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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来自海瑞的马屁

    朕真的不务正业正文卷第二百九十章来自海瑞的马屁皇帝拿到了王崇古的字据,确切的说,皇帝和王崇古签署了投资合同,就是一份很普通的投资合同,一式三份,皇帝一份、古今通集库一份、王崇古自己留一份,三份是骑缝章下印上面还有陛下的朱批手书,这确保了三份的唯一性,这也代表着皇帝不会爽约,答应的分红一定会给。

    毕竟小皇帝也无法写出相同的亲笔签名。

    而朱翊钧额外得到了一个账本,是这一千万两银币的来源,山西共计一百四十六富户的存银。

    这既是一个账本,也是一份名单。

    至此,晋党的势要豪右之家,全都落入了皇帝的口袋之中,算是王崇古彻底投献了皇帝。

    投献,是从明初开始文人墨客对投靠大明皇帝的一种称呼,在大明初建的时候,中原大儒无不怀念胡元的恩德,拒不出仕,比如儒士夏伯启剁指案等等,止投献风力舆论,就是明初的现状,任何一个有名望的大儒,都不应该附逆反贼,这个反贼自然是大明的皇帝朱元璋。

    这种止投献的风力舆论,从明初,中原大儒无不怀念大元荣光,到后来逐渐转为了对皇帝权力的限制,到了万历年间,已经成为了清流言官责难陈善,大明言官每遇事,都会下意识的站在反对皇帝的立场上。

    但凡是站在皇帝的立场上思考问题,就会成为清流言官口诛笔伐的对象,打到投献佞臣那一侧,不断的弹劾,直到将这个人彻底打倒,而后得胜而归,直到日后无人再敢投献。

    比如大jian臣严嵩,就是投献臣子,被清流口诛笔伐了那么多年。

    海瑞不是贱儒,贱儒是不会冒着生命风险,试图唤醒一个意志消沉的恶龙,海瑞的治安疏,是为了天下,他这样的人在官场上是混不开的。

    海瑞也在改变,而且比朱翊钧想象的要好的多,张居正在海瑞回朝的时候,下的评断是曲则全。

    人,都是会变的,矛盾说的基础就是无穷万物总是处于变化之间,而平衡也存乎于万物之间。

    晋党最终还是选择了和皇帝妥协,甚至给了足够的买命钱,而这笔钱皇帝也将用于开海大业,成了自然都好,不成晋党也换到了皇帝兜底的承诺,不会过分追击。

    晋党的势要豪右一定会被文人墨客口诛笔伐,但还是那句话,谁挨打谁知道疼,张四维的案子,始终像悬在这些势要豪右脑门上的一把利刃,晋党不想着办法解决,就永远无法安生。

    “从万历三年到五年,短短三年的时间,诸位就在精纺毛呢上赚了这么多钱,为什么现在要退出来呢?”朱翊钧看着手中的账本。

    万历三年时候王崇古手中能够调用的白银,不过三百多万两,到了万历六年,已经超过了一千万两,一百四十六富户的资产,在三年的时间内,足足翻了三倍。

    如此丰厚的报酬,王崇古居然在万历六年正月,选择了抽身而退,激流勇进,这不符合商人逐利的风格,当然王崇古也不是单纯的商人,他首先是大明次辅、刑部尚书,其次他是羊毛官厂督办,俺答封贡后贡市的实际控制人,最后他才是一个商贾。

    “其实商帮商贾有一百二十多户,也不想退,总觉得现在是最赚钱的时候,臣觉得有风险,就做主退了出来,谁让臣是次辅,官最大,钱最多,这山西商帮的商贾,只能听臣的,不听臣的话,不会死,但是会赔钱。”王崇古理所当然、仿佛事情本该如此的说道。

    王崇古对山西商帮拥有极强的控制力,这种控制力,甚至能够战胜商贾们的贪欲,说是生杀予夺倒不至于,可对于商贾之家而言,让他赔钱,还不如杀了他更加爽利一些。

    王崇古继续说道:“退出精纺毛呢的生意,不是臣觉得精纺毛呢这颗天雷要炸了,相反,精纺毛呢马上就会迎来一个可怕的波动期,今天赚的盆满钵满,明天把老婆孩子赔进去,都有可能,波动如此巨大的生意,臣手里攥着这么多的银子,也要对商帮的商贾们负责,所以就退了出来。”

    “价格的剧烈波动,生死不过一念之间。”

    “价格的剧烈波动的原因,是毛呢官厂精纺毛呢的产量已经增长到了足以影响价格波动的地步,精纺毛呢的价格也会完全被朝廷所掌控,想让他高,那就收紧供应,想让他低,那就加大供应,这必然影响信心,而投机者会进行投机,让价格剧烈波动。”

    “在剧烈波动之后,精纺毛呢的价格会长期稳定在一个仍然可以忽略它的使用价值,只是注重交换价值的价格上下小范围的波动。”

    王崇古说的话非常复杂,如果不了解精纺毛呢的生意,甚至都听不懂王崇古到底在说些什么。

    王崇古判断精纺毛呢的价格会大幅度的波动是根据市场信心判断,精纺毛呢的产量已经上升到了一个可以随时戳破这个泡沫的地步,一旦皇帝不做人了,看这个精纺毛呢生意不顺眼,选择砸盘,所有人都得折进去,市场信心不足,那么价格就会在有心人、投机客的cao盘下,出现迅猛的波动。

    这是必然,这种高周转的生意,代表着高风险,所有参与到精纺毛呢生意里的人,全都是赌徒,赌这个雷不会爆在自己的手里,甚至会去借钱加杠杆。

    跟输红眼的赌徒讲道理,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做法。

    当这个生意里,这个赌坊里出现了一个不可抗拒的中心化力量,可以随时戳破骗局,赌徒们、韭菜们的心情可想而知,精纺毛呢的价格会如何起伏,可想而知。

    “次辅果然擅长兴利,能够急流勇退,莫不是大智慧之人,如此厚利,都能舍弃。”朱翊钧对王崇古的判断十分的认同,他一直在关注精纺毛呢这个交易,在上元节、鳌山灯会开市后,王崇古带着晋商们退场,将精纺毛呢23.12银每尺的价格,打回了17.21银每尺。

    所有人都忘记了,但是朱翊钧没忘,精纺毛呢在没有哄抬炒作的时候,每尺不过七钱银。

    “陛下果然在财经事务一道是天纵奇才。”王崇古心悦诚服的说道,他说的话陛下听懂了,不仅听懂了,而且还对他的行为做出了赞赏,可见陛下一直在关注,甚至晋商抽身而去,抽走了多少,陛下都有可能知之甚详。

    整个精纺毛呢买卖的cao盘手,一直是皇帝。

    精纺毛呢本身就是供给皇帝内廷,永升永定毛呢官厂的所有精纺毛呢都全都运入内承运库。

    这么大的盘子,皇帝居然能稳得住,这还不是天纵奇才是什么?

    朱翊钧没有王崇古想的那么玄乎,他只知道有大笔资金抽离了精纺毛呢的生意,并不知道到底是谁,银子就是银子,不会有这一两银子邪恶,那一两银子正义的事儿,燕兴楼的交易之家,就是做个中人鉴定的活儿,并不是实名制的交易。

    朱翊钧哪有那么大的本事知道谁在离场,实名制交易皇帝当然想做,这不是做不到吗?

    当然cao盘这件事,朱翊钧的确有在做,这个他承认,不cao盘,不抽税,为什么要设燕兴楼交易之家?为势要豪右炒作精纺毛呢做服务吗?

    “朕不解,次辅为何一再看好这个买卖会长久下去,朕以为这个买卖,这颗天雷一定会炸。”朱翊钧当然知道白银堰塞造成的贬值,这个上次已经讨论过了,可是白银堰塞只会让这颗雷晚一点时间,而不是长久的稳定下去。

    “因为大明真的很缺钱,大明一年要轧印五百万银的货币,才能初步满足大明货币的需要,银币、铜钱都可以,这是大明需要的新钱,北宋末年,大宋的朝廷一年就要铸五十亿的铜钱,但仍然需要钱引、交子作为补充,陛下,大明的钱荒,比想象的更加严重,而且会越来越严重。”王崇古郑重其事的发出了警告。

    皇帝看到的局面是白银堰塞,但南北两京、松江府、月港、电白港,并不是整个大明,皇帝能看到的是白银堰塞,可天下总体在一个钱荒的状态,这非常的矛盾,堰塞造成的通胀和整体的通缩,这种对立的事儿,同时在大明发生。

    要说明这个现状,比较困难,幸好,陛下是《矛盾说》的第一作者,而张居正只是第二作者。

    王崇古身体微微前倾,正色的说道:“精纺毛呢的生意事小,钱荒事大,陛下看到的是局部的白银堰塞造成的贬值,可是以天下大势而言,还是缺钱,缺的厉害,大明铸铜钱至今一年不过五千万钱,轧印的银币一年不过三十万银,这距离五百万银,还差了四百多万银。”

    “参与精纺毛呢之人,将其叫为帛币,是有道理的,大明钱荒到盐引都能当钱用,大布也能当钱用。”

    朱翊钧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王崇古这个聚敛兴利的臣子,对这块的理解,果然是超过了大多数的朝臣。

    精纺毛呢,帛币最大的好处,就是很难造假,而且发行量有限,朝廷并不能无限制的发行帛币,草原水草就那么点,羊毛也就那么多,受限于原料的供应,精纺毛呢的生产,就不会进入洪武年间,大明宝钞超发的恶性循环之中。

    洪武年间的宝钞制度的败坏,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朝廷在超发,势要豪右们在私印,朝廷发的宝钞面值一贯,也就是兑换一千文铜钱和一两银子,关键是大明朝廷没有足够的铜钱和白银进行兑付,宝钞的败坏,是多方面的原因共同造成的。

    钱荒会导致一个十分恶性的问题,就是商品交易停滞造成的通缩。

    不是物价越来越贵,是因为没有货币,导致商品无法完成交换。

    通胀还能分慢性死亡和反复横跳,甚至有些人会认为通胀就是经济发展的源动力,而通缩则是说明经济已经恶化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没救了,等死吧。

    大明因为货币短缺造成的长期通缩,就是大明小农经济无法蜕变成为商品经济,大明生产模式无法脱离土地,无法摆脱以小家庭为主要生产方式的根本原因之一,无法完成大规模自由雇佣的蜕变,小农经济就是最适合大明的经济模式。

    大明没有金银铜矿,矿产资源的自然禀赋的空缺,导致大明只能诉诸于海外。

    开海,一个厚利的买卖,朱翊钧要带着晋商的钱,和大明南衙的势要豪右们进行刀刀见血的贴身rou搏了。

    “两千万两砸下去,这么一大笔钱,应该找谁去主持开海大事呢?”朱翊钧询问着王崇古的意见,具体办事是需要人去做的,让谁拿着这么多的银子前往南衙就成了一个很重大的人事任命。

    “臣以为凌云翼最为合适。”王崇古推荐了一个人选。

    朱翊钧敲着桌子,略显疑惑的说道:“那个杀星?”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是利益之争,总归,是要死人的。”王崇古深知这争夺利润的事儿,可不是请客吃饭,该杀人就得杀人,大明的任事之臣也会被杀,这是巨大的利益冲突,皇帝必须了解其斗争的残酷。

    “不如让南衙巡抚潘季驯领着吧。”朱翊钧斟酌了一下,凌云翼现在前往了山东清丈还田,山东可是个老大难的问题,杀星不够用,大杀星在山东,小杀星在南衙就可以了。

    潘季驯和凌云翼的名声一样变得恶臭了起来,爱杀人的恶名始终伴随着潘季驯,去年蝗灾,潘季驯磨刀霍霍向权豪,不给粮食赈灾,就拆门破户搬床,潘季驯没有选择,要么坐视蝗灾泛滥之下,百姓们聚啸民乱,他这个巡抚被皇帝杀头,要么折腾遮奢户,让他们把粮食拿出来赈灾,给百姓一条生路。

    潘季驯选择了借权豪人头一用,为自己平步青云做铺垫。

    “陛下圣明。”王崇古对陛下的重大人事任命表示了拥戴,大杀星很忙,小杀星先顶一顶,顶得住就顶,顶不住就让凌云翼再从山东到南衙,这是一种典型的手疼砍手、脚疼砍脚的懒政,但是好用。

    手疼砍手这种看似胡闹的治国手段,在大明帝制制度之下,恰到好处,因为很多时候,大明朝廷,都是手疼却砍不掉手。

    王崇古和皇帝奏对钱荒困境的时候,大明京师城内抓捕逆党的行动轰轰烈烈的展开了,这不是一次刑事抓捕而是军事行动,京城的城门紧逼,关隘封锁,一场大搜捕开始了。

    骆思恭抓人真的很准,他总是能够精准的找到那些藏起来的蛀虫,以致于赵梦祐都去询问骆思恭是怎么探听到的消息,骆思恭的回答也很简单:百姓们都知道。

    这是骆思恭长期伴驾左右引发的路径依赖,陛下让缇帅赵梦祐办案的时候,就很喜欢诉诸于百姓,问问百姓知道不知道,尤其是民间的事儿,百姓比皇帝、比缇骑更清楚,自己身边的蛀虫在哪里。

    合一众是个教派,传教是这些个教士们的天职,传教就要跟人接触,百姓们当然知道这些个教士藏在哪里,只需要询问百姓,这些个合一众的教士就无所遁形,一群cao着南衙口音的教士,再加上发动百姓,自然就抓到了。

    三里之隔,习俗不同;五邑之间,语音不同。

    十分难得,这五天的时间,朱翊钧的耳根子清净的很!

    那些个讨人嫌的言官们,居然没有一封奏疏入阁,似乎是在这个关键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生怕这个时候出头,被皇帝打上逆党的标签,抓进牢里,一命呜呼。

    风声紧的时候,要学会闭嘴,不要被嗜杀的小皇帝给盯上了。

    这个抓拿逆党的消息,可谓是平地一声炸雷,别说消息灵通人士的司务们,就是朝中的明公,除了廷臣之外,压根就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听说皇帝要抓捕逆党,所有人的心头第一想法就是,发生了甚么事?什么事引发的大搜捕?会不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最重要的是,自己会不会被扣上一顶逆党的帽子,被扔进天牢里。

    廷臣们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是忌讳莫深,不肯多说哪怕那么一句,一个字都不肯往外吐露。

    直到五天后,京师的戒严完全解除,朱翊钧才下了圣旨到内阁,张榜公告了事情的始末,逆贼苏权,邪祟作乱,这封圣旨详细的说明了宿净散人做下的恶事,西山袭杀案的幕后真凶。

    案情公布后,坊间对于这个事情最热切的议论,并不是关于案情,而是宿净散人和王仙姑之间的八卦。

    根据知情人士透露,宿净散人的本名、家室,这一段难以启齿的故事,成为了街头巷尾的谈资,那些个说书人和评书们,开始了丰富的联想和创作,让这个故事变得栩栩如生起来,并且成为了经典的唱段,家们,也在对这件事进行加工。

    而这位知情人士,朱翊钧还真的知道是谁。

    这股风力舆论,突出了一个贵圈真乱,这完全是万士和在皇帝的授意下,对合一众这个教派的性质进行定性,一个邪祟的教派,一个寻到孕妇,剖腹取出脐带血谋求长生的邪门教派。

    这种定性,也是一种分化,合一众的信众,也不一定全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侍奉王仙姑。

    正月二十日,阳光明媚,小皇帝哼着小曲,脚步轻快的来到了文华殿,开始了每天的工作,廷议。

    而朱翊镠十一岁了,现在要在侧旁听,朱翊钧真的把潞王当继承人在培养。

    而潞王毫无恭顺之心,在左顾右盼,他觉得哥哥委实是辛苦了,这一年到头就歇了五天,从初一到初五,之后又开始了无止境的忙碌,朱翊镠很难明白,自己的皇帝哥哥,哪来的那么大的热情,即便是皇帝反复告诉他,谁为万民奔波,谁为万民之王,朱翊镠可以理解,但是他做不到。

    按照张居正的说法,朱翊镠既没有心怀天下的弘,也没有为国事坚持不懈的毅,他只有对万国美人矢志不渝的追求,这是朱翊镠的毅,他对国事没有太多的热情,在他看来,他若是做了皇帝,大抵和父亲一样的懒散,平日里上朝不言语,批阅奏疏都是啊,对对对。

    群臣见礼之后,都看向了站在皇帝身旁的潞王,虽然皇帝早就告诉了廷臣们,这小子现在也要御门听政,积累一定的政务经验,国不可一日无君,天下不可一日无主。

    漫不经心、左顾右盼的潞王,面色严肃、沉着沉稳、处事张弛有度,已经完全具备天子威严的陛下,这两个人放在一起,实在不是一个画风。

    对于目前的廷臣而言,他们宁愿选择陛下,陛下的心狠手辣,恰好适合做君王。

    硬要说的话,就是潞王轻佻,不可君天下。

    “户科给事中傅作舟,论劾南京礼部尚书潘晟,互相属托党庇、结恩报怨,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张岳、兵部郎中吕若愚皆为同乡,大臣徇私理当革罢归乡。”坐在左起第一个的吕调阳如常主持起了廷议,第一件事,就让在场的廷臣议论纷纷,连朱翊钧都皱起了眉头。

    而潞王则是一脸迷茫,潘晟、张岳、吕若愚,都是何许人等,傅作舟为何要弹劾他们,潘晟真的在结党营私,还是诬告,该如何处置,听政的潞王完全听不懂到底在说什么。

    潘晟,张居正的座主恩师,潘晟、张岳、吕若愚都是楚党,职官书屏是个好东西,上面挂着牌子颜色不同,则所属的派别不同,弹劾潘晟其实目标是打击楚党,或者说趁着张居正赋闲丁忧的时候,对楚党穷追猛打。

    “傅作舟并非诬告,三人的确互相属托党庇、结恩报怨。”吕调阳略显无奈的对皇帝说明了情况。

    吕若愚的妻弟为祸乡里,张岳隐而不报,就是傅作舟弹劾他们的原因,张岳包庇吕若愚的原因是因为同乡,潘晟、张岳、吕若愚的确都是浙江新昌人。

    “责令吕若愚今日起回籍闲住听用,潘晟、张岳二人,则策励供职,日后做事需要留心谨慎。”朱翊钧听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选择了拉偏架,他只处置了吕若愚,而没有处置包庇吕若愚的张岳、潘晟。

    张岳离乡多年,吕若愚妻弟为祸乡里之事,张岳的确知情,的确没有弹劾,但一定要考虑到大明信息传递的速度,张岳到底是在潘晟的授意下进行了包庇,还是还没来得及确认,都是值得商榷的事儿。

    这是典型的剥皮见骨,是一种试探,对言先生之过者斩这条禁令的试探。

    显然,傅作舟的试探是无效的,张党犯了错也会被处罚,但是不能用诛心、意欲为处置。

    “臣遵旨。”吕调阳看了一圈,没有任何一位大臣提出异议,陛下的处置就算是廷议通过了,陛下摆明了要偏袒,廷臣们才不会自找没趣,这种同乡包庇,在大明极为普遍,若非张居正举着考成法非要破姑息之弊,这种弹劾,根本无法成立。

    高拱当初联合杨博包庇晋党,京察大计,根本就是明火执仗的来,也没见那个骨鲠正气的言官出来弹劾高拱互相属托党庇。

    吕调阳又拿出了一本奏疏,面色极为古怪的说道:“傅作舟弹劾海瑞投献,谄媚君上蒙蔽圣听,无骨鲠正气,不适合继续担任都察院总宪。”

    “啊?”王崇古、王国光、万士和、谭纶同时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吕调阳,谭纶不敢置信,两只手摊开摆向了海瑞,惊骇无比的问道:“谁没有骨鲠正气?这一位?!”

    “傅作舟是这么弹劾的,都察院共有二十四人联名弹劾海总宪。”吕调阳将奏疏递给了王崇古传阅。

    传阅之后,文华殿罕见的沉默着,大家都打量着海瑞,怎么看海瑞身上,没有一块骨头是软的。

    “诸位,海某真的没有骨鲠正气吗?”海瑞眨了眨眼,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哈哈哈哈!”月台之上小皇帝直接大笑了起来,廷臣们也跟着笑了起来,实在是天大的笑话,文华殿上立刻充满了欢乐的空气,傅作舟的弹劾属实是太过于离谱,以致于廷臣们开始狂笑不已。

    “傅作舟的意思呢,因为海总宪骂过爷爷,嘉靖嘉靖,家家皆净,骂过父亲,奢靡无度,现在回朝了,却不骂朕了,就没有了骨鲠正气。”朱翊钧看过奏疏,给的批语就四个字,狗屁不通。

    傅作舟这些言官觉得海瑞回朝之后,变成了谄媚臣工,成了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刃,不再是怼皇帝宝具,这就不是骨鲠正气了。

    “臣无能,鸡蛋里挑骨头,臣也言不出君过来,在臣看来,陛下勤勉如太祖高皇帝,奏疏从无一封留中不发,勇武如成祖文皇帝,自万历二年每五日阅视军马,万历三年每日cao阅军马,风雨无辍,讲筵四书,融会贯通,处事张弛有度简繁有节,陛下之节俭,臣听闻尚且觉得过犹不及。”

    “忠国、忠君、忠心,忠心是尽己之心,就是忠于本心,或者忠于自己的灵性和内心去行动、去做事,这是忠。”

    “臣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责难不存在的事儿,臣要忠于本心去做事。”海瑞说明了自己为何不骂小皇帝的原因,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去骂。

    在他眼里,陛下的模样,就是他期盼已久的圣主明君。

    张居正、戚继光、海瑞等等有为君子,早已经期盼已久,望眼欲穿。

    “呀呀呀,朕就是做了一些该做的事儿而已,不足挂齿。”朱翊钧连连摆手,笑意盎然。

    作者看明实录看到了万历十三年,始终没有看明白万历皇帝为何要清算张居正,张四维对张居正的反攻倒算,就像是在说:张居正虽然没有威震主上,可是他想要那么做了!这不是典型的意欲为吗?他没做,但是他想了,实在是不能理解万历皇帝本人的思考方式。求月票,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