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他不在了

    施白想彻底是昏迷过去，逃避此时的情况，但奈何环境太过恶劣，连昏迷都是一种奢侈，何况她担忧江上寒的安危。

    突然，她想到什么，咳嗽着出声：“爷、爷爷……”这一声，低若蚊呐，可他还是第一时间听到了。

    江上寒脱了西装，把她牢牢的捆绑在自己身上，身体刚攀上窗户就听她说了这么一声，他抿着薄唇回头看去，隔着呛人的烟气隐约看到了角落里那抹一蹶不振的人影，仿佛还能看到那人看他的眼神，表面带着嫌弃，深处却是对他的欣慰和自豪。

    他的身后，是熊熊烈火，烟气不断从他身周飘过，他已经没有时间可以再犹豫了，他自私的选了与他共度一生的施白而非对他有养育恩情的爷爷。

    他的心无疑是纠结又残忍的，理智跟想法在冲突，他选了私心。

    江上寒低头看怀里还不断在呢喃爷爷的人，咬咬牙还是从窗户怕了出去，手脚迅猛的抓住可攀爬的地方，但怀里带了个人何况她连抱紧他的力气都没有，眼见她随时会从他身上滑落，他眼睛一片赤红，额角的汗水不断滴落。

    “少主！”下一层的窗被打开，麦秀上半身探了出来，看到他们悬挂在高空中，一颗心几乎快蹦出来了。

    江上寒低头看去，下去比上去容易许多，他空出一只手搂进了施白，一只手抓住了墙壁凸出来的沿边，双脚一荡同时松开双手。

    麦秀被这一幕惊的轻呼一声，再看去少主已经带着少夫人滚了进来，两人身上有多处被火苗灼烧的地方，衣服也不复以往整齐干净，可此时的他就像一只释放了天性的野兽，带着残虐之色跟勃勃野心，还有刚才那孤注一掷的决心，那一瞬间，她觉得，她从未了解过少主半分。

    滚地几圈时，江上寒再护着她，施白也被颠簸清醒了，空气中那股浓烈的烟味没了，但她的心并没有因此而安定下来。她看到江上寒解开绑在他身上的西装袖子，而后再次转身要前往窗台边，她急忙伸手抓住他裤管，声音哽咽：“别、别去好吗……”江翁泽病房里的情况，她醒来的时候火势已经灭不了了，他们刚才离开已经很困难了，更别提他身上已经多处被灼伤，如今的火势想进容易，再出就难了。

    这些情况，江上寒又如何不知？只是他，想搏一搏。

    “让我试一次！”

    她闭了闭眼，还是松开了手。

    江上寒身手敏捷的攀上窗户，探身正要往上，楼上的窗户突然嘭地一声火舌般的烈火轰然而出，稍不注意就会被卷入火势之中，麦秀在声音响起那一刻，下意识伸手把他抓了回来，谁知少主站都没站稳趔趄了几下身体嘭地撞上了墙壁，而后居然顺势坐了下去，身姿颓废而顾忌。

    这一刻，他们都知道，想救江翁泽，已经没机会了……

    施白难受的撑起身体，撑在地面上的手火辣辣的疼着，但她身上的痛肯定不及他心中此时的一丝一毫。她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颓丧又悲痛的状态，心中所有脆弱的情绪毫无保留的展现在表面上。

    她担忧又害怕，轻泣着靠近他，好不容易到他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只感觉他向来如暖阳般温度的手如今凉的彻底，他垂落的头颅似乎在向上天哭诉心中的痛苦跟懊恼，看得她的心一下下揪痛着。

    “他不在了……”永远不会在了。

    “上寒……”她不禁一头埋进他胸前，感受他沉重的心跳声。

    江上寒突然笑了声，在她看过去时伸手捂住了脸，只有唇畔那似笑似哭的弧度露了出来，他眼里的情绪被他彻底的挡住，他声音嘶哑而低落：“我没有爷爷了……”

    施白没忍住彻底哭了，她紧紧抱着他，在他怀里猛摇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太无能就不会这样了，对不起……”

    麦秀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咬着拳头才避免哭出声来，但身体也因此而一下下颤抖着。

    她想，这个画面，这个场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过了好久好久，江上寒才撤下挡着脸的手，神态已经恢复过来，但眼底深处的恨意令她心惊。他一把又把她摁进胸前，声音低哑：“今天的一切，总有一天，我会讨回来。”赔上自己也不惜一切。

    ——几个小时后，火势得以控制，今天发生的一切让全医院的人都轰然了，甚至有病人家属慌慌张张的要求转院，连院长都被人sao扰的没空喝杯水。

    消防员迟迟来临，彻底灭了火，江上寒站在走廊上看着被大火毁掉的病房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冷厉的眉眼无人敢直视，直到病房里抬出了几具尸体，被火烧得面目全非认不出谁跟谁，但其中有一具手上戴着个玉质扳指，那是江翁泽……

    闫叔跟麦迈在走廊另一头匆匆赶来，到了近前下意识扫了一眼，第一下看到眼里忍不住冒起抗拒，而在看到手上那个已经看不出原先华贵的扳指呢，皆不由愣住了。

    闫叔反应过来，整个人猛地后退，直到后背猝不及防撞上了坚硬的墙壁，他眼中的震惊跟绝望不掺假丝毫，明明是黝黑的肤色却让人觉得他此时脸色煞白。

    抬着尸体的消防员嫌弃的瞥了他一眼，他们年轻人都没觉得害怕，看着这么爷们的老大爷居然吓退了好几步。

    “老、老太爷……”他颤抖着声，目光直视那具几乎被烧化的尸体。

    麦迈也是惊愕的说不出话，反应过来连忙去看自家少主，看到他一脸平静和漠然他却不认为，这还是以前的少主……

    消防员把里面的尸体全部抬了出来，打算封锁现场，看到江上寒一言不发站在那，想上前撵人又畏惧于他的气势下不敢动弹半分，好在他又看了眼这里，而后寒冷着一张脸提步走了。

    麦迈连忙要跟上，却发现闫叔整个人已经魂不守舍了，他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声色沉痛：“振作点，少主他……不比我们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