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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避战

    帝阙长歌第三十三章避战张郃自从前日在陇城之下被藤甲兵摆了一道之后,就停止了攻城,转而以一万骑兵驻扎在陇城之下,自己将剩余一万步卒驻扎在南山道口,已然是三日有余。

    “将军,如果没有算错,马谡将军已经断水三日有余了。”王平在城头说道。

    李显看着原本狭长的山道口已然成为蜀军的地狱,光是乐琳的五千弓弩手,就形成了一个马谡根本无法突破的绞杀之阵,而每日都有拼尽全力下山取水的军士,几乎以数百人才能取到一壶水的方式,才勉强将水运到南山之上。

    鲜血已然染透了整个南山山口,每日守城的军士,不少掩面而泣,看着自己的同胞一个个在乱箭之中倒下。

    “将军!如此伤亡,为何不前去救援啊,那马谡是丞相爱将,如果不去相救,只怕丞相要问罪于你啊!”龚杰拱手言道。

    李显摇了摇头,道:“我军不救援,问罪的只是我李显一人,一旦救援,必然就中了张郃的埋伏,到时候死的又何止千万人!”

    龚杰再次拱手言道:“将军,那张郃部将天天于城下辱骂,不堪入耳,末将请战!”

    李显再次摇了摇头,说道:“不可冲动,他此举明显是诱我军出战,如今城墙三日已然完备,他如在想攻城已是难上加难,不可意气用事,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是戴陵那厮骂的实在难听!末将实在听不下去了!”龚杰愤然道。

    “莫急!你还记得阳平关吗?”李显问道。

    龚杰点了点头,道:“末将自然记得,就是将军戏耍曹真那次。”

    李显说道:“曹真之所以每次都上了套的原因,就在于性情,忍不可忍,才是大将之材。”

    龚杰仍是不服气的拱手,道:“遵将军命。”

    李显倒是也看出龚杰的心有不甘,便嘱咐道:“下去吧,好生准备,只要守住此城,就有办法反攻。”

    龚杰怏怏而出,却见王平已然在大堂外等候,便问道:“子远将军?”

    王平赶紧将龚杰拉到一边,说道:“将军,你有没有觉得咱们这位将军有点谨慎过头了?”

    龚杰不解问道:“将军此言何意?”

    “我军明明胜了一阵,那日少说折了张郃五千人,此次如果这般来打,我引本部兵马前往南山道口,吸引张郃主力,将军再从外侧以神臂弓手伏击,必然能把马谡将军,救下来,又何苦天天在这里受窝囊气呢?”

    龚杰眉眼一转,暗道:“子远将军好计策啊,调虎离山!但是将军有令,我们都不能私自出城作战啊。”

    “你归你家将军节制,我又不归,我部可有五千兵马,而且大多数都是山地兵将,身上皆有毒箭,抓钩这些特殊配备,你家将军不是也给你配了刀枪不入的藤甲吗?”王平说道。

    龚杰面色狐疑,一面觉得王平计策不错,一面又不敢违了李显将令,便问道:“子远将军,要不要把这个计划先告诉将军啊。”

    王平摇了摇头,说道:“要是告诉将军有用,我也不会在这里专程等你了。”

    龚杰一咬牙,道:“罢了,我就带一千弓手于你,前往南山道口救援马谡将军。”

    王平闻言大喜,赶紧点齐兵马,正欲出城,却见城门之下已然站立一将,正是李显。

    吓得龚杰、王平赶紧下马拜倒:“将...将军!”

    “二位将军欲何往?”李显冷冷道。

    “我等想要去救援马谡将军。”龚杰倒是实诚,便直接将计划说了出来。

    李显听罢,默然而立。

    王平立时拜到:“将军!那马谡就算再不济,也是丞相爱徒,如果此战他死了,丞相一定会治你见死不救之罪的,那些死去的将士都是一心想要兴复汉室的英魂啊!将军,恳请将军出手相助啊!”

    李显仍旧不语,再看看近乎匍匐前行的王平,心中不免一声长叹。

    “将军!那营内有我军两万弟兄,他们已经断水三日有余了,每日下山被射杀的将士没有一千也有数百,将军难道就没有恻隐之心吗,他们也曾是我军的同袍啊!”龚杰再次开口道。

    谁人都知道,那南山山口就是地狱,但是那是两万儿郎的性命,甚至和军中将士也有不少是同乡。

    李显于飞虹驹上,面色冷清,此刻已然看不清此人脸上的表情,却骤然开口:“你们以为本将真的不想去救!本将如果不想去救,就不会从南安星夜赶到此城此地,南山道口明显就是张郃设下的陷阱,他是故意给我们看的!你们还不明白!”

    “可、、、可是!”王平刚想言语,却再次被李显厉声打断。

    “我说过,为将者,忍不可忍!如此惨烈之景比之夷陵如何?你们见过夷陵那种人间地狱吗?”

    “造成今日之景谁有不能怨,只能怨马谡,不听将令,举动失宜,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他无知,你们也无知吗?一个个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了,难道这么明显的口袋阵看不出来!”李显厉声喝道。

    “那将军如何向丞相交代啊!”龚杰哭泣顿首道。

    “如果马谡死了,本将自己向丞相请罪!但本将可以死,马谡可以死!陇城不能丢!一旦丢了,我军数年之功就毁于一旦了!”李显再次铿锵言道。

    王平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将军竟然如此决绝要守住此城,只能泣道:“遵将军号令!”

    李显见这二位消停了,立时下马扶起二位,却不料此时,一名传令兵到了:“将军,张郃使者到了。”

    李显道:“二位,随我帐内见吧。”

    龚杰、王平二人擦干了脸上泪痕,赶紧入了营帐,却见一魏国使者立于营内。

    “说吧,张郃有什么话说?”李显问道。

    “张郃将军有一封书信,让我给将军。”使者道。

    “拿来。”李显示意使者呈上来。

    李显看罢,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告诉你家将军,文采不错,可惜了,用错了地方,回去吧。”

    那使者更是一脸懵,他原以为此刻已然是有来无回,哪知这李显看完信件之后不怒反笑,因为那封信上极尽辱骂之言,想不到此人脸皮竟然如此之后,一时间不知所措。

    “阁下没听懂吗?送客!”李显厉声道。这才将这魏国使臣轰出去。

    龚杰拱手道:“将军,这张郃送来什么信件,能否让末将瞧上一眼?”

    李显看着龚杰,问道:“你当真要瞧?”

    龚杰立时点了点头,李显便将信件递与他,哪知那龚杰看罢,勃然大怒,愤然道:“将军,那张郃欺人太甚!末将请求出城一战!”

    “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这恶言一激,便不受控制了?”李显淡定的说道。

    “这老贼子欺人太甚了!我军就算再不济,也能杀他个两三万人!”龚杰愤怒道。

    “用脑子想一想!”李显冷冷道,“张郃为什么为了与我军决战无所不用?张郃何人?天下名将,何以出此情急不堪之策?”

    龚杰一时惊愕,这才结巴道:“莫....莫非,他更急?”

    李显看着此时才恍然的龚杰道:“你算是明白了,只要陇城过不去,陇西郡的粮道就不通,上圭的郭淮应该还有十日就要断粮,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拖!明白吗?”

    龚杰惊愕之间,拱手道:“将军,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李显摇了摇头,道:“现在没人打得过张郃,只要能在城中,等待马谡败了,于城中,收拢溃军才是上策!等到丞相大军回援,我军方有一战之力!”

    龚杰听得明白,立时拱手出了营门,但每日都有不少将士请战,他们于城上亲眼看到马谡部众的牺牲,血水几乎都要把整个陇城河水染成红色,张郃自信满满的口袋阵却始终得不到李显的回应,心下也是焦急不已。

    “tnnd,守城不战还是不是丈夫所为!莫不是怕了你张爷爷的名头!”到了第四日,张郃再次于城下叫骂,回应他的却只有无数弓箭,现在为止,他可不敢轻易再去尝试攻城,虽然是三日内抢修的城墙,却凭着地面断层,更有居高临下的威慑。

    南山之上。

    “将军,军中已经断水三日有余了,再不想办法,我们都要在这山头渴死啊!”士卒们开始喧哗起来,不少将士甚至开始喝起了马尿。

    马谡仰天而泣,想不到自己竟然狼狈至此,原以为自己再怎么不济至少也能坚守半个月以上,甚至还幻想着自己能击败张郃,成为第二个陆逊,但万万没想到,自己成了第二个赵括,如今这些兵将,早已失了斗志,每日下山取水都成了最让人心惊rou跳的事。

    “将军!突围吧!”

    “是的,将军,突围吧,死了也是条汉子!”

    .....

    众将士纷纷请愿,他何尝不知道,此刻突围,就意味着拼死一搏了,这些兵将也只是想护住自己杀出一条生路,再从山上,往东望去,那一面征东将军的大旗巍然矗立,他却始终不敢朝那边看去,显然,如果当道扎寨,此刻正在阻击张郃的就是自己,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这陇城河蜿蜒曲折却巧妙地避开了南山,自己此时也只能有气无力的说道:“那就突围吧!”

    随着马谡的将令,众将士开始组织起最后的突击,两侧的盾牌只能够勉强护住马谡中军,缓慢的向山下移动。

    城头上李显看的分明,那马谡开始往山下压了下来,当即叫来王平,下令全军开始擂鼓。

    张郃军阵。

    “我还以为那马谡有多沉得住气,想不到四天就不行了。”张郃笑道。

    乐琳赶紧拱手道:“还是叔父料敌机先,这马谡已然是囊中之物了。”

    张郃捏须道:“侄儿,你去斩了他吧!”

    “得令!”乐琳立即引本部兵马前往南山道口,挥舞手中双剑,便来压阵。

    正在交战间,忽听得陇城之上鼓声大作,两面大旗在鼓声之中骤然飘扬,乐琳心中犹疑,莫不是援兵到了?

    “侄儿快快取了马谡首级!纵有援军也不怕!”张郃厉声喝道。

    “是!”听闻张郃呼喊,乐琳这才放下心来,便朝着马谡盾阵直奔而来。

    “马将军快走!你速速与我交换衣物!”马谡心头一惊,在看去,已然是身披数创的张休,身上的插着三支箭矢,“张休已是废人,马将军还有大用,快快与我交换衣物,往陇城去,李将军一定能护将军周全!”

    马谡犹疑之间,看着张休从体内源源不断喷涌而出的鲜血,心下大恸,拔剑便要自刎,哪知却被张休一把拦住,命令周围军士扯下了自己的衣服和马谡的衣服立时对换。

    “马将军,若能或者回成都,犬子就拜托了!”张休含笑说道,转而继续大呼着往乐琳本部冲杀而去,不一会,呼声渐小,只听得一声够本了!已然淹没在军阵的呼喊之中。

    马谡甚至来不及悲伤,立时往陇城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