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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骂人不揭短,为什么要骂人?

    朕真的不务正业正文卷第一百六十八章骂人不揭短,为什么要骂人?周良寅万万没想到,大明的兵部尚书带着他们,到了大宁卫,就停下了!

    让周良寅等御史独自面对李成梁!

    所有人都知道戚继光好欺负,戚继光总是那样,脾气很好,他为了大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自从戚继光平倭至今,多少弹劾戚帅的奏疏,戚帅拿他们当回事了吗?那几个顶撞戚继光的京营百户,戚继光都不打算追究,他的刀从来都是对外不对内。

    所以,周良寅等御史,其实不害怕戚继光,来到了大宁卫,虽然不敢再嚣张,但仍然是心里有底儿,知道戚帅不会拿他们这帮空谈的御史如何。

    但是前往广宁卫,然后去辽东,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个巨大的挑战了,谭纶走到一半不走了!

    谭纶和陛下说的也是到大宁卫具体看看,无论文人墨客如何臆想,不到大宁卫看看,那所谈皆是虚伪,谭纶喊了一辈子的复套,复大宁卫,却从来没到过大宁卫,是没有说服力的。

    而看过之后,谭纶更加确信,这里,必须要紧紧的握在大明的手中。

    谭纶看着那些个御史的影子,满是幸灾乐祸的对着戚继光说道:“他们到了北面,估计要受大罪了!李成梁可不是戚帅这样的好脾气,你看看李如松那孩子,都敢对你龇牙咧嘴。”

    “该。”戚继光在老朋友面前,罕见的暴露了自己的情绪,他认为周良寅等人,就一个字,该。

    李如松带着十二名御史来到了广宁卫,这一路上,李如松也没有为难周良寅等人,毕竟在戚帅的防区内,不给戚帅找麻烦,让李如松意外的是,他见到了他爹。

    “爹…李总兵!京营参将李如松见过李总兵,今日周良寅等御史十二人,已经安全抵达广宁卫,正式进入辽东都司辖区,请在点检后,书押落印,好教末将回营复命!”李如松挺直了腰板,在广宁城外,将周良寅等御史交接到了李成梁的手中。

    周良寅总觉得古怪,听着自己就跟流放犯流放一样!

    而李成梁让手下军兵点检之后,在文书上书押落印,交给了李如松,往旁边走了几步,看着李如松,那是越看越满意,低声说道:“老大,还要回营,咱们父子啊就长话短说。”

    “李总兵,办差的时候,称我李参将!”李如松仍然站直了身子,大声的说道。

    “反了你了!”李成梁给了李如松一脚,拿他的话堵他,简直逆子。

    “嘿嘿。”李如松轻松了一些。

    李成梁满是感慨的说道:“伱这一仗,打得好啊,没辱没了老子的名头,好好跟着戚帅学,他那个人谨慎了一辈子,你能学到三分谨慎,那李家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光宗耀祖的不是爹吗?”李如松已经确定,现在说话的是父亲,不是辽东总兵李成梁。

    他只是觉得父亲说话奇奇怪怪的,都是大明的臣子,都是给大明效力,怎么他李如松打胜仗,就是光耀门楣,他父亲打胜仗就不是了呢?

    李成梁略显有些怅然,想了想,才说道:“你爹哪里光宗耀祖了,不给祖宗蒙羞就是好的了,大司马为什么不来辽东?还不是知道来了,大家都尴尬?索性就不来了,辽东也就是比西北晋党好那么一点。”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好好做你的就是了,咱家就指望你了。”

    辽东有了藩镇化的基础,这一切都是在严酷的环境中,许多不得已的选择不断累加造成的局面,积重难返,他只能往前走。

    就比如去年辽东巡抚杨兆,辽东副总兵赵完责,辽东掌粮郎中王念等人,今年的辽东巡按刘台,自然是他们自己为非作歹,被李成梁抓了个正着,最后上奏朝廷坐罪。

    可是站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去看,何尝不是他李成梁拥兵自重?

    晋党的杨兆、赵完责、王念和你李成梁不和,要朝廷调走,张党的巡按刘台,你也要朝廷调走,你李成梁这不是依功威逼朝廷,不能对你李成梁监察吗?

    如果这样去看这个问题,李成梁就是个军头,是藩镇。

    李成梁平虏堡之战,也就是想打赢,也没想过朝廷会恩赏,但是李如松打的实在是太好了,从出塞之后,李如松一马当先,作为先锋,在营州卫凿穿了敌营,在大宁卫攻破了城池,大雪天,一日七十里,威逼全宁卫。

    最后李成梁还是捞到了宁远伯的世券。

    李成梁满是感叹的说道:“朝廷现在很为难,张党的人不让进辽东,晋党的人不要入辽东,那谁来监察,只有一个张学颜,独木难支,最近也没往辽东派人。”

    “大司马说,朝廷有打算让侯于赵来辽东巡按,也不知道是大司马是不小心,还是有意说于我听。”李如松听闻父亲说话,面色惊疑不定的说道。

    谭纶在大宁卫,说起了朝中的事儿,自然就说到了侯于赵,李如松当时权当听个乐子。

    谭纶像是不经意谈起,说是有人举荐了侯于赵到辽东,还未定论。

    谭纶到底是有意的,还是不小心呢?

    “侯于赵咋样?”李成梁可不是李如松这个啥都不懂的孩子,李成梁太清楚朝堂这潭水有多混了,谭纶这话,李成梁清楚的知道,就是一个小小的试探。

    若是李成梁对朝廷仍然有恭顺之心,自然会提到刘台的案子,负责押送…保护十二名言官的李如松自然会说起侯于赵的人事安排,这就顺理成章的询问了李成梁的意见。

    若是李成梁十分得意于先是赶走了杨兆,又是赶走了刘台,那自然不会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也就不会和儿子说到目前辽东的困境,那就顺理成章的试探出了李成梁已经打定主意,要当割据一方的藩镇,山大王。

    朝廷对辽东的决策,也算是有谱。

    李如松嘴角抽动了下说道:“侯于赵的话,忠君体国!”

    “我大明朝还有忠君体国的言官?!”李成梁惊讶无比的说道。

    “海瑞不是吗?”李如松低声说道:“我看周良寅这些言官也不错啊,仗是在塞外打的,有怀疑也正常,你看,到了大宁卫也是和和气气的,对京营的胜利,啧啧称奇,也认可了京营的功绩。”

    李成梁一巴掌拍在了李如松的脑门上。

    “爹!你又打我!你又打不过我!你儿子都这么大了,你还揍我!”李如松气急,怎么又挨了一巴掌,疼倒是不疼,多丢人啊,随行的步营都看着呢!

    现在李如松已经是步营的参将了,手下三千多人,也是要面子的!

    “你是我儿子,你就是当了大将军,我也能揍你!”李成梁语重心长的说道:“儿呀,太年轻了,海瑞是极个别,你看吧,周良寅这帮人回京之后,必然会翻脸,他们现在老实,是刀架在脖子上,不能不说实话,你猜他们回京后会怎样?必然胡说八道。”

    “真的?”李如松看向言官的表情变得冰冷无比,他相信他爹的话,因为他爹老是打胜仗,在当下,要是不懂政治,绝对打不了胜仗!

    李成梁吃过这个闷头亏,大明的军将们,哪个没吃过这个闷头亏?李成梁低声说道:“如果周良寅回京后翻脸,从今往后,你记住了,日后千万不要信任他们,哪怕你信皇帝呢,皇帝至少还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打赢了,皇帝真的赏!”

    “孩儿记住了。”李如松最终答应了下来,他年纪不大,对言官的千张面孔,见识还是太少了。

    周良寅在辽东受到了非人一般的待遇!没错,非人待遇,

    十二名御史,每天吃的饭是由辽东提供,就两张光饼,梆硬梆硬,难以咀嚼,还贼难吃,连个rou都没有,这也就罢了,他们连热水都没有一口!他们在辽东以雪补水。

    辽东军吃什么,御史们就吃什么,李成梁吃香的喝辣的,居然给御史们吃这个东西!

    而且没有暖阁,更没有人伺候御史们更衣,盥洗,这让御史们对李成梁的意见极大!

    最关键的是,李成梁整天放老虎吓唬人!

    李成梁的辽东都司养着三头猛虎,这些御史办差的时候,这几头健壮的老虎就在他们不远处打盹,一旦这些言官胡言乱语,李成梁真的会放老虎养人。

    既然都觉得他李成梁是藩镇军头,老子就拿出军头的做派了,吓唬吓唬这群整天呈口舌之利,搬弄是非的家伙。

    周良寅等御史到了平虏堡,看过了战场后,点检了下首级功,立刻马上,没有任何犹豫的掉头就回京去,回去的路上,马车从四辆变成了一辆,十二名御史挤在了一辆车里,还有他们的行李等物。

    李成梁的意思非常明确,其他三辆车,摔沟里,摔坏了!

    周良寅等人一直到了山海关,都在这一辆车里挤着,直到进入京畿地面,才换成了四辆车,疾驰入京。

    十二名御史联名上了一道奏疏,痛骂李成梁苛责言官,而且还把戚继光给骂了,说戚继光贪功冒进,朝中庙堂画册止于大宁卫,可是戚继光居然想要进攻全宁卫,打下全宁卫来,这是贪功大罪。

    是的,周良寅等人翻脸了。

    李成梁的确苛责言官,还放老虎吓唬他们,戚继光的确打算冒进,进攻全宁卫,这都是实情。

    朱翊钧收到两本奏疏,快马送到大宁卫和辽东都司,让迁安伯和宁远伯上奏陈情。

    十多天后,李成梁说他就是这么干。

    军爷们在前线打生打死,这群狗东西在后面吃香的喝辣的,坐在暖阁里搂着美人,对军爷指指点点,给他们吃光饼都是看在他们朝廷命官的面子上,若非朝廷命官,早丢给熊罴,让熊罴当过冬粮了!

    李成梁这封奏疏可是尽显军头的威风,而后话锋一转,请求朝廷派侯于赵到辽东巡按为张学颜佐贰,辽东之事繁杂,不能都压在张学颜一人身上,还请宝岐司吏员,前往辽东主持种田、地窖、甘薯、马铃薯等指导种植。

    一方面李成梁真的苛责言官,一方面,又请言官侯于赵到辽东去继续巡按,这就是个表态,辽东还是朝廷的辽东,不是他李成梁的辽东。

    而戚继光的陈情疏,也很有意思,他承认自己确实是要进攻全宁卫,但是不承认自己是贪功冒进。翻译翻译就是,我就是能打赢,能打赢还是贪功冒进吗?

    说的很有道理,无法反驳,战场上,赢了就是赢了,说话就是底气十足。

    而李如松则上了一道奏疏痛骂周良寅等人都是无耻之尤,把他们在大宁卫的所有言谈都记录在册,送到了京师,深刻的揭露了这些言官翻脸不认人的丑恶嘴脸,刻画的入木三分。

    李如松是真的恨!

    这些御史,到了大宁卫,京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军功战场给你们点检,军功战线没有屁话可讲,质疑起了前军指挥的决策,战场千变万化,战机稍纵即逝,这些言官又不打仗,打输了死的不是他们是吧!

    完全都是在放屁,臭不可闻。

    李如松更进一步,把他和父亲的交谈也写到了奏疏里,亏他李如松还认为这些言官是好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下次这些言官再到前线,必然好好招待!

    一定送他们去斥候交战的地方,感受下战场的杀气!感受下箭矢侧着脸颊而过的恐怖和可怕!

    忒不是东西了。

    李如松对文官们的态度是非常符合矛盾说的,李如松对文官瞧不上,被谭纶教育,对文官产生了一种错误的期许,在这次巡检边方战功的事情中,李如松对文官的面目,认识终于从矛盾中摆脱,文官里当然有好人,但是贱儒不是人。

    这是打赢了,要是打输了,言官们苛责军将,戚继光、李成梁、李如松等人只能受这个气。

    胜负乃兵家常事,就连大明第一猛将徐达,都在洪武五年北伐的时候,被北元打的大败而归,没有人可以说自己是常胜将军,所以武将在面对言官的时候,天生就是劣势。

    因为在战争中,是个人都会吃败仗。

    朱翊钧拉起了手中的六十斤下力弓,眼睛微眯,架起来忽然转向了跪在地上的周良寅,松开了手中的弓弦,箭矢带着呼啸声,扎在了周良寅的乌纱帽上,箭矢带着乌纱帽扎在地地上。

    箭尾的羽毛,还在地上不停的颤动。

    “陛下饶命!”周良寅只听到呼啸之声,感觉头上一凉,知道是乌纱帽被射掉了,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浑身打了个哆嗦,颤抖不已的说道。

    他离死亡就只有一厘之遥,陛下至少准头稍微差点,他就死了。

    陛下刚才真的动了杀心!

    皇帝亲自动手杀人,难道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还会追究陛下不成?哪怕是追究,陛下下一封罪己诏就是,反正年龄小。

    “你怕死吗?”朱翊钧看着周良寅平静的问道。

    “怕!”周良寅终于不再敢说胡话了,选择了说实话,什么死后不朽,都是扯淡!

    就在刚才,陛下真的要杀他,死亡一步之遥真的可怕,生杀予夺之大权,在陛下手中掌控。

    朱翊钧的语气变得更加严厉,低声说道:“是人,都怕死,朕也怕死,否则奢员们就不会试菜了,你是人,大明军的军兵们是不是人?他们也怕死。此次作战,大明军阵亡了二十余人,冻伤两千多人,你知道冻伤吗?就是脚肿的老大,奇痒无比,抓心挠肺。”

    “但是他们还是去了,为了什么?为了让你吃着山珍海味,歌舞升平,搂着美人,对拼杀将士指指点点?你质疑军功,朕让你去前线看,你又嫌待遇差,差在哪?差让你吃光饼了?朕每天都吃一个,朕怎么不觉得难吃!”

    “朕都能吃,你不能吃!”

    张宏有一次制作了美味的光饼,不是那种硬邦邦的,难以下咽,要兑水下咽,被朱翊钧训斥了一顿,让他拿军粮来,张宏无奈,只好取了难吃的光饼给陛下。陛下说的是磨牙,但大家都知道,这是一种同甘共苦的表态。

    张宏换了个思路,让大明军粮变得好吃点,那陛下总不能再吃难吃的光饼,这饼要好吃得过油,而南洋来的棕榈油量大,还适合油炸,等到棕榈油大量到港,那就可以开始制作新军粮了。

    所以,朱翊钧到现在吃的还是军营的军粮光饼,和周良寅吃的是一样的。

    “陛下饶命!”周良寅再拜,他真的被吓到了,陛下手里还拿着弓,若是回答不好,他就是陛下手刃的第一条命。

    朱翊钧看着周良寅才终于收起了浑身的寒气,开口说道:“你今天就启程去大宁卫,把大宁卫经营好了,算是将功赎罪,若是经营不好,就留在草原上吧。”

    “臣,叩谢陛下隆恩!”周良寅一听心中升起了一些迷茫,而后再叩首,谢了皇帝的圣恩。

    周良寅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步了刘台和余懋学的后尘,让陛下如此厌恶,陛下居然还给了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其实很简单,因为刘台是阴结虏人,而余懋学是跟曾光、何心隐游说土司造反案有关,那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而周良寅弹劾戚继光和李成梁的内容,不是虚伪,是实话。

    戚继光的确打算进兵全宁卫,而李成梁的确苛责了言官,周良寅罪不至死,去大宁卫践履之实,切实的感受下死亡的威胁,好好做事,未尝不能成为国之干吏。

    周良寅已经是言官中,少数能据实弹劾奏禀的了。

    “土蛮汗的使者到京师了吗?”朱翊钧询问着和谈之事的进展。

    土蛮汗的各种过分条件,谭纶也如实禀报到了朝廷,所有人都清楚,这次谈是谈不出什么来的,但是谈是有必要的。

    “到了。”张宏俯首说道。

    朱翊钧点头说道:“让大宗伯和陈学会督办便是。”

    洪武年间,高皇帝屡次下诏给北元皇帝让他自去帝号,元昭宗不听,还非要跟高皇帝对弈,还对的有模有样,远在塞外的元昭宗,是草原上少数雄主之一了,能在高皇帝手下撑了十几年,已经很强了,徐达都败在了元昭宗的手中。

    元昭宗死后,高皇帝还下诏吊唁,算是认可了元昭宗比历代元主都要强。

    到了永乐年间,成祖文皇帝打仗,那也是打打停停,不是一直在打,也曾册封了瓦剌的虏酋马哈木为顺宁王。

    打仗就是这样,打与谈并不冲突,战争的结束,有两种结果,一种是,一方完全臣服于另外一方意志,或者是谁也奈何不了谁,一个面子吃点亏,一个里子吃点亏。

    和谈和打仗并不完全冲突,也是一对儿对立而统一的矛盾。

    到了下午的时候,朱翊钧去了礼部,他要旁听和谈的内容,帝国和谈,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万士和、谭纶、陈学会、徐爵等悉数到场,朱翊钧坐定,等待着和谈的开始。

    “我是长生天下的勇士,可汗的长子布延,我听说中国的皇帝只有十二岁,现在是宰相当国专权,果然是不符合礼法的事儿,堂堂中国,却不知道礼仪了。”

    “我的身份是极为尊贵的,我需要一个对等的人来谈判,你们让官吏家臣来谈判,是对我的羞辱,我要皇帝出面跟我谈。”布延不卑不亢的说道。

    他是土蛮汗的长子,所以他要求小皇帝出来谈判。

    第一小皇帝小好糊弄,第二,延续土蛮汗的一贯主张,约为叔侄,土蛮汗年长为叔叔,小皇帝为侄子,那么布延就和小皇帝就身份对等。

    “还是挨打挨得少了。”谭纶看着布延笑着说道:“你现在的狷狂毫无道理,是大明赢了,不是你土蛮汗赢了,让你爹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谭纶说话就是你这么不客气。

    万士和瞪着眼睛,笑意盎然的说道:“你叫布延是吧,你确信要请陛下出来谈吗?你确定吗?”

    “有什么疑问吗?”布延看着万士和的表情,人有点懵,这个礼部尚书,似乎很期待这一幕的出现,这种表情布延很熟悉,就是看人倒霉幸灾乐祸的表情。

    陈学会摇头说道:“我劝你最好还是跟朝臣们谈,跟陛下谈,我怕你遭不住,真的,这是为你好。”

    “你们的皇帝很厉害吗?”布延的汉话说的很利索,他自己也没察觉到什么异常。

    “你所抗争的对等身份,是完全没必要的,你没发现吗?你说的是汉话,而不是蒙语,其实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大明和土蛮汗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对等的,你需要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尊严,不值一提。”万士和看着布延,说出了一句扎心窝子的话,戳破了布延的所有坚强。

    布延用的是汉话,而不是蒙语,其实布延的蒙语很差,整个草原,除了漠北的瓦剌和外喀尔喀部之外,漠南蒙古左右两翼六部其实都是说汉话,布延连蒙文都不会写,说不定还不如陈学会的蒙文写得好。

    朱翊钧为万士和这句话点了个赞,谈判就是这样,不往对方心窝子上戳,骂人不揭短,为什么要骂人?

    “你!”布延意识到了问题,你要对等,你连自己的话都说不利索,说着汉话找中国皇帝说要对等,那是自己扇自己的嘴巴子。

    万士和继续说道:“就别说你了,你们草原传唱的元昭宗,和中原往来,不还是用的汉文吗?他就会汉文,你让他不用汉文汉话,用什么呢?”

    元昭宗作为草原上最后一位英主,仅仅在至正八年二月到至正九年七月,学过一段时间的蒙文,那时候他才六岁,后来一直到至正十六年,元昭宗都是学的汉文,到了草原上,下的诏书都是汉文,布延、土蛮汗的老祖宗元昭宗都不会蒙文,布延也不太会。

    “你还要找陛下和你谈吗?你连我都说不过,就别找陛下自取其辱了。”万士和根据自己的经验,对布延进行了劝告,他可是知道陛下那张嘴,布延要是被骂的自杀,岂不是友邦惊诧?

    “你们中国借着大雪天气,偷袭于我,才短暂取胜,不要如此嚣张!”布延不再执着,无论小皇帝厉害不厉害,万士和很厉害,他说不过万士和,自然请不动皇帝了。

    万士和平静的说道:“你在草原上狩猎的时候,难道会告诉你的猎物,我要猎杀了,那头鹿,你做好准备。”

    “你这话说的真的很好笑诶,隆庆元年,尔等入寇永平的时候,也提前跟大明打了招呼吗?现在杀了你六千多人,俘虏了你七千余人,你们知道疼了,你们入寇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提前打个招呼呢?”

    “等到明年天气转暖,就有你们好看!”布延听闻面色通红,大声的争辩道。

    万士和嗤笑一声说道:“你能说点正事儿吗?草原人怎么也跟大明的言官一样,说些有用的没用的,你是来和谈的,还是来宣战的?来干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虚张声势。”

    布延呆滞的看着万士和,他被羞辱了,而且被羞辱的无法反驳,把他跟大明的言官相提并论了!这是他人生最大的耻辱!

    “我要见陛下!”布延终于忍无可忍的喊道。

    “陛下只会骂的更狠。”万士和两手一摊,看着布延说道:“你和大明言官挺像的,说着汉话却要跟大明对等,你把蒙文写好了再说也不迟;明明是战败,硬要推给天时,非要撂几句狠话才罢休,要有本事,就不是撂狠话,而是直接攻占了;入京议和,却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让战争更进一步。”

    “布延啊,你这些错误非常明显,你没有践履之实,不依据事实说话。”

    元昭宗真的不会蒙文,他就学了一年零五个月蒙文,前后都是学的汉文,到了万历年间,漠南学蒙文的就更少了。求月票,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