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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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源跟着老者，一路向着村里走去。 泥泞的山路，低矮破败的泥坯房屋，无一不显示着这里的贫穷。 在村子的正中央，有着三间瓦房！ 借着月光，江源能看出来，这处房子是应该是村里最好的房子。 此时，不知道谁通知的，房子前已经集聚了很多人，人人都举着火把，照的一片灯火通明.......借着火光，江源定眼看去，这些人有男有女，男的穿着都跟老人差不多，女人都是穿着有些特色服饰的布裙。 只是所有人的衣服都补丁摞着补丁，显得十分破旧，但每个人的衣服又都非常干净。 当老人带着江源走进祠堂的时候，把祠堂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自动向着左右分开，腾出一个两米的过道。 过道两边的人群，每个人的目光都放在江源身上。 激动？ 尊敬？ 江源不知道，但是他现在真的感动了，被他们那种对知识的渴望感动了。 这样的情景在大景是永远看不到的。 在大景，穷苦人他见过很多，他从那些人的眼中只看到了麻木，没有任何希望的麻木，这个世界的人呢？眼中却是充满着希望。 这时候，江源才明白盛世的含义。 盛世，不是看你科技多么发达，不是看你多么的富有，而是看人...... 满怀希望，渴望改变，就是盛世。 被一百多双眼睛注视着，也就是江源见识过不少的大场面，否则估计连头都抬不起来。 老者没有理会两边的人群，带着江源径直来到.了这处房屋的大门前，直接推开大门，道“江老师，这里是村里的祠堂，堂屋是我们村的宗祠，左边是教室，右边就是您的卧室！” 老者说完，看向了洞开的大门，以及堂屋那座泥塑的石像，眼中闪过一丝苦涩。 他也不愿意打扰老祖宗清净。 但，没有办法。 他们没文化，不能让孩子也没有文化。 前几个支教老师来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开启过祠堂，因为这是他们一脉的灵魂寄托之地。 江源也顺着老者的目光看向堂屋，只是当他看到泥胎石像的时候，直接愣住了。 石像背上背着個药篓，手里拿着一把药锄，另外一只手则拿着一本书，石像的头微微低下，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是在看书，也好像在看着地面。 老者看到江源愣在哪里，心里有些忐忑。 一座石像。 石像前供着瓜果蔬菜。 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有些渗人。 他们刚开始没考虑这些，只是想着让新来的支教老师住好点，给予他们能给的最好的生活条件。 让支教老师留下来。 “您......” “您要有什么忌讳，我们再给您调换。” 其他人的心里同样有些忐忑，他们都忘记了，祠堂对他们来说神圣无比，但对于别人，可不那么认为了..... 怕！ 他们怕这新来的支教老师，一怒之下，直接离开....... “呃.....” “你刚刚说什么？” 老者的话打断了愣神的江源。 江源外表平静，但内心则不然。 唏嘘？ 感慨？ 或者有一点点的自得吗？ 他也不知道。 只是内心有着一种莫名的感觉。 原因么，就是堂屋里的石像，石像的模样虽然跟他有不小的区别，但还是有着他一丝神韵的。 或者说，现在江源换上他的道袍，背上药篓，拿上药锄，再拿一本书，两者神韵上有着八分相似。 江源肯定，这个石像就是他本人。 大景官话是巧合，守村人制度是巧合，这石像也是巧合吗？ 巧合多了便不在是巧合了...... “您......您要有什么忌讳，可以换个地方住！” 老者犹豫了一下，忐忑说道。 “哦，不用，这里就挺好！”江源向着四周看了一圈，看到四周这些人眼中的忐忑后，笑着说道。 冥冥之中的注定？ 让他再次来到这里？ 江源不知道。 只知道再次来到这里，上千年过去这里的人还供奉着自己，就应该带着他们过上好日子。 直接砸钱？ 当然可以，几亿下来，村子里绝对旧貌换新颜，只是如此一来，就不是帮他们，而是害他们...... 从根子上改变他们的生活。 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 “呼！” 听到江源应下来，老者长出了一口气。 “江老师，来，来，我带您进房间！”老者说完，率先向着东厢房走去...... 房间不大，也就二十多个平方，一张床，床上的被褥折叠放在床头，但依旧蓬松的涨起，一看就知道是新的。 床头有一个书桌。 说是书桌，其实就是一块木板下边装了四条腿。 桌子不大，样式也不好，但打磨的非常光滑，一把太师椅放在桌前，桌子上放着一些新鲜的瓜果。 江源并没有通知他们那天来，但看这屋子里的布置，显然不是一时半会收拾出来，应该是他们一直在准备着。 “您老有心了！” 江源说完，从房间内走出，来到祠堂的大门口，看了一圈没有发出丝毫声响的乡亲们，拱手道：“谢谢乡亲们！放心，最近几年我没打算离开！” 只是周围的村民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带着期盼的看着江源。 太难了..... 等一个愿意来他们这里的老师真的太难了...... 江源的话，他们也不知道该相还是不该信。 从满怀希望，接一个又一个的老师到来，每个老师来的时候都是豪言壮语，发誓留在这里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但，没几天，一个又一个的偷偷离开。 看着他们的样子，江源知道他们没信，但他也不打算再说什么。 说不如做。 江源转身径直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老三一家，你们负责江老师的饭食，每天正点送来......” “老大，让大丫来伺候江老师的起居！” “其他人都散了吧！” 看到江源回到房间，老者站在祠堂大门前的台阶上，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后，缓声说道。 声音不大，不急，却自带威严。 老者的话音落下，人们开始拿着火把缓缓离去。 自始至终，这些人都一句话没说。 最后，除了老者和他身后的两个壮汉，还有两男三女留下。 “爹！您说，这江老师会留下来吗？” 留下的两个男人中，一个看样子有着四五十岁，满脸皱纹的中年男子向前两步，来到老者的跟前有些担心的问道。 “是啊，爹，咱家可是把一年的收成都拿出来了.......”中年男子说完，他旁边岁数要小一些的男子同样有些担心，有些抱怨的说道，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被老者冰冷的目光吓得咽了回去。 三个女人同样有些担心，只是谁也没有说话。 她们知道，老爷们说话的时候，轮不到她们说话。 这几人正是老者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儿媳以及一个孙女。 “哎.......江老师能不能留下来我也不知道，但这是咱们最后的希望了.......”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以及孙女，老者没了刚才的威严，有些苦涩的叹口气说道。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江源会不会留下来。 豪言壮语听的太多了，但没有一个人能坚持住。 给予最好的生活吗？ 对于见识过外面世界的人来说，这里最好的生活依旧十分清苦。 尤其是听到镇上的人说，现在的城里人，尤其是年轻人，都离不开手机.......离不开电脑..... 但，他们这里别说信号了，电都没有。 别人有的选择，他们却没有。 一旦这个老师再离开，他们也唯有选择离开。 村里人再也不能没有文化了......不然，连去打工都没人要。 再者，他们可以没文化，可以苦下去，但孩子们却不能一直这么浑浑噩噩下去。 只是搬离，简简单单的两个人，却意味着他们将要放弃千年的祖地......放弃自己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