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千团烈火照亮的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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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在一九九二年八月二十五日之前死去的安临人而言，八月二十五日大概是自己没见到的平凡一天。 但若是经历过那一天的人，他们在死后的世界中会怎么向那些人诉说他们的经历呢？ “我看见过你们难以想象的事物，我见到万千流星化作烈火照亮安临千年不散的黑夜，那是人类造就的黎明；我见过撕裂万物的飓风碾碎一切，那是末日的开始也是结束；我见过贯彻天地的炎柱，赤红色的身影朝天空飞去....” “然而这些瞬间，都已在时间中流逝，就像漫天的烈火消散于赤红的天际。” “天亮了” —————————————— 八月二十五·周二·7:30pm 上城区·中心体育馆·偶像选举活动现场 “院长，小杜他不来吗？”在不甚动听的歌声中，福利院的门卫夏叔俯身在院长耳侧疑惑的轻声问着，“他买了这么多票给我们，结果自己不参加吗？” 院长看着几乎被福利院包了三分之一场的正方前排区域，他也没想到杜别会购买如此多票，还全是中心的vip区域。他估计恐怕没有几百万的大炎币都买不下这近五百张的门票钱，杜别他应该没有这么多钱吧？毕竟之前连贷款都还了两三年没还完，他在用魔法少女的钱吗？ 尽管体育馆可以容纳近十万人进行观赏赛事，但那毕竟是体育赛事，从哪个角度都可以进行观赏。因为舞台的存在，实际上的有效观赏座位不到五万人，而他们所在位置无疑是最佳的区域。 “他不喜欢这些吵闹的活动，老夏你不是知道的吗？”看着台上明明不擅长唱歌却依旧在唱歌的作者，还有那些举着应援棒在挥舞的兴奋孩子们，院长无奈又欣慰的笑着。 夏叔欲言又止，但最后也只能黯然的说道，“话虽如此，可能以后也没机会再见到小杜了吧。” 德清区上方的天穹早在两天前就完全消失了，政府早已对他们下达了灯光管制令，虽然说有夜视仪配备，但随着天气愈发寒冷、城区之间的往来变成奢望，以后城区之间可能都自顾不暇了。 院长没有说话，因为老夏他说的没错。空轨早已停运不提，地轨现在也是官方专用的货物运输通道，两天前已经停止对市民提供服务。 他本以为这次偶像选举活动肯定要停办了，毕竟在黑暗中还举行如此盛大的活动，这不是活靶子吗？但出乎院长的意料，偶像选举不仅照常举办，而且规模更加宏大了，甚至德清区的治安署派出了大量治安用浮空车，将福利院的大家给送到上城区来参加活动。 院长本不想因为这点事耽误治安署的正常运作，但治安员提及他们本就要将浮空车送往上城区的治安总署进行改造，事后他们会开放地轨的专线将他们送回德清区，所以无需担忧往返问题。 几番推辞下，院长最后还是带领孩子们来参加活动了。 就事实而言，偶像选举并不如网上的精华剪辑那么有趣，但整体还算精彩，孩子们觉得开心就好。院长看着前排的孩子们正在为台上终于结束演唱的作者喝彩，拿着荧光棒奋力挥舞着。 舞台上刚结束演唱的候选人是本年度偶像选举赛前排名位列第十一的网络小说作者，也是这次参赛的二十位选手中唯一一位本身并不出名的选手。这导致他根本没参加彩排，因为不知道要上台干什么，就随便挑了几首歌来演唱。结果就是他没唱好但也没跑调，非常普通的演出。 不过现在的人还是非常热烈的给予了他掌声，大概也是为了庆祝节目终于结束了。 在歌手的专业表演、专业的话剧演员表演舞台剧后，很快时间就到了九点，是原定[鎏金]塔西娅登台的时间。 [鎏金]的称号是因为塔西娅绚烂的金发，因为如果她出现在兽灾的现场，那必然会风暴过境。然后只会余下塔西娅漂浮在空中，而背影的那头金发总在微风中荡漾，宛如鎏金般明亮而耀眼。 随着暴风席卷全场，闪着青色光芒的淡金色身影从天空中徐徐落下，飘落在舞台正中间。塔西娅今天穿着momo为她做的演出服，上衣是纯白的薄纱编织而成、轻盈而飘逸，下半身则是华丽的金色蓬裙，像是金色的波浪在她身下翻腾。 “看来是到我的演出时刻啦！”塔西娅取下固定的话筒放至嘴边高声说道，另一只手则是高高举起兴奋的挥舞着，衣袖处的淡银色星芒随着她的挥舞而闪耀着，“大家好哇！” 回应她的是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 在剧烈的声响下，院长不动声色戴上了降噪用的耳机，这种环境对于一个五十多岁没参加大型活动的老人来说有点太超纲了。 塔西娅开始了她的演出，伴随着她轻盈而动人的舞步，她轻轻唱起了属于精灵的歌谣。 “Intheembraceofnature‘sgrace，Wherethewildandfreefindtheirplace.Amelodywhispersinthebreeze，Unveilingsecretsofancienttrees.....” “......” 虽然在座的观众没有多少能听懂她在唱些什么，但美妙的旋律与动听的声音依旧可以俘获人心。 “Ineveryflower‘sdelicatebloom，Astoryoflife、love、anddoom.Theriversflowwithendlessmight，Reflectingstarsthatguidethenight.” “.......” “Witheverybreath，witheverysound，Letnature‘sbeautybeunbound.Forinthetapestryofearth‘sdesign，Wefindourpurpose，intertwine.” 在风声中，很快就一曲唱罢，大家还没有从歌谣中回过神来，塔西娅就比出手势轻声笑着打招呼，“Ciallo～(∠·ω “Ciallo～(∠·ω 这是什么奇怪的仪式吗？老院长和夏叔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看上去是那么无奈，但身边的孩子们都在模仿着，在孩子们的视线中，他们为了不扫孩子们的兴只能照做，虽然动作看上去无比的僵硬。 塔西娅的演出不像其他选手那样，短则十分钟长则半小时的，她整整霸占了舞台一个多小时。 老院长看了一眼活动时间表，已经接近十点钟了，按照安排来说这个时间点已经接近结束了，但是因为塔西娅的关系，接近半数的节目到现在还没开始，他预计十一点前返回福利院安排孩子们休息的计划注定失败了。 “....”孩子们还是早些休息的好，但是这种一生中可能只有一次的体验还是完整的参加完比较好，老院长无声的叹了口气，同时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因为不能让孩子们看见。 随着塔西娅表演结束，她就朝着天空飞走了。 下一位选手刚登台还没开始自我介绍，观众们屁股下的座位就传来了轻微震感，同时天空中那浑厚又清脆的碎裂声愈发响亮。 哐、呜.....灯光全部熄灭了 黑暗之中，现场一片喧哗，讨论声、拍照声、喊叫声与选手想要拉回注意力的自我介绍、各种声音相互交织不绝于耳。 老院长不用抬头看就知道，刚才的声音是天穹彻底消失前的破碎声，而天空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以外什么都没有。 “天空变白了？”“白？”“你们在说什么？” 听到窃窃私语的老院长抬起头朝上方看去，在目光可及的范围内，无比广袤的黑暗天空中有一块椭圆形的区域正在慢慢变白，由下至上像是被抹开一样，就、就像睁开眼睛一样。 随后就是极为剧烈的爆炸声从天上传来，因为体育馆的露天范围有限，导致老院长并不能看见是什么爆炸了。 但随后，他看见了无数的浮空车在上空飞过，那用各种方式散发出强光的浮空车群，在天空上方像是流星般划过，爆炸声接连不断的响起，随着残骸的增加，天空正在一点一点亮起。 嘈杂停歇后，天亮了。 工作人员开始维持秩序，并且询问在场的观众的去留，留下的可以继续观赏接下来的节目，离去的官方则会安排出行方式并且做出赔偿。 老院长拒绝了离开，他知道不管选择什么都已经改变不了结果，还不如让孩子们开开心心的看完节目，在“阳光”下。他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杜别的电话。 “喂，老杜，什么事？你们现在不该在偶像选举活动那边吗，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了杜别的声音。 老院长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只有沉默，“......” “说起来，从刚才爆炸声就响个不停，治安署那边也没有反应，发生什么事了啊。” 这小子，都没打开窗户看一眼吗？老院长又好气又好笑的，他继续听着对方发牢sao。 只是，即使这样，对话也没有维持多久。地面传来了剧烈的震感，老院长抬头回头看去，从体育馆的露天范围勉强看到德清区的方向，应该是在荒野中有一道贯穿天地的白色光柱。 无比剧烈的狂风从天空向下扩散而开，老院长衰老的躯体根本抵挡不了这种压力，当即被压在地面上，内脏全数破裂。 “小子....”话没有说完，老院长就因为内脏损坏而死去了，不过就算说完也没有用，手机早就脱手而出根本接收不到他说的话。 “老杜？老.....”通话中断了。 几分钟后，侥幸躲在座椅下或是因为年轻而撑过一劫的观众们颤颤巍巍的站起，但还没等他们站稳，大地震来袭了。 毁灭来临了。 仅仅0.73秒，安临市覆灭。 —————————————————— 人类怎么会屈服于黑暗呢？ 八月二十五日·10:05pm 治安员们在送死。 为了市民，也为了心中永不、绝不熄灭的火光。 “哪个，先说好，我不是怕死，”沉默的通讯频道中响起了一个少年的声音，他是这里年纪最小的治安员，年仅十六岁，他的声音中没有害怕，只有好奇，“我们这样有意义吗？” 他们要驾驶浮空车带着各种光源，制造出光幕为市民争取时间，也为孤身前往流民众基地的人制造机会。 “可能有，可能没有。” 不知道是谁这样回答了他，现在安临市各个城区数百处治安署的上空，如同流星雨般的浮空车群在逐渐破碎、或是已经消失的天穹下划过，四散而开。 那声回答后，似乎隐隐约约传来了爆炸声，那位治安员的声音再没有响起。 “我们不去做这件事，大家现在都会死。” 有人接着这样回答着那位少年。 “那我们做了呢？” “大家可能还是会死，不过也许可以多活一会，可能会有几个幸运儿能在这场灾难中活下来。” “是吗，那就好。”少年听到这个回答他突然安心了，随后他问着，“你说，他们能看见日出吗？” “当然。” “他们可以不用穿着装甲就在天穹外活动吗？” “当然。” “不用夜视仪就能看见外面的世界吗？” “当然。” “他们能看见书上写着的纯蓝色天空吗，我有点不敢想象，亮起来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没有人再回复他，频道中大部分浮空车已经离线，失去信号的浮空车在急剧增加。 少年治安员没有再提问，因为他的浮空车也已经炸毁在荒野上空。 八千七百七十六位治安员用生命在安临市的天空点亮了火，安临市在黑夜的一千九百九十二年后再一次迎来了黎明，他们是新的太阳。 ———————————————— 八月二十五日·10:10pm 燕赵雪独自来到了位于荒野中的旧时代发射井，根据王洛明留下的资料，流民众就是依靠它发射了什么东西来攻击天穹，然后导致了天穹的全面碎裂。 天穹可不是那么容易损坏的东西，不然千年来遭受的兽灾早就让它消失了。 [小心，下方有巨型生物反应。] 燃星给出了它的提示，燕赵雪心中微微警惕但没有停下脚步，他没有忘记市长制定的报复计划，计划的实施地点就是在这发射井中，要利用它发射理论中尚未投入正式实验的武器 虽然这计划在市长死后被治安署高层所否决了，因为所需要的能量太过庞大，安临市可以提供、但那样市民的生活保障将无法保证，无数的市民将会饿死、冻死。 但是燕赵雪拿出了燃星系统，由娜塔莉制造的特殊物品，蕴含着魔法少女注入的极其强大的力量，完全可以提供计划所需的能量，所以他来了。 当他踏入其中后才注意，发射井中的景象真是让人作呕，燕赵雪原以为这里能够被流民众用来攻击天穹，那内部应该修复到可以使用，至少不应该是给人荒废的感觉。 但是深红色的rou组织包裹着他能看见的一切，很多地方rou块还在不停蠕动着，与其说是这里是发射井，不说是怪物的巢xue、或是体内。 肢体残缺的流民尸体到处都是，奇怪的点在于这些散落肢体有头颅、腹部、腿，唯独缺失了胸干与双臂。 路过那些rou组织时，燕赵雪随手拿着大剑将他们全部杀死，看见碎落的肢体也戳上一戳，免得后面再跳起来攻击他。 等他来到发射井的最底端，也就是控制台的位置。在这里，燕赵雪见到了流民众的首领，他在资料中看到过他。只是此刻，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的姿态。 他的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则是无数附带双臂的胸干，就像是蜈蚣一般，但那至少数十米长的下身远不是蜈蚣能比的。 “我知道你，小子。”流民众首领双手抱胸，隔着控制台的玻璃窗看着他，下半身的“百足”爬行着如同蛇般盘起，“你来这里寻求神明·大黑天的庇护吗？” [好恶心啊！快干他！]燃星催促着他。 燕赵雪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询问道，“大黑天？是兽的名字吗？” “.....”流民众首领面色沉了下来，他愤怒的吼着，“你怎么敢侮辱神明？！” 燕赵雪没有理会对方的愤怒，而是继续问着，“神明，是指兽教徒信仰的兽吗？” 秉持着反派有问必答的原则，虽然脸色越发难看，但流民众首领还是回答着，“哼，那些畜生替我们拿到神心，但他们怎么敢窃取神力，还枉称教徒！” “现在，我们的囚牢已经破碎，神明即将苏醒，我们将迎来伟大的进化。” 燕赵雪并没有骂人的习惯，但他还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进化？就你们，哦不，我就只看到你这个怪物，没看见你‘们’” “呵，你们这些残渣懂什么，我们将食下神明大人的果实，迎来永生不灭。那些畜生竟然妄想阻止我们，不自量力。” “看看，真是可怜，死了这么多人，就为了制造这点微不足道的光亮，我们会一点一点把这些火焰抹去，就像他们脆弱的生命一样。” 控制台上的屏幕亮起，流民众首领哈哈大笑的指着画面，上面正是被治安员们照亮的天空 “你怎么敢，”燕赵雪握起大剑朝着流民首领冲去，装甲上的红眼闪耀着剧烈的光芒，“嘲笑他们，嘲笑这些至死不愿低头的人！” —————— 几分钟后，燕赵雪摘下了腰际的燃星，将它放在被流民众改造的供能台上，他踩在流民众首领的尸体上启动了控制台，将硬盘放进了输入端。 很快，系统就改造完成了。 在这剧毒的rou腔环境中，没有变身的燕赵雪已经中毒极深，哪怕没几分钟可以活了但他却是一直在笑着。 “大黑天是吗，”燕赵雪大笑着按下了按钮，“见识一下人类的光吧。” [再见，小白鼠。] 下一刻，发射井中一道巨大光柱朝着天空发射而出贯穿天地。 天空震荡，随后极其剧烈的地震发生了，安临市东西两侧的四座山脉在剧烈摇动着。 东侧的一座山脉拔地而起，仅仅是移动的余波便在0.73秒间摧毁了安临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