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还换什么换？

    说起来，86版西游记的立项和拍摄，跟岛国还有挺大的关系。

    在78年的时候，当时两国建交，岛国就向中方提出，要拍摄西游记的请求。

    这部名著，在那边也是很受欢迎的，仅次于三国。

    比如说，当时的动画片铁臂阿童木，原形就是孙悟空；还有后来大火的漫画七龙珠等等。

    不过岛国人脑洞太大，把一部西游记拍得乌七八糟，槽点满满。

    竟然找了个女演员来演唐僧，实在叫人受不了，所以国内才决定要拍属于自己的西游记。

    当下的岛国，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说白了，就是有钱。

    一部电视剧的版权，最少也能卖个几十万上百万的，还是外汇，对于现在的电视台来说，这都是一笔大收入。

    送钱的来了，当然是好事，王台长都是精神一振：“外宾在哪里？”

    那个小李回道：“领导们都在这里，所以就把外宾也带来了，就在门外呢。”

    “怎么可以叫外宾等候呢。”吕领导一听，连忙起身向门口走去，这样一来，其他人也不好走人，只能在后面陪同。

    很快，就有三个穿着西装的岛国人，被簇拥着进入会议室。

    翻译可忙坏了，好一通介绍。

    日方带队的是富士放送株式会社的一名副社长井上春秀，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外表比较儒雅。

    落座之后，井上春秀先点头致意，然后才不慌不忙地说道：“给诸君添麻烦了，两個多月前，我国的指挥家小泽先生来访，得知贵方正在拍摄西游记，而且小泽指挥对西游记的配乐赞不绝口，我等此行正是为此而来，准备观看一下样片，然后再确定是否引进。。”

    等翻译把井上的话翻译完之后，在场的这些领导和文艺工作者都面色古怪。

    尤其是刚刚痛批西游记作曲的这些人，都感觉脸上热辣辣的，想不到这顿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你们又批评又换人的，结果呢，人家外宾就是奔着这音乐来的，这简直都不是扇嘴巴子，而是拿着竹片啪啪使劲抽啊。

    尤其是刚才拍板的吕领导，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就跟大师兄的红腚似的。

    虽然他一直很尊敬外国友人，可是万万想不到，对方给了自己狠狠一背刺。

    蒋老师嘴里也赶紧找补：“其实岛国友人看重西游的音乐，也并不一定就证明多么优秀，毕竟两国的审美还是有差别的嘛。”

    “这样啊，那你还唱北国之春。”李古一老师微微一笑揭老底。

    北国之春算是最早引进的岛国歌曲了，后来还有草帽歌，以及追捕里面的啦呀啦等等。

    我……这……蒋老师瞬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李老师啊，以前咱们关系不错啊，你这也太耿直了吧？

    电视台的王台长忽然开了腔：“辛苦各位老师了，今天咱们就到这，我们这边要接待外宾，等改日再聚。”

    这就等于变向下逐客令了，别看刚才王台长的立场摇摆不定，但是现在却不同了，涉及到真金白银。

    要是叫这帮人再跟着瞎搅和，最后损失的可是电视台。

    蒋老师等人也只能讪讪地告辞，就连吕领导，都愤愤而去。

    今天算是丢脸丢大发了，这事没完！

    会议室里终于清静下来，只剩下电视台的人，陪着来宾，进行业务上的交流。

    阮主任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了地，笑吟吟地介绍：“井上先生，这位就是西游记的导演杨杰女士，这位是作曲黄钟先生。”

    “失敬失敬！”

    井上春秀连忙起身鞠躬，刚才乱糟糟的，又是这个领导，又是那个家的，一干无关人等，他最后一个都没记住。

    而眼前这两位，才是他真正想见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介绍，刚才应该放在前面来认识吗？

    双方相互握手寒暄之后，便开始进入正题，主要是两边电视台的人进行沟通和洽谈，杨导说话比较少，黄钟就更是个陪客。

    这还是刚才岛国人特意点名，不然的话，只怕他连坐在现场的资格都没有。

    “诸君，我们能不能看完片子之后再谈？”

    井上春秀还是非常务实，直接了当地问道。

    王台长和阮主任都向杨导望过去，说得天花乱坠没用，最后还得靠作品说话。

    杨导想了想，然后说道：“目前我们拍摄完成的有11集，不过大都需要重新进行制作，要是看的话，就只有女儿国一集是完整的。”

    “杨女士，那我们就先看这一集。”

    井上春秀也知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的道理，水准如何，看一集也就够了。

    那好吧，这种要求，自然无法再拒绝，于是一起前往制作室。

    半路上，王台长还低声向杨导询问：“有把握吗？”

    杨导笑着点点头，对女儿国这一集，她太有信心了。

    因为这是她最满意的一集，有儿女情长，也有精彩的打斗。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那间简陋的制作室，望着屋子里陈旧落后的设备，井上春秀和同伴对视一眼，然后一起微微摇头。

    这些设备，都是他们二十年前用过的呢，只怕制作水平有限。

    原本满怀希望而来，看样子搞不好要失望而归。

    杨导却不以为意，叫正在这里忙着制作的王文华选出女儿国这一集，开始播放。

    屋子本来就比较狭小，就几把凳子，大多数人都站着看。

    等到放完两分多钟的片头，井上春秀等人就全都兴奋不已。

    激昂动感的音乐，宏大的场面，壮观的景色，无比昭示着，这是一部制作精良的佳作。

    对比之下，他们搞出来的78版西游记，好像真的拿不出手。

    这段片头，是杨导重新剪出来的，就是为了配比云宫迅音，对于第一次看到的人来说，当然能带来足够的震撼。

    王台长等人在旁边察言观色，看到日方这几位，先是不屑，进而震惊，顿时心里也多少有点底：等要价的时候，可以适当提提价嘛。

    “这音乐果然是太棒了，难怪小泽先生都赞不绝口。”

    井上春秀还是忍不住赞叹两句，虽然他也知道，不应该有太多的赞赏，不然不好砍价，但是实在是不吐不快啊。

    “这都是黄老师的功劳！”王台长现在也绝口不提什么音乐合适不适合的，能赚钱就是最合适的。

    而且现在他也有了借口：岛国同行都这么欣赏，还换什么换？

    随后剧情展开，翻译偶尔在旁边帮忙解释两句，其实大多数的情节，也都能看明白。

    等播放到猴子和如意真仙开打的时候，井上春秀腾一下站起来，嘴里嚷了一声暂停。

    怎么回事？

    王台长等人都愣了，这又不是地道战地雷战这些片子，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吗？

    “噢，这种特效是怎么制作出来的？”

    井上春秀是一路从底层升迁上来的，绝对算是专业人士，所以他很快就发现，这打斗完全是实景拍摄，可是演员们却在天上飞来飞去，这叫他也看不懂。

    杨导朝黄钟望了一眼，然后微笑不语。

    “是我冒昧了。”

    井上春秀连忙鞠躬，刚才他相当于打探人家的秘密，这在行内还是很忌讳的。

    黄钟倒是眼睛一亮：好像又有人送钱了。

    不过先不急，稳住，于是他笑着用英语说道：“为了能够拍出满意的效果，当然是加大投入喽。”

    这句话也是点一点王台长他们，要价的时候，千万别客气。

    王台长当然心领神会，瞥了黄钟一眼：这位小黄老师还是一位好同志嘛，难怪自己家的小棉袄鼎力支持这小子。

    等等，不对，我家丫头是不是看上这小子了。

    王台长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望向黄钟的眼神，顿时又变得犀利起来。

    继续接着看，等到了看国宝这一段，连井上春秀都连连点头：简直太美了。

    不光是人美，环境和气氛的营造，简直太到位，他这种中年大叔，感觉一颗心都被俘虏了。

    瞧着瞧着，他终于瞧出来问题，猛然转向黄钟：“黄先生，这位唐三藏，莫非是阁下饰演的？”

    黄钟笑着点点头。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井上春秀嘴里嘟囔着。

    结果引起了杨导的不满，小老太太可不惯着，反问道：“井上先生，黄老师的表演有什么问题吗？”

    在听了翻译之后，井上连连摆手：“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这段戏的尺度，要是能再大一些就好了。”

    杨导瞪了对方一眼，不再搭理这家伙。

    就这种尺度，在当下的国内来说，已经都不太好过审了。

    黄钟倒是没什么反应，岛国嘛，这个大家都清楚。

    不过想想这场戏拍完之后所发生的事，黄钟心中也涌起一股伤感：好花不常开。

    想到此处，黄钟忽然有些意兴阑珊，屋里人多，挤得难受，索性去走廊透透气。

    小李子也跟着出来，抽出一根烟，被黄钟拒绝，这家伙就贼兮兮地凑到近前：“黄老师，这笔生意咱们做不做？”

    “行啊，老李你有长进。”

    黄钟表扬了一句，然后又冲里面努了努嘴道，“都送上门来了，哪有不要的道理。”

    嘿嘿嘿！

    走廊里，响起了一阵愉快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