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 马进忠来降

    第161章马进忠来降

    使者来自岳州，带来了马进忠想要投靠李自成的消息。

    李自成和马进忠是老相识了。

    马进忠，字葵宇，陕西延安人，崇祯初起义，别号混十万，由陕西转于豫楚边境，崇祯十四年为左良玉所败，降明，后随左梦庚降清，清军下达剃发令之后反正，与副将王允成、马蛟麟占据岳州已经有些日子了。

    岳州是长沙门户，能够不战而下，李自成当然高兴，隆重招待了使者，允诺只要马进忠率部来到长沙，将授予他果毅将军之衔，王允成、马蛟麟则授威武将军，所部可以暂不改编，仍由三人统领。

    待遇并不算高，与李自成一贯的大方风格颇不相符，原因无他，李自成并不信任他们，有心用他们练手，检验一下新编龙衣卫的战力。

    这份不信任虽然有些牵强，但也不是无缘无故。

    在另一条历史线中，投附何腾蛟驻守岳州的马进忠等人，被清朝护军统领博尔惠的几百兵马吓得魂飞魄散，打都没打便丢弃了汛地，马进忠、王允成仓惶南逃，马蛟麟降清，致使围攻荆州的李过等部侧翼暴露，在清军的突袭之下大败，坏了堵胤锡与何腾蛟“左右并进，先下荆州，会师武昌”的大计。

    李自成打着自己的算盘，马进忠等人也有自己的九九，听了李自成开出的条件，马蛟麟当时就火了，叫道：“我是正宗从二品副将，威武将军才区区正五品，我凭什么要投闯？”

    他的不全对，李自成增设奋勇将军之后，威武将军已经升为正四品了，但仍然赶不上从二品的副将也就是了。

    王允成同样不平，附和道：“我们当初投清，虽然没升官，却也没降职，李自成也太狠了。”

    “他是看到我们走投无路了，”马蛟麟咬牙切齿，“真是欺人太甚！”

    这话没错，他们三个夹在清军和顺军之间，岳州已成孤城，自立绝无可能，只能在顺清之中选一条大腿来抱。

    王允成叹道：“是啊，我们总不能调头回去再次投清。”

    “为什么不能？”马蛟麟不以为然，“清朝招抚部臣江禹绪屡次遣使致意，开诚布公，靡不周至，并没有追究我等降而复叛的意思，我等何不顺水推舟，也省得受那李自成的鸟气。”

    王允成有些犹豫，沉吟着没话。

    马进忠却断然拒绝道：“我等叛清，皆因不愿剃发，岂能计穷势迫之时，却又一改初衷，甘愿剃发？如此反复，必为下英雄耻笑，断不可为！”

    “剃发总比掉脑袋强吧？”王允成弱弱地了一句。

    “你怕死？”马进忠双眉一竖，恶狠狠地盯住了王允成。

    得好像你不怕死似的！王允成腹诽着，没有话。

    马蛟麟却大声接话道：“我不怕死！但我也不能枉死！”

    “你什么意思？”马进忠又盯住了马蛟麟。

    马蛟麟挺身而起，毫不避让，同样盯住马进忠，道：“李自成从北京败到西安，又从西安败到九江，靠着装死才在长沙站住脚跟，却也只是占了阿济格北返的便宜而已，不然还得继续败逃。如此苟延残喘之辈，投闯便是枉死！”

    他的祖上是明朝世袭官员，有着“世爵马”的称号，曾在家乡固原“集乡团以御流贼”，后为陕西巡抚孙传庭麾下的潼关营千总，崇祯十六年孙传庭死后转投左良玉，半生都在与农民军作战，每每以“根正苗红”自诩，肯拉下面子投靠李自成已是勉强，如今又觉得受了屈辱，自然更不愿意了。

    马进忠也是“流贼”出身，知道马蛟麟向来高傲，瞧不起他这种出身，闻言也站了起来，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早干什么去了？”

    “人都有糊涂的时候。”

    “放屁！”马进忠勃然大怒，“你就是贪生怕死，狼心狗肺！”

    马蛟麟却很冷静，并不动怒，只是冷冷道：“我乃明朝旧臣，并非你的属下，既然时势所迫，同处一城，最好彼此留些体面。”

    这话的威胁意味很重，马进忠一个草莽，可没有什么涵养，闻言更怒，挑衅道：“我便不留体面，你奈我何！”

    这是要火并？那还撩！王允成见势不妙，急忙起身把马蛟麟推出屋外，又对马进忠打圆场道：“消消气，消消气。如今强敌在侧，形势危急，理当同心协力，共渡难关。有话好好，万万不可冲动。”

    马进忠怒气未消，抓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茶水，打了一个水嗝，不善道：“他想投清，怎么有话好好？”

    “人各有志，”王允成劝道：“不妨好聚好散，也好日后相见。”

    马进忠其实也不想火并，只是话赶话赶到那了，却也认不得怂，闻言问道：“那么你呢？”

    “我愿投明。”王允成苦笑了笑。

    “这怎么可能？”马进忠哑然失笑，把茶壶放回桌子上，道：“如今湖南已经尽归李自成所有，过不去了。”

    “可以诈降。”

    “怎么诈降？”

    “先假意归顺李闯，然后请命镇守湘粤边，届时不难寻得机会。”

    这倒是个办法，马进忠缓缓坐到椅子上，思考了一会儿，道：“明朝腐败无能，江北四镇尽皆瓦解，左梦庚不战而降，何腾蛟连李自成的屡败之师都打不过，多好的局面？竟会被搞成这样！我看明朝覆灭已成定局，投明还不如投闯。”

    王允成叹了口气，也觉得明朝实在是不争气，但他行伍起家，在辽东的时候就是左良玉属下，跟顺清两家都有过恶战，不管投谁，心中都有抵触，只得强为之辞，道：“听闻唐王已在福建登基，是个素有大志的贤王，也许能够一扫颓势，奋发有为。俗话，哀兵必胜。明朝会不会逆势崛起，亦未可知。”

    在马进忠看来，这其实就是撞大运，既然要撞大运，他觉得与其相信一个没什么业绩履历的明朝藩王，还不如相信李自成，摇头笑道：“看来还真是人各有志！也罢，咱们三个便各奔东西吧。你投明，我投闯，他马蛟麟投清。像你的那样，好聚好散，但愿以后不要在战场上遇到。”

    话音未落，一个校跑了进来，单膝跪地启禀道：“报总制，马副总带领本部兵马，出城往下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