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新的开始
7月10日，周一，暑假的第八天，也无风雨也无晴。 云州音乐学院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还逗留者，其中大部分还是作曲系和声乐系学生。 而使两系学生花费宝贵暑假留校的原因只有一个——等待作曲系期末大考成绩。 作曲系期末大考成绩不仅事关本系学生前途，也与演唱作品的声乐系学生们息息相关。 成绩排名靠前的歌曲必然被娱乐公司关注，而其作曲人和演唱者是直接受益人。一首好歌，作曲人与演唱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有些歌还真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唱出独特的味道。因此，乐坛中作曲人的地位固然十分之高，好歌手的咖位也不低。 现在还留校的声乐系学生，大多怀抱着被大娱乐公司签约的期望。 暑假的食堂人流不大，十个取餐窗口也仅开放两个，乔梁点了一份米线堂食，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同学们口中所说大多离不开期末大考，当然也有些奇怪的话钻进耳朵。 “出来了吗？” “应该快了。” “怎么那么慢！” “耐心点，以往不都是同样的速度同样的点吗。” 也许、或许、大概是我想多了吧？ 乔梁晃动脑袋，将某些忽然窜出来的画面从脑海中擦掉。 事实证明，他确实脑补过度，两位同学后面的对话也作出了印证。 “唉，每年都是考后第二周周一上午9点出成绩，让人等得焦灼。” “现在8点半，一周都等了，不差这半小时……” 在同学们对期末大考的悄声讨论中，乔梁嗦完米线，拍着肚皮踱回宿舍。 “噶哒。” 钥匙扭动老旧门锁的声音清脆刺耳，在安静的宿舍中回荡，随后飘进走廊深处。 大书桌上摆放着凌乱来不及收拾的书本，甚至换洗衣物，都是周扬和其他两个室友临走前留下的摊子。 重生大半个月，乔梁早已习惯了乱糟糟的男生宿舍，但在室友都回家以后，突如其来的冷清和后知后觉的孤独袭击了他。 每当夜深人静时，脑海中原主的记忆便会悄悄翻涌而出，今生与前世碰撞，两段人生交织缠绵，一张张认识或不认识的脸出现在眼前，让他生出些许迷茫。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当然，在和系统再三确认过后，他确定自己就是那个曾饱受病痛折磨的乔梁。 “我不是你，你不是我，但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你的屁股我来擦，你的未来也属于我。同样，也希望你发达后能好好对待我的亲人朋友。” 在某天夜里，乔梁坦然接受了新的人生，站在窗旁远远望着绿茵场上许是伤透了心，冒雨奔跑二十多圈的男同学喃喃自语。 此时，乔梁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宿舍也该打扫了。 念头一起，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就从脑海深处涌出。 上大学后，原主就和家里断了联系，再也没回过家，三年来一直住在宿舍，平日里则依靠在酒吧驻唱赚取学费和生活费。 乔梁曾回忆原主的过去，但只能勉强回想起几张模糊的脸，似乎原主之前的人生发生了极大变故，让他刻意选择遗忘某些经历。 打扫从书桌开始，乔梁努力回想着书本摆放的位置，将洗净叠好的衣物分别放入室友的柜子里，空气中不可避免地扬起密集的灰尘，在晨光下随风飘零，显得那道忙碌的身影形单影只。 在这道孤独身影来回的清扫下，小小的宿舍逐渐有了一丝家的感觉。 就在乔梁忙于收拾宿舍时，散落在各地的云音作曲系大三学生们都感到手机一震。 “叮！” 云州玉城，周扬忙得焦头烂额，听到手机铃声不由一个激灵。 来了！ 他眼疾手快，念头刚闪过，人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了工位，打开丘信。 班级群里有两条消息。 “86级作曲3班第三学年期末大考成绩” “86级作曲系第三学年成绩汇总” 前一个是班级排名，后一个则是年级排名。 周扬快速点开班级成绩表，眼睛划过表头，不出所料地在第一行发现了好友的名字。 1，姓名【乔梁】，学号【860112062】，作品【《鱼》】，综合【93】。 目光继续滑落，落在第二行，那里是他的名字。 2，姓名【周扬】，学号【860112053】，作品【《白云》】，综合【85】。 周扬眼里掠过一丝失望，随即被开心取代，这本就是应该的。 一方面自己在录制《鱼》的时候就已经很清楚其质量，meimei干净悦耳的歌声加上好友抓耳的编曲和歌词，自己听过的其他学生作品里一个能打的也没有；另一方面，凭借这首歌，meimei必然进入各大娱乐公司的眼，未来可期。 总榜。 周扬目光转动，盯上另一个文件。 跟系里优秀同学的作品相比，自己总是略逊一筹，毕竟那两人三年来轮流坐庄，从不给其他人占据榜首的希望。 但这次乔梁有实力把那两人拉下来。 应该能打吧。 周扬心里也没底，前几天和其他听过两人作品的同学打听过，什么三年磨一剑，什么拳打华音，脚踢魔音，都快吹上天了。 搞得他对好友的信心都动摇了那么一点点。 《鱼》虽好，但是真的比得过熊掌吗？ 周扬忐忑地点开“86级作曲系第三学年成绩汇总”，趁心脏不注意，目光快速扫向第一行，这一看，差点吐出来。 哪个缺德玩意儿把表格保存在中间，想看第一还得拉上去。 周扬暗自吐槽，一点点上拉。 13，姓名周扬…… 到我了。 略过自己，排名与往年出入不大，他继续小心向上拉着。 10，正常。 …… 5，正常。 …… 他的目光轻轻落在排名第4的同学名字上，如买了刮刮彩的彩民，猛地一扒拉鼠标，前三的名字瞬间印入眼帘，随后他心头一震，止不住的喜悦涌上心头。 老妹稳了！ 榜单第一个名字赫然是好友“乔梁”。 而此时的班级群已经炸了，充斥着同学们的聊天记录。 “两位大佬陨落了？？？【大吃一鲸】” “乔神牛批！！！【破音】” “@乔梁恭喜大佬加冕！【舔】” “恭喜恭喜！【恰柠檬】”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 一连串的贺喜和难懂的梗在群里刷出一串99 。 其中还夹杂着忘记今天出成绩的不明真相同学：“发生了什么！？” 然而没人回答他。 八味地黄丸（王充）：“那么，把两位大佬拉下王座的歌曲哪里有下载？” 瓜田里犯了错（张辉）：“别急，没看到乔大佬的作品名是红名吗，今晚0点就有渠道了。” 吃土群众（李阿苟）：“请大哥讲讲红名的典故！” 瓜田里犯了错（张辉）“李同学多少关注点自身职业发展啊。” “就是就是，阿狗未来堪忧啊【生鱼忧患，死鱼安乐】。”吕露露鄙夷道，紧跟着又发了一句道：“其实，我也想知道红名有什么问题？” 瓜田里犯了错（张辉）：“……” 苞米地的故事（杨强）：“……” 吕露露：“你们怎么不说话？” 瓜田里犯了错（张辉）：“……没什么。咱们学院有一个规矩，成绩榜上被红名标注的作品会参与本次‘伯牙子期榜’打榜，音源会在参与当日正式开放下载。以往年的惯例来看，咱们学院的作品会在公布成绩第二天凌晨加入打榜。” 吃土群众（李阿苟）：“大佬牛批，明白了，这就去拉人下载。” 杨国栋窥视着聊天群，忍不住也发了一条：“张辉说的不错，今年大三的十首作品，会于11日凌晨上架‘伯牙子期榜’，请大家多多支持【抱拳】” 吕露露：“好的，杨老师【龇牙】。@瓜田里犯了错（张辉）那为什么要特地标红呢？” 瓜田里犯了错（张辉）：“…………” 吃土群众（李阿苟）：“…………” 杨国栋：“…………” 屏幕后的众人一时无言，总不能明着说拉票吧？ 吕露露：“？” 杨国栋回想起某个吕姓女学生平日里的表现，暗暗羡慕有个好爹真他吗好，能单纯地活到二十岁。 自己二十岁的暑假在干嘛？好像是回家帮忙收苞谷（玉米），整个暑假下来，晒得跟从煤矿里爬出来似的…… 小小插曲的让群里静默片刻，但马上就迎来新一波高潮。 “我记得华音穆谦已经两连冠了吧，今年他也有作品挂在榜上，而且还是榜首，乔大佬有没有希望终结他的三连冠？” “你在想什么桃子？虽然乔大佬也很强，但穆神每年都能带来好作品，名气已经打出去了，乔大佬天然弱势。而且穆神的打榜歌我刚听了一遍，跟本月热歌榜前几名都能争一争。” 接下来就是双方争执不休，水出几百条消息。 男生宿舍里，乔梁一边用脑袋和肩膀夹住手机接听来着周扬的恭喜，一边手脚配合着拧拖把，群里不停的@，把他脸都快震麻了。 周扬：“先这样吧，每年‘伯牙子期榜’前三十都被三大学院把持，就算拿不到前十，能到前三十我们就赚了………” “嗯，能到二十更好。” 宿舍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在周扬来电之前，他先接到了老杨的电话，通知他作品会参与争榜，他也已经应下。 《鱼》能有这样的成绩并不令他意外，作为陈老师的集大成之作，当成作业交上去跟炸鱼没什么区别。 挂断电话，乔梁打量着窗明几净的屋子，只觉得心情一片大好。 新的人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