奇心，将卷轴翻来覆去看了个遍。

    上面像是被人刺绣般，一条条繁琐复杂的线条构成了一幅毫无章法的画像，像是一个小孩用毛笔乱画的图，又像是夜幕下无数繁星连接的星轨。

    总之，单单用眼睛看，是根本看不出是这想表达什么意思。

    “最下面有一行字。”苏云貌似也很好奇。

    李怀安疑惑，他检查了个遍，没有字啊？但他还是将烛光凑近点，认真再看一遍。

    一瞬间他的瞳孔突然放大了几倍，他终于看清了那一行字，是用风炎王朝贵族专用雅字书写的，他认识的字并不多，但有两个字是他认识的。

    “修罗……”他下意识的说出来那两个字。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世界仿佛失去了支撑，房梁与地板调换了位置，顷刻间就掉落在一个模糊的世界里。

    还没来得及反应，李怀安就眼前一黑。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一双暗红色瞳孔的巨大眼睛，在恢宏的淡黄色天空里凝视着他！

    那双眼睛是那么的瑰丽，那么的摄人心魂，暗红色的瞳孔很少见，传说只有去过炼狱的人的眼睛才会变成红色，那是被世间极恶所污染的眼睛。

    而此刻，正是这样一双眼睛，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

    李怀安第一次在一双眼睛里察觉到了恐怖，如此巨大的眼睛，甚至让他连呼吸的能力都消失了。

    那双眼睛虽然平静，但带着无可比拟地威压，是主宰着世间一切法则的威压！他不敢继续望下去，立马低下头，他甚至有种要失去控制跪下觐见神的错觉！

    “李怀安——”

    苏云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霎时间将李怀安拉回现实。他才发现自己的薄衣此刻已经被冷汗浸湿，而他则大口大口的呼吸，有如刚溺水般，疯狂地抽搐。

    “你怎么了？怎么叫你你都不应？”苏云难得有些关心。

    “我……我怎么了？”他吞吞吐吐的说，好不容易才能重新组织语言。

    “刚说完‘修罗’两个字，你就愣在那儿了，像丢了魂一样”

    “我……”李怀安甚至想了蛮久，才想起来刚才的事。

    “你看到了什么吗？”苏云警戒起来。

    “眼睛……巨大的……眼睛，”他抬起头，“还是暗红色的眼睛！”

    苏云沉默了半晌，“暗红色的眼睛……”

    李怀安再次看向那黑色卷轴，“我刚才不过看了眼什么的小字，然后念了一下，便感觉坠入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还有那双巨大的眼睛！”

    他接着说，“那个人好像五官就长在淡黄色的天空里，但就只有一双暗红色瞳孔的眼睛显露出来。”

    苏云思索片刻，“应该是这宗黑卷轴有某种法术，会让人产生‘幻视’，而你看到的那双眼睛，应该就是设下这幻视的人。”

    李怀安愣了一下，“什么是幻视？”

    “幻视其实是原先娆疆用蛊之人传来的，下只幻蛊，将想要隐藏的信息藏如盒中，若有来人打开，便会看到其中隐藏的信息了。后人将其改善，使用某种秘法便可将重要的信息藏如其中，而不再使用昂贵珍惜的幻蛊。”

    李怀安一想起娆疆，便仿佛看到了南越里那十万大山，那个地方无论是和东陆还是关中，都不一样，但是自从泰硕七年政变后，好多人都跑去那里了……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幻视实际上就是幻觉，并不会让你怎么样。”苏云接着说道，“至于暗红色的瞳孔，传说只有去过修罗炼狱的人，经历过正真的悲伤和死亡，才会变成那样。”

    “修罗炼狱……”李怀安愣住了，“世间真的存在这个地方吗？”

    苏云思索道：“很有可能真的存在，佛经中的六道轮回，修罗道，那是一个只有死亡这一概念的地方，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

    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不过听说以前有人从修罗道出来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风炎王朝刚刚诞生之初，听说那人从那里得到了能屠戮一切的东西——修罗印！”

    “修罗印？！”

    这一古老名词突然从苏云的口中出现，唤起了李怀安心中久远的记忆。他听说过这个东西，小时候没人陪他玩，每次练完刀后，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偷偷跑出府中，去往集市说书人那里听故事。除了母亲没人教他识字，因此自己看书也看不懂，听说书人讲也更有意思，况且那里到处都是人，周围嘈杂他也便不会觉得自己总是孤孤单单的了。

    说书人在讲到仙家法器时，就有提到过修罗印，自己当时只觉得名字奇怪，但也并未过多注意。

    如今再次听到这个名词，才恍然想起。

    “屠戮一切……那如果我拿到了修罗印，是不是就天下无敌了？”李怀安犹豫了下，最后忍不住说道。

    苏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噗呲一笑，像是被逗笑般发出风铃样的笑声。

    李怀安问这个有些幼稚的问题已经鼓起了勇气，他想要的答案无非是能或者不能，但着实没想到会把对方逗笑。

    他有点生气，自己明明很严肃的问了，为什么苏云会笑？

    笑他痴心妄想？

    可他马上又生气不起来了，少女的笑声，听起来是那么的纯洁，他从来没听过那样真挚的笑声。

    “怎么可能，照你那样说，当年拿到修罗印的人，怎么现在不见踪迹了？不应该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吗？”苏云意识到刚才有些失态，马上说道，“世间有两大法印，春滋印及修罗印，分别代表着生与死，阴与阳，纵与横，这两个法印相互制衡着。听说风炎王朝的开国皇帝烈武帝姬天启能够步入化神期就是因为得到了春滋印，从而半踏仙位，开创了传世几千年的风炎王朝。”

    李怀安沉默半晌，“他就靠一个春滋印，就得了这天下？”

    “当然不是，传说烈武帝不仅在修炼方面是个不世天才，也是个睥睨群雄的霸主，在那个秩序还没建立的乱世里，各方势力鱼龙混杂，连洞虚期都有十几位，而烈武帝能够脱颖而出，绝不会是因为单单得到了春滋印。”

    烈武帝，那是只有在野史和市井说书人才会提到的名号，李怀安如今再次听到，心中不禁联想到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站在天启最高楼里，俯视着万里疆土，大地上歌舞升平，在王朝律法下，不论修为高低，皆是平等。

    “只是我没想到，这般天国王朝，竟也会有颓势的一天……”

    苏云轻轻地叹息，李怀安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叹息，他知道苏云说的颓势指的是之前的政变，前几年帝都皇帝突然失踪。王朝没几年便名存实亡。

    对于这些，其实李怀安自己是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因为日子还是照样过，王朝没了就没了，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一开始就没有王朝一说，人们不也是照样能生活？因此他不能理解苏云为何叹息。

    “那修罗印和春滋印现在在哪？”

    “早就失踪了，不然皇室这几百年为什么会如此衰弱？以前皇室朝廷起码有三四个洞虚期的，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

    李怀安将卷轴卷好放入竹筒中，“那这个卷轴，是不是就是修仙联盟抓拿那名男子的原因？”

    “很有可能，我探视过了，那人身上除了这个卷轴，无其他物件，”苏云道，“而且那么男子虽然只有结丹期，但行动老练利索，不太可能会轻易被抓住，要不是那三枚符，可能还真抓不到他。”

    李怀安点点头，虽然感觉苏云的年龄不会大自己多少，但无论从说话的口气还是见识，都远非自己所能比拟，而且每次紧要关头都是少女帮他解围，如果真的是年纪相仿的话，那她该是经历多少事情？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对苏云产生更多的好奇与敬意。

    “对了，我说怎么你用我的刀时怪怪的，那个修仙联盟的人一说，我才发觉，”李怀安突然想起什么，“你用我的刀确实很像是在用剑。”

    “我练的就是剑，用刀使剑，虽然会别扭一点，但对付那种程度的人，还算绰绰有余。”

    “你用剑很厉害吗？”

    “应该还行吧……”苏云想了想，“只是我的剑丢了……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