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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弑亲者

    第九十章弑亲者

    “草他么的,你是我爹么?”詹姆恼恨道。

    他又想到泰温公爵临终前对他几个子女的安排了。

    以“不好听”来评价,他的话已完全够格。

    “殿下,我可不是狮子嘞,”他讪笑,“不过,我知道泰温公爵确实有过这个打算,只是后来出现了变故未能成行。”

    他死了,所以不能成行。

    “我要去见王太后。”詹姆忍着斥责,笑着说,“看看我老姐同不同意嫁人嘞!”

    科本完全知道他和王太后的流言,以他的精明,也完全知道流言的真假,但他依然敢在面前说出这些“不好听”的话,詹姆从他愚蠢的大胆中感到一丝奇怪的勇气,这反倒让他没那么愤怒了。

    “当然,殿下!”

    “你若是想坐稳重臣位置,确保红堡不会对外发出尖嚎,也不会有人莫名其妙从红堡消失就是最起码的事了,”你得完全禁止人体研究,“我比我老姐忍耐力低多了,你明白么?”

    “是的,完全明白,殿下。”科本恭敬致礼微笑道,“如果有更有趣的事情,没有人会愿意与那种东西打交道。”

    “你恐怕还是不明白,”詹姆停下看向科本,“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有趣的事,等你熟悉后,这里只有无聊枯燥,繁琐复杂,有的时候还有恶臭陪伴,但……”但你他么还是得忍着吞下去,“总之,不管这事有趣还是没趣,停下,终结你的实验,做好情报总管,草他么的,要是城内有什么暴动,你没能提前告诉御前会议,别怪我吊死你。”

    “大人,您的要求,我已完全明白。”科本笑着说,“但我有个小小的研究成果,不日就将完成,现在停止实在太过可惜,可否允许我完成这个?”看到詹姆明显想要拒绝的样,他赶紧补充,“我相信,它一定会是大人的有力臂助!”

    “究竟什么东西?”

    “魔山。”他舔着嘴唇,“新的,完全听话、不会擅做蠢事的那种。”

    他又想起那个六只眼睛的黑影。它原本应该带走六人,但最终,它只杀了五人。

    “魔山已经死了。”

    “当然,格雷果爵士已经死了。”科本看着詹姆说,“大人,这是利用了一点学城记录的知识而产生的造物。”

    “我不知道学城什么时候还教,妈的,那是什么,血魔法?”詹姆质问他,“难怪学城要剥夺你的链子。”

    “那些链子只是徒有其表,”科本像是回忆,“学城有真知卓识,但也一样充满腐败、堕落。”他转而一笑,“大人,我倒是有一些体悟,不知道您是否想听呢?”

    不想。“有什么价值么?”

    “我觉得非常有价值。”他笑道,“世间太多杰出的人都搞不明白。”

    “那你快说说吧!说不定一只手的残废听了还能再长出来一只呢!”詹姆用嗤笑声掩盖不耐烦。

    “大人,在学城的时候,我就明白:求真务实需要勇气,也需要突破一些规则和限制,但最重要的是,身居高位,才能有更多的自由,才能更好保护勇气,才有机会做更有意义的事。”

    “你在说什么?”他的话太多,而且藏头露尾,詹姆感觉很不舒服,“虽然你没有链子,但总却以学士自居,我可不知道什么学士喜欢你这样?”

    “殿下,您已经将国王之手的职务分出去了,请务必握住摄政王的职位。握紧这个职位,才可能让王国团结下去,才能真正保护王国、国王乃至家族、亲人。您已经突破了一些规则和限制,我祈求您能再多一些勇气。”

    “勇气?”科本总能用普通的语言说出让他全身战栗的话。

    “摄政王有巨大的权力,也有沉重的责任。”他站在詹姆身前,挺得很直,直视他的眼睛,想要探索答案,“大人,在院子里无忧无虑舞刀弄枪的只是男孩,”他指着阁楼外还在对战的骑士侍从,“而能承担责任的才是真正的男人,责任如此重大,承担起来就需要格外的勇气,用这勇气去战胜虚荣、私欲、怯懦、担忧、愤怒。”

    詹姆左手握紧了剑,看着已经残废的右手,盯着科本灰色的头发,感觉像是泰温公爵换了一身奇怪装饰在教育他。

    如果眼前的是凯冯叔叔,他会哈哈大笑,装作毫不在意;如果是泰温公爵,他还会学着提利昂说些俏皮话——但眼前的只是个被剥夺了链子的假学士,在他面前装模作样没有任何意义。

    “大人,劳勃国王勇猛无双,但他没有承担国王的责任,更没有承担责任的勇气,充其量只是个长胡子的懦弱男孩;雷加王子缺乏自律,抛弃责任,也谈不上勇气,最多只是个任性少年,他们都不是真正的男人。”他补充道。

    “要是他们两个听到你的话,非得从棺椁里跳出来。”他赶紧跳出这种有压力的对话,“我该去看我亲爱的老姐了!”

    他要詹姆抓住权力,承担权力下的责任。他已听懂了。

    他推开科本,往梅葛楼王太后的寝宫而去。

    不知什么原因,想到科本的话,再去见她的jiejie,他竟有些紧张。

    当他等在寝宫外的时候,瑟曦已经重新穿上了属于王太后袍服。

    她向来喜爱奢华,如今重新获得自由后,穿着朴素,竟像个小寡妇一般。

    “我的老姐哦,就一会不见,怎么变得如此美丽了!”詹姆惊叹。

    瑟曦露出微笑,提着酒壶,为旁边的空杯倒酒。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可曾对他如此笑过?

    一个笑容的奖赏现在也这么难了。

    “拿着吧,”她说,“就当是对你救驾的感谢。”她把酒杯端向他。

    这看起来更像是命令。

    “亲爱的老姐,我现在只有一只手,要是端了酒杯,可没法再抱着你了。”詹姆伸出左手将她一把将拉入怀抱。他觉得下身已经坚硬,毫无疑问,她也感受到了。

    酒杯的酒洒在了地板、袍服上,惹得瑟曦用肘愤怒地抵着他。

    “你太放肆了!”她说,但没有非常抗拒。

    那感觉好像在鼓励一般。

    “救出一国王太后,妈的,一杯酒的感谢怎么行?”詹姆凑到她的洁白的脖子前,闻着发香。

    好一个迷人的王太后!

    “那你想要什么?”她怨怪道,但并没有从他怀抱中挣脱。

    “妈的,我想要的你还不清楚?”他的左手已经从袍服的缝隙插入。

    “你总是这个样子!”她怨怪道,但没有阻拦他的手。

    “什么样子?”詹姆毫不关心地问,“妈的,你难道让我穿着那副铠甲来么?我穿铠甲忙了一天,早他么累坏了!只想到这里休息。”他继续摸索,“好jiejie,你已经把侍女们都赶走了吧?”

    “忙?你需要忙?你大可以把事交给下面的人干!”瑟曦怒道,“然后找个时间洗澡,你的味道糟透了!”

    “糟透了?这可都是功勋的证明,我要是不留下这些,老姐你怎么知道我做了多大贡献?”

    我几乎拯救了王国。

    “再说了,交给下面人?”詹姆嗤笑道,“你说得倒是轻松,这他么可不是统治之道!”

    “你什么时候关心过统治?”她反驳说。

    “被人砍了手之后?打了几次败仗之后?”詹姆的手更加肆无忌惮,“反正已经这么无能了,说不定我能在这方面得展所长呢?尤其在老姐你做了这些蠢事后,我发现自己做得竟然还不赖。”

    她听完猛地推开他,走向了酒桌前,端起一杯红酒吞咽。

    詹姆看着什么也没有的左手,只想抽自己的嘴巴,感觉好一阵后悔。

    他面前的可是一只骄傲的母狮子嘞!哪听得进去批评的话。

    詹姆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宽大的座椅上。夜还长,他还有其他机会慢慢尝试。

    “我只是被叛徒欺骗了。”她恨声道,“要不然,胜利的一定是我,就差了那么一点。”

    詹姆承认,她生气的时候就没那么好看。

    “一点?”少来了,要是没差这一点,他们都要卷铺盖回凯岩城了,“我的好jiejie,你对一点是不是有误解,妈的,一个大雀麻是一点,他手下的一群拿刀的小麻雀足以糜烂七大王国。”

    “我没有说大雀麻的事!”她又吞了一口红酒,愤恨说道,“我说玛格丽那个婊子。”

    詹姆笑出声了。

    “你笑什么?”她转向他。

    “你还不许我笑了。”他笑得更大声了,“玛格丽是我们托曼国王的纯洁王后,怎么会是婊子?”

    “她是蓝礼的寡妇!”她愤声道。

    “妈的,寡妇有什么不好?”詹姆依然笑着,“我喜欢的不就是个寡妇么?”

    这句话赢来了瑟曦的愤怒一击——她对着詹姆泼出手中的红酒。

    詹姆反应迅速,侧身转了过去。

    “老姐您的剑法不赖啊!”詹姆斜躺在座椅另外一旁说。

    “我没有心情听你说俏皮话。”她转身站在窗台前,撑开了一扇窗,看着外边灰蒙蒙的天空。

    小雪又开始缓缓飘下,顺着窗台洒进,冰冷的空气带走了温柔的氛围。

    “行行好,老姐,关了窗户吧,我还一口酒没喝呢,”詹姆道,“现在可冷得很。”

    “你不像以前那样了!”她下了定论。

    “当然不一样,”詹姆嬉笑道,“以前我有两只手呢!”还有父亲和弟弟。

    “你以前可不会叫冷,永远精力充沛,干劲十足。”她又走回酒桌前,给自己添了一杯,慢悠悠道,“永远会听我的话。”

    “妈的,现在是冬天。而且自从获得了‘弑君者’的称号后,我哪还有什么干劲。”他突然想起她的后半句,“永远听你的话,老姐,那你真是搞错了,哪有男人会去听女人的话?”

    “爱着的那种。”她生气质问,“我让你杀了玛格丽那个婊子,你干了么?

    “玛格丽是个好姑娘,也是个好王后。”她漂亮又冰雪聪明,但不得不防。

    詹姆不明白,为什么这位这么恨玛格丽。

    “好姑娘?”瑟曦像是不敢置信,这个词会从他嘴里说出,“她是个婊子,她和一打人上床。大学士给她送了多少次月茶?”

    不比你多。“瑟曦是个撒谎不眨眼的烂婊子,就我所知,她和蓝赛尔、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甚至月童上床!”他又想起小恶魔的话。

    “妈的,那是杂种奥斯尼凯特布莱克对她的诬陷!”詹姆生气说,他知道的远比她以为的要多,“他么的,他已经亲口承认了,那是受你指使!”

    “我必须杀了她!”她开始蛮不讲理了。

    年轻的时候这还能算是她可爱的一面,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归类。

    “怎么杀?”詹姆也开始耐不住愤怒,“她是托曼的王后!”

    “你今天就能杀了她,嫁祸给大雀麻,但你呢?却选择什么也不做!”她大喊。

    “哇哦!”詹姆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你觉得提利尔真的只是玫瑰,可以随意任你踩踏么?”

    “你丢了手,我看你的胆子也一起丢了。”她愤恨说完,再次吞了一口酒,“你根本就不配做泰温的儿子!”

    “难道你是他的儿子么?”詹姆笑着出言嘲讽。

    “缺了一根无用的几把而已!”瑟曦呛声道,“既然你不帮我,我就自己行动。我会召集我的议会,将她和她的蠢货父亲、酸味奶奶一步步逼死。”

    “你不能。”詹姆平静说。

    “我是摄政王太后,我有什么不能的?”她质问。

    “我是托曼国王亲封的摄政王!”詹姆坦然说出,只觉得这一刻终于到来,“我已经邀请梅斯提利尔回君临担任国王之手了。”

    “你没有资格担任摄政王!”瑟曦大怒,“我会让托曼废除你的摄政王之位。”

    “随便你。”詹姆心烦意乱,“你还没有发现,你对外发的命令,都没有被执行么?群臣讨厌你!”

    “绝不会!”她说,“我还有金袍子司令、海军上将……”

    “他们都不在了。”詹姆打断了她,“他们已经被我解职了。”

    詹姆觉得本来可以用更轻松和宽慰的语言说出来,或者在做完之后再说,以免她大动干戈,但现在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科本?派席尔?”她恍然,“这两个叛徒!”

    “所以,你就不能好好做个王太后么?”詹姆劝道。

    “我会命令红堡卫队把他们两个杀死喂狗!”她恶狠狠道。

    “你不能。”詹姆无奈看着他,“红堡卫队归梅隆管。”

    “我会命令梅隆杀了他们!”

    她还没有发现问题,詹姆抿着嘴,只感觉万分无奈。

    “梅隆克雷赫效忠于我。”詹姆出言。

    “你一个御林铁卫,妈的,他疯了向你效忠?”瑟曦怒极。

    我不再是御林铁卫。

    他感觉有些脸红,仿佛老御林铁卫队长杰洛海塔尔、亚瑟戴恩、勒文亲王都在看着他,让他无法出言。

    “我会叫达米昂调集军队,杀光你们这群叛逆!”她对着他恶狠狠道,然后又吞了一口红酒。

    “你不能。”詹姆无力道。

    “我是凯岩城女爵夫人!”瑟曦恶狠狠对着他说,“我有权让达米昂调集大军!”

    “不,你不能。”詹姆感觉已用完了最后一丝力气。今天他已经够累了。

    “你要把我软禁?”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詹姆站起身,只觉得无力又焦虑,在已经冰冷的寝宫里局促不安。

    “不。我现在是凯岩城公爵了。”詹姆艰难站定,对着她说。

    “什么?”疑惑从她脸上完全消散,代之以狂怒,“你竟敢偷走我的城堡!(Youstolemycastle!),凯岩城是我的!你个杂种!是我的!”

    “你的?”詹姆如坠冰窟。

    他从小就作为凯岩城的继承人培养。他至今仍清楚记得那段为瑟曦穿上白袍放弃凯岩城的往事。(参见:原著冰雨的风暴第十一章詹姆)

    如今她竟在他面前宣称,凯岩城是她的!

    “你的?”他质问,“你难道不知道凯岩城怎么变成你的么?”

    他被她的语气激怒,不可遏制,更像是首次认识这个jiejie。

    “当然是我的,你个杂种!”她扔下酒壶,抢过桌案旁的小裁刀向詹姆刺去。

    “你!”詹姆不敢置信!

    她喝了太多酒,动作缓慢粗陋,詹姆一把抓住她持刀的手。

    “你疯了?”他大叫道。

    她已被愤怒控制,双手用尽力气将裁刀往他脖子按。

    一只手对两只手。

    詹姆一只手的力气不足,只得侧身顺着她的力气将她一把摔倒在座位上,上前去抢夺裁刀。

    她仍不依不饶,持着裁刀向他脖子刺来。

    她的脸血红,愤怒至扭曲,他从来未见过这样的瑟曦。

    “你疯了!”他大喊,想要惊醒她,转移裁刀方向。

    他的左手被她的右手牢牢擎着,压着他自己重量,根本无法转身。

    他只好伸出右手的残肢,全力压向裁刀。

    裁刀顿时反刺向了她的胸口。

    她一脸震惊,像是重新认识到现在的情况。

    “你,你……”鲜血从她口中沁出,从她胸口涌出。

    神采在她脸上一点点消失——杀死伊里斯时他只觉得畅快,现在,他觉得浑身都在紧张颤抖。

    寝宫顿时变得安静,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良久,他抬头,只见窗外的雪花仍在缓缓飘入。

    他只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