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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话:构梦陇客

    第三十七话:构梦陇客

    成都这个省会城市我从小到大也就来过三四次吧,而且都是小时候,每次来我都会缠着我爸妈带我去这里的动物园和游乐园,如今再来到这里,却感觉相比当年有了很大的变化,大城市的一大特点就是你从车站下车后,想去目的地的时候,从这个区到那个区跨度还是比较大的,因为01年那会儿还没有地铁,我和常婉婷只能是打了两辆摩的,原本我是反对乘坐摩的这种安全系数不高的交通工具的,再加上常婉婷一个女孩子被我带出来,要是因为骑摩的摔了,刘鹏也不会放过我的,但是就在我准备乘出租前往诸葛鸿所租住的公寓时,常婉婷却拦下我说:“你很有钱吗?你知道从石羊客运站坐出租到武侯区多少钱吗,起步价就是五块。”

    “嘿嘿,你还真是懂事儿又持家的好女人呀,你嫁给我做媳妇儿得了。”我脸上露出了贱笑道,常婉婷一巴掌打在我后脑勺上:“上哪儿学的这臭不正经的毛病?”

    我挠了挠后脑勺:“大概是跟老裴一起混久了吧。”

    一个多钟头,我们到达了一个居民楼里,按照诸葛鸿给我的地址,我们敲开了他们所居住的房门,开门的是老三诸葛鑫,他穿着跨栏背心,四角裤手里还端着个搪瓷茶杯,我吃惊道:“鑫哥,你不冷吗,这可马上到十月份了。”

    “嘿嘿,咱大老爷们儿在家里就这身打扮,也没个讲究,宏虓老弟见笑啦,快进来吧”说着诸葛鑫把我和常婉婷让进了屋,出租屋是那种典型的仨卧室,一厨一卫帯俩厅的布局,我是没想到,这兄妹四人来趟成都,居然有钱租那么大的房子,我看着身穿短款睡衣,顶着黑眼圈的诸葛明拿着纸笔在茶几边上坐着,躬身写着什么,我低头看去,上面正写着:今天买菜花费XXX元,买rou花费XXX元,本月房租XXX元,阿鑫用木流牛马在武侯祠卖艺收益XXX元。

    “靠,明哥,你们这是长租房啊?你们不打算回山东了?”我吃惊的问道,诸葛明笑道:“原本三天前在别的地方住的是短租的,只跟房东谈好的半个月,也是我们这个meimei,说都到成都了,要是直接去机场回山东,跟没来过似的,我们三个当哥哥的一想,确实都来成都了,怎么着都得去逛逛武侯祠,拜访一下家里老祖宗,现在到了这里,遇到了一些......总之现在才改成长租的。”

    我和常婉婷往沙发上坐下,我看着他手上的账单道:“然后呢,旅游途中逛着逛着决定留在成都了?”常婉婷随后补充道:“山东那边那么大的家业都不要了吗?你们四个.....”这刚问完,身后的卧室被推开了门,诸葛鸿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对我俩打招呼:“宏虓兄弟和婉婷妹子来啦,小琳,你去倒两杯茶!”

    我连忙拦住从另一个卧室走出来的诸葛琳道:“鸿哥,叫我俩来到底啥事儿?”诸葛琳揉着惺忪的睡眼道:“你既然来了,当初在山上的诺言也该兑现了吧,你说再次见面你是要请客吃饭的!我们边吃边聊也来得及!”我愣了一下,想起当初在白马关和这兄妹四人分别时的场景,不禁有些好笑起来,然后忙道:“可以可以,你们想吃啥?”

    “小妹,别闹,在家吃就行。”诸葛鸿虽然身穿睡衣,但还是一副摇着羽扇泰然自若的样子,诸葛琳转身给诸葛鸿做了个鬼脸道:“好不容易见一面,不得好好宰一顿玄门派的小子啊?同意让宏虓哥请客的举手!!”说着诸葛琳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小手,紧接着诸葛鑫举了起来:“我是不会给宏虓老弟穷客气的哈,能吃他一顿,那还等什么?我同意!”

    “既然这样,三弟和四妹都同意了,我也不客气啦,宏虓老弟。”放下纸笔的诸葛明扶了扶眼镜,也举起了手,诸葛鸿一捂后脑勺:“真拿你们没办法。”

    “哈哈哈,那好吧,小琳你想吃啥?”我尴尬的笑了笑

    “我咋感觉这四兄妹在演你啊?”常婉婷低声对我说道,还没说完,诸葛琳敲砖钉脚的喊道:“在四川肯定吃火锅啊!!!”

    “那你们四个来芙蓉市找我不好吗?让我们来这里干啥,在芙蓉市,我们就去吃老裴了!”我抓狂道,诸葛鸿笑了笑:“叫你过来自然是这里出事了呀,如果真是想蹭你的饭,我们早就去找你了。”

    话不多说,我和常婉婷等着四人收拾好了,我们就出门,选了一家火锅店坐下,不一会儿锅子就端了上来,诸葛鑫闻了闻锅底道:“藤椒、清油、豆瓣酱、灯笼椒、香料,这好像和我们听说的火锅底料不一样啊。”我赞道:“鑫哥可以啊,平时会做饭的吧?”

    “我们四人的饮食,全靠我三哥呢!”诸葛琳兴奋的指着诸葛鑫道,我这才给诸葛鑫解释道:“川渝地区的火锅,看似一回事,其实也是分派别的,老裴店里卖的那种,更偏重庆风味,属于香辣型,主打的是牛油、豆瓣酱、二荆条以及香料和醪糟来炒制,而成都火锅则是突出一个麻辣,所以放弃了厚重感的牛油以及提鲜的醪糟,换成了藤椒和清油。”

    “老裴的店没白开啊,把你陶冶成一个美食家了。”诸葛鸿笑着开始夹菜往锅里烫,其实这顿饭我还是有疑惑的,叫我和常婉婷大老远的从芙蓉市过来就为了吃顿火锅,于是我还是开口问道:“鸿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这里到底出了啥事儿了吗?”诸葛鸿却似乎在故意回避我,不让我提及这事儿,他突然向远处一挥手道:“哎哟,这么巧啊,你也来了,来来来,老板这边加个座位加副碗筷!!!”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他还是自己去抬了个凳子,拿了一副碗筷出来放在我们这桌。

    我心说这个诸葛老贼,跟我玩什么花样啊,再说他在叫谁呢,他在四川有别的朋友吗?我抬头向他招呼的方向看去,差点没有惊掉下巴,只见包间外面一个女人,带这个口罩,身穿橙黄色皮夹克向我们房间走了进来,即使她用口罩挡住了面容,但是我还是一眼认出来了,她不正是蜂蛹门的那个年轻掌门孔渊吗?

    我刚想打招呼,孔渊就盯着我对我竖起食指做出一个静声的手势,走进了包间,她才从衣服口袋里抓出一拙浅红色的花粉,往空中一挥,撒了开来,红色的花粉瞬间让整个房间的气韵变的厚重起来,仿佛进入一个真空状态,刚才还热热闹闹的火锅店大堂里的嘈杂声戛然而止,孔渊看了看屋外,放心后才摘下了口罩道:“好了,现在可以聊正事了,外面听不到我们,而这个包间里也没有脏东西了。”

    “结界?又是结界,鸿哥,孔姐,你俩唱哪出啊?搞得这么神秘是为哪般?”我无语的看着眼前俩位,相对比我的不淡定,常婉婷倒是安安静静的看着眼前两个熟人,她永远是那样的冷静,她知道既然诸葛鸿会和孔渊联手搞出这么个结界来,说明接下来谈的事情肯定是不能让人听到的,而且,应该是有某种能偷听到别人谈话的脏东西存在,所以诸葛鸿才会找来孔渊帮这个忙的。

    “宏虓老弟啊,不是我们一直不跟你说正事,而是隔山有耳,难以开口啊,现在好了,孔渊姑娘一出手,我们就可以谈谈这些天遇到的怪事了,就像下午阿明跟你讲的,我们原本只是想在成都多玩两三个月,一是为了在武侯祠拜拜先祖孔明先生,二是想游览成都周边各地,但是事情就发生在了游武侯祠当天。”

    我们都没有打断诸葛鸿,静静的听他说着,原来是当初逛武侯祠的时候,听到附近有一个老太太在和别的游客聊他们那边的单元楼里发生了怪事,整个居民楼里集体做噩梦,开头都是梦到一个漆黑而且一望无际的场景,能眼睁睁的看见黑暗中开始搭建环境,有的是山川河流,有的是街道,有的是室内,与其说是做梦,更像是有人在帮着构建场景,这些人的共同点就是,起初都是正常的梦境,也并非是噩梦,做着做着,梦里就会出现一些,让做梦者产生负面情绪的人和事儿,有的人能考强大的意志力努力醒过来,而有的人则是被那些负面情绪吞噬,永远的睡了过去,老太太是居委会大妈,也是没辙了,她自己也每晚被这种梦境缠身,于是她开始四处去求神拜佛,文殊院、纯阳观啥的都去试过了,没办法,今天选择了武侯祠,而诸葛鸿四人,眼见有人求助到了自家孔明老祖先身上,就决定插手这件事。

    我立马提出疑问:“如果说是做梦的话,那些没醒过来的人,有什么证据是死于梦境的吗?毕竟谁都不知道他们是否做梦了。”常婉婷也点头道:“嗯,这的确是疑点,但是你先听鸿哥说完。”

    “没错,当初阿鑫也觉得这不可思议,于是我们跟那老太太聊了之后,才得知,那些梦里没回来的人的亲人们,在梦里和他们家人的梦连接了,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人出事的。”诸葛鸿继续道,说着他看向诸葛明。

    诸葛明扶了扶眼镜道:“是的,我被大哥派去了那个居民楼调查,探访了一对刚结婚不久的夫妻,而他们则是这次梦境相通的人们中唯一两个一起活着醒来的.....”

    这对夫妻,丈夫叫李枭,妻子叫张梅,起初是妻子一直梦到一个废弃的教学楼,貌似是她和丈夫刚相识的时候的高中教学楼,于是,她决定进去看看,她在梦中看到了一个似乎是丈夫李枭的人,之所以说似乎,是因为梦中的那个李枭,对她所说的话....很奇怪,不成句子,仿佛是有一个个词语硬凑出来的,那个李枭指着一个黑漆漆的教室说道:“来....跟我.....教室里面....”

    张梅察觉到了不对,就转身一个劲的往教学楼楼下跑,跑远了之后也就醒了,醒来之后她就将梦里的故事告诉了丈夫,李枭开始还不以为然,只当是妻子的工作压力大,去药店抓了些安神的药材,熬了给妻子喝下,但是每晚妻子都还是会梦到那个教学楼,这天睡觉前张梅莫名其妙的问李枭:“要不这次,我就进那个教室看看吧。”

    “别瞎想了,早点睡,中药起效果了就不会梦到了。”说完这话的李枭,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也开始一起不安起来,这一晚,李枭也开始做梦了,他站在一个废弃的楼梯间,室内的场景,仿佛是在一个学校里面,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的楼道里传来了一声野兽的长啸,他连忙跑去楼道的方向看去,竟然看到自己的妻子正在往自己的方向跑,而身后,正追着一只体型硕大、且长满灰扑扑长毛的狼!张梅哭泣着,奔向自己,而李枭也吓傻了,想去接过妻子拉着她一起往楼下跑,但是不知道为啥,妻子却甩开了他的手,虽然没牵着手,但是二人还是跑出一个双开的铁门,李枭这才有机会回头看去,真的是他们一起上过的高中,可是他知道还不能停,因为教室方向的灰狼咆哮声还在,并且越来越近,李枭作为一个从小在山里长大的人,太爷爷那一辈儿就是猎户,自然是知道这种畜生的习性的,所以他所做的就是不能停的带着媳妇儿跑啊,因为在梦境中是不知道自己是在梦境里的,他也抱着拼死一搏的狠劲,随手抓起根木棍,可谁知随手这么一抓,就拿到一根棍头被削尖的棍子,他转身面对追来的灰狼,身体后倾,棍尾支撑身后的地面,棍尖朝上,那灰狼扑来的时候,没刹住车,身体朝下压了下来!棍尖直直的刺进了灰狼的喉咙里,随后李枭便醒了过来,可让他后怕的是,一旁的妻子张梅也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汗水湿透了睡衣,他忙问道:“你又做噩梦了?”

    “这....这次的梦境里面,有你出现。”张梅不敢相信的说着,其实二人开始是不敢确信的,随着聊各自的梦境越来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因为张梅的梦里,跟之前所有噩梦一样,自己出现在了废弃的教学楼里,她还是逛着逛着,就看到那个貌似是自己丈夫李枭的人,依旧是在那里喊着自己跟着他,进那个黑漆漆的教室里面看看,张梅一咬牙,跟着那个李枭进去了教室,起初看不清因为太黑了,只感觉,教室中间好像有个大个子在睡觉,可就当张梅要看清教室里有啥时,她被一股腥臭味提醒了这里不安全,果然很快适应黑暗的眼睛看清楚了教室里躺着的那个大个子是啥东西了,竟然是一只毛茸茸的灰狼,那狼牙齿咬得咯咯响的看着张梅,张梅脚肚子都抽筋了,那股压迫感和腥臭压得她动弹不得,但是求生的本能还是提醒了她要转身,要离开教室,于是跺了跺脚,随后伴随着“啊呜”的一声狼嚎,张梅转身就跑,跑出教室,在快要下楼梯的时候,李枭却从楼梯拐角出现了,仿佛他的脸上也写满了吃惊,虽然他没有像之前遇到的那个李枭一样说着奇怪的话,但是张梅显然是不信任眼前的李枭了!那李枭伸出手想去牵自己,张梅也只是甩开了李枭的手,直直往楼下跑,李枭也在身后跟着跑,不知道是在追自己还是跟自己一样在怕那只狼,她也顾不得这些了,只想着一路往前冲,但是没跑多久,她就听到了身后传来噗呲一声穿刺物品的那种倒牙的声音,转头看去,自己的丈夫正挺着根如同长矛般的木棍,捅穿了那只灰狼,随后梦境便消散,她也就醒了。

    虽然两人这么一对,才知道他们竟然在同一个梦境里,似乎从那晚之后,他们再没有做过那个教学楼的噩梦了,虽然还是会做梦,但是跟这些也毫无关系了,我和常婉婷以及孔渊得知了这些后,感到惊讶不已,我问了问常婉婷道:“你老家那边,遇到过这种脏东西吗?”

    “没有,我也不认识,你们川渝地区,多山河,精怪类型也比较杂,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判断的。”

    我不服的说道:“你们不还有大兴安岭这种森林吗,按理说也有很多山精野怪的啊。”

    常婉婷回怼我道:“话虽如此,但是那里是郭守真的地盘,再加山野精怪都有五大仙家统一统领,种类再多,也不会出现这些新奇玩意儿的。”

    在一旁认真听故事的孔渊道:“这么说来,我倒是想说,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什么?”

    “什么?”我和常婉婷齐声问道,孔渊用手托在下巴上道:“构梦陇客!”

    “啥东西?”我和常婉婷又齐声问道,孔渊对大家说道:“陇客你们知道是什么东西吗?”我举了举手道:“我知道我知道,是古代对鹦鹉这种鸟的别称嘛!梅尧臣在《和刘原甫白鹦鹉》里面写过:‘雪衣应不妬,陇客幸相饶。’”

    “没错了,而我要说的构梦陇客则是古时候传说中一种能够搭建别人梦境的鹦鹉,这种鹦鹉多为邪道弟子所养,利用梦境来击溃人的内心防线,进入崩溃状态,更甚者会死在梦里,而这些被它所利用的负面情绪,大多是来自于恐惧、内疚、愤怒,我们蜂蛹门曾经在云南地区见过一个村子,被这种鹦鹉迫害,所有人都死在了梦境里。”孔渊继续说道。

    “你们蜂蛹门竟然与这个构梦陇客交过手,那自然有办法根除这种妖怪咯?”诸葛明说着看了看孔渊的位置,孔渊摇头道:“这种妖怪.....很无解,老鸿请我来布下这种结界,大概率是你们四兄妹已经跟构梦陇客交过手了吧,再加上你们四个熊猫眼,一副没睡饱的样子,不难判断。”

    诸葛鸿叹了口气道:“没错,我请你来布置结界,就是因为那东西每次都能听到我们制定的计划,这很无解,而且我也发现了一点,要打败那东西,就得先摆脱它给受害者构建的梦境,往往这点,我们不能作为外力帮忙,只能靠受害者自己,就比如李枭和张梅夫妇,他们必须克服自己的恐惧,狼这种动物给两人的同年都是造成了阴影的,张梅小时候逛动物园,掉进了灰狼的展区,被咬伤,最后是动物园的工作人员驱赶狼群将其救出,而李枭从小就听自己爷爷讲他家中太爷爷猎狼的故事,对狼的恐怖也有过了解,所以孔渊说的这种妖怪才会利用这俩人的恐惧点,在梦里搞了只狼出来害俩人,但是这妖怪没想到,李枭家的爷爷辈儿是以前打狼队的,对杀狼是刻在血脉里的记忆,所以这对夫妇得以幸存,但是别的居民就不好说了。”

    孔渊道:“那说说你们和构梦陇客交手的情况吧,结界还能撑很久,我们先从你们的经验里,研究个能对付它这个根源上的问题,毕竟从做梦者本身去解决,太不效率了。”

    诸葛鸿对孔渊道:“我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三天前改租了那个出事的小区,开始试着让那东西来我们的梦境里,才有了,我们和那玩意儿在梦里纠缠的事儿,后来发现,它不仅知道我们所有计划和布局,甚至还能提前设局搞我们,以及在我们梦里找路溜掉,所以我才找来了擅长用符咒的宏虓,以及能够屏蔽我们谈话内容的你来帮忙。”

    我递给他一杯酸梅汤道:“不急,既然我们都来了,那你说说你们交手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