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是耶非耶 豁然开悟
; 诸天飞星?贺三爷一脸茫然。 匡言启之前也不知道,眼下是现学现卖:“诸天飞星乃是‘天垣本命金符’的根基。” 原来如此,天垣本命金符的名气,那就是相当大了,贺三爷露出惊容:“这里竟然有上清余孽……” 说到这里,他就卡住了,会上清符法的域外天魔? 贺三爷成型了几百年的既定思路,着实给扭得不轻。 这里牵涉到照神铜鉴甚至于更高层次的一些问题,匡言启都是似懂非懂,当下也不给他解释这些,只是问道:“最近有什么突然冒出来的符修?” 贺三爷有点儿走神,随口答道:“这就要到天篆分社去问了,嗯,不过我倒还记着一个。” 他回过神来,见匡言启非常在意,便多说了两句:“是个叫卢遁的家伙,实力不俗,雀儿小姐也很看重的。” 听到“雀儿小姐”这个称呼,匡言启有点儿牙疼,但还要硬着头皮问下去:“怎么着?” “此人曾受雀儿小姐招揽,进入黄泉秘府,据说颇为耀眼,此后却是生死不知,有传言说他没有死,但谁知道呢……” “传言?” “捕风捉影而已,倒像是敌手所为。” “哦,逼他出来啊。”匡言启点头表示理解,又问,“此人精于何种符箓?” “这倒不知,只知他精于祭炼,曾以‘一气贯重天’的手法,祭炼一件太阴幡,他也以‘追魂’的名号,在坊中求取几样材料,说是要做七星坛……” “七星坛各宗都有,不足为奇,‘追魂’又是何意?” 匡言启问得太急了,贺三爷再怎么说,也是三家坊数一数二的话事人,被一个还丹中阶的小辈问来问去,情何以堪?打着哈哈再应付两句,便说将此人的情报备案拿过来一份,那上面更为详细。 三家坊在北荒的消息谍报手段相当周备,资料上,连人物留影都有,不用半个时辰,就能调出来。 匡言启这才罢休,放开心怀,和贺三爷饮酒,但毕竟还有正事,两人再喝几杯,便各自离开,至于相关资料,贺三爷会让手下直接送到匡言启手中。 酒宴过后,匡言启就在蒋望的陪同下,在三连坞堡内,一一确认目标。 照神铜鉴拟化无量虚空神主之威能,行神主之事,发放魔种,广种薄收,他不可能到每个人的脑宫里,看有没有魔种,事实上,只要到魔种突破显识、隐识的边界,到达元神层面,除了极其精于此道的人物,再不可能发现什么表征。 他只能通过筛选的方式,寻找一些行事可疑的目标,这种做法,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对方比想象中更为谨慎……怪不得到了北荒之后,柳观立刻就不见踪影了呢,他那位师尊早就知道,这种方式没有任何意义! 在匡言启今日的耐心快要消耗殆尽的时候,贺三爷许下的情报资料,终于送到了他手上。神识扫过玉简,然后他就咳嗽起来: 余慈——化成灰他也认得! 那卢遁的脸面应该还有几分刻意遮掩,可追魂的留影,就是余慈的面孔配一圈大胡子而已。 不对,怎么会是他的? 这样一个仇人,突然跳入视野,匡言启倒有点儿不适应了。 虽然明知道照神铜鉴原是在余慈手中,可不管是柳观还是他本人,都觉得在此事上,余慈可能性不大。原因无他,只因要想驱动照神铜鉴,植入魔种,有两个硬条件是无论如何也也绕不过去的: 一是无量虚空神主传下的心法,一是必须比施术对象高出一层的修为。 要知道,当时三连坞堡附近,中招的步虚修士可不只是三两个,如此条件,怎会是一个正道宗门出身,中途又叛宗而出的小辈所能拥有的? 不是他心眼小,仅从常理来说,哪个会信余慈一类的小辈,有此能耐? 若拿这些答案去回复柳观,绝没他好果子吃。 这里还有什么曲折没有? 事情生变,匡言启也没心思再查下去,道一声“回吧”,便中止了今日的工作,转身往回走。 一侧蒋望当然很奇怪,不过对这位自家主上的主上所派来的使者,他是谨慎到底的,也不多说,吩咐手下将不远处的车驾移来。 匡言启心事重重,举步欲登车,他身后长长影子蓦地翻起来,化为一个暗沉的人影。 他初时还没发觉,再走两步,猛然发现自己与身边护卫,莫名地隔了一层幽暗的屏障,当下头皮发麻,一回头,就见那人影,忙恭恭敬敬跪下去:“师尊安好。” 北荒这地儿真是邪性,人经不住念叨,使出这阴影神通,化身到此的,正是柳观。 不管匡言启见识多少回,面对这阴影神通,直视一片虚无黑暗时,思维都似要冻结了一般,其凶威深深盘踞在他心底最深处,不能稍移。 “说说你的进展吧。” 柳观真真切切是个怪人,特别注重情绪的表达,每一个字节,都抑扬顿挫,饱含感情,在实际生活中,当真是怪异绝伦。相处近三年时光,匡言启还是把握不住他的脉搏,只好尽可能小心: “回禀师尊,今日弟子新发现了一条线索,就是有关那个余慈的……” 他用清晰简洁的方式,将前因后果描述一遍,还未说出结论,耳畔就听到一声叹息:“你以为,cao控本门祭器的,就是他吗?” 最后半长不长的音调,让匡言启打了个寒颤,未成熟的答案就此噎在了嗓子眼儿里。 柳观又问一次:“是他吗?” 匡言启脑子嗡嗡作响,本能开口,却是连自己都不清楚在说什么:“余慈为人虽是狡诈凶残,但修为有限,若说他是幕后之人,道理上实在说不过去。依弟子所见,这里必然另有关节……” 慢慢地他调整过来,但“关节”是什么,他现在可没有半点儿着落,偏偏眼前黑影幽然,静等他说下去。 匡言启背上汗湿,刚刚有些清醒的脑子,又混乱起来,便在此时,脑海深处,一个记忆跳出来。他想起了那个精灵美丽的翟雀儿,这位师姐,是他今生所见最上品的美人儿之一,但性情古怪,往往令人难以索解。
他记得,某一次他不知怎地惹恼了柳观,险些给整死当场,翟雀儿就在旁边,也不搭救,只笑吟吟地看着,末了看他挣扎着活下来,才似是好心地提醒一句: “对柳师伯啊,只要懂得凑趣就好了。难道你不知道他最喜欢听什么吗?” 匡言启当然知道,可拜在这样一位劫法宗师门下,他谨慎小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刻意欺瞒?万一被发现了,他唯死而已。 但眼下,他忽地发现,翟雀儿所说,实在精到,他想要坦诚相待,师尊那独特的思维,却不会有任何合理的反馈——柳观何曾与人讲过道理? 这些个念头在心中连闪,造成的影响就是,让新的答案脱口而出: “是陆素华!余慈化身卢遁进入黄泉秘府,在里面没了消息,陆素华也是在此时进去,若二人在里面相遇,由陆素华夺了照神铜鉴,降伏余慈,也未可知。” 身前的影子用虚无的眼眸盯着他,匡言启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师尊你所见的天魔,竟然兼通剑道、符法,这和余慈差相仿佛,但余慈分明是个大活人,这里面若有一个转化,必然是应在陆素华身上!” …… 对面在沉默,良久,方有声音传出来:“若陆素华得黄泉贱婢亲传,确实有将生灵转化为天魔之法。” 这是同意了?匡言启才暗吁口气,这时候,对面却是又跳出一句:“有一点不对……” 他全身都僵了,只听柳观道:“小小一个陆素华,能济什么事?这些谋算,必是黄泉贱婢的手笔,她就在东华山遥控此局,想做出个天大的事来!” 匡言启只觉得浑身虚脱,勉力回应道:“是,您老人家说得极是。” “哈,我徒儿果然是聪明得很,有自己的想法,很好!” 柳观连续夸奖了三句,匡言启心中就是震了三震。世上最悲哀的事莫过去接受不属于自己的褒奖同时,也不知道这褒奖是不是致命的毒药。 匡言启当然知道,他的话全是胡扯,原因很简单:柳观已给了他那天魔显化的面目,在柳观老辣的目光下,对方形貌几乎没有掺假的可能,那面目,又怎会是余慈了? 这个拙劣的谎言,只要柳观稍微对一下两边的情报,就能拆穿……可柳观就是懒得去做这一回,末了,这一位又道: “言启哪……” “是,师尊。” “既然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去做吧。用点儿心,人嘛,找着一个真心想做的事儿,可不容易。” 便在此刻,匡言启豁然开悟。 柳观自告奋勇到北荒来,难道真是为了照神铜鉴?显然不是的,柳观的疯癫生命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黄泉夫人! 是了,柳观其实是对他办事的方向产生了不满,至此再不明白怎么做,他就真的该死了。 “……是,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