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疗养院
2015年8月20日，晴。【】 虽然我已经杀过人了，但还是摆脱不了对毒品的憎恶与恐惧。 因为我知道，杀人死一个，嗑药毁全家，当你不幸拥有一位吸毒的亲人时，绝对能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就来到龙哥这里，向他“坦白”一切。 “你说那些货是假的？” “嗯，我也被毛三儿他们给骗了，没想到他们俩会这么小心，带来交易的东西都是维生素和钙片，真货不知被藏在哪儿了。” 事实上，那批毒品昨天就已经被我处理掉，这种祸害人的东西我绝不允许它们通过我的手流出去。 这跟道德高尚与否无关，这只是做人最基本的底线，起码是我的底线。 我不怕龙哥怀疑，因为他就算怀疑也找不到证据。 昨天，机车男魏老大中枪后就先一步撤走了。当然，他也不愿意再趟这潭浑水，清理门户这种事自然要主人家自己动手，他一个外人，就算代劳了也没什么功劳好讲，纯属是吃力不讨好。 至于毛三儿和铁头，一个颈骨断裂，死得不能再死；一个则面门塌陷，听说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就算醒过来，估计也是废了。 这就是死无对证啊！ 面对这种僵局，龙哥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缓声道：“昨天的事，城西的魏老大也跟我解释过了，他说兄弟你顶着眼前两把枪，硬是面不改色，单枪匹马就干翻了毛三儿和铁头，是个人物！至于那批货嘛，我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能交到兄弟这样的朋友，才是最开心的。” 龙哥话说得漂亮，不过我可不信他会没有一点芥蒂，江湖人物说一套做一套的把戏玩得都是炉火纯青。 “兄弟啊，说来惭愧，昨天酒喝的高了，还没请教你的尊姓大名？”龙哥继续探我的底。 我略一思索，咧嘴笑道：“兄弟我姓刘名义，义薄云天的义，龙哥不用怀疑我的来路，我本是无根浮萍，有幸与龙哥相识，也算是缘分一场。” 刘义自然不是我的真名。从我为了躲避追杀而隐姓埋名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不到报仇雪恨的那天，我再不可能用回我的真名。 “好名字！果真是人如其名啊！”龙哥点头道：“就不知道刘兄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很显然，龙哥这是要招揽我呢。 我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冒昧问一句，龙哥，高阳是你找人杀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龙哥眯着眼反问道。 “呵呵，因为这个单子是我接的！” 一听这话，龙哥立马坐直了身体，瞪大眼睛道：“你、你是他们的人？！” 龙哥口中的“他们”当然就是老王头所在的神秘组织。我此刻虽然还处在对方的考察阶段，但彼此情投意合，这会儿冒充一下倒也不算过分。 “没错，我接了单就对高阳仔细调查了一番，他虽然是混黑道的，但为人谨慎，行事低调，并没有和别人结下过死仇……”顿了顿，我接着分析道：“反倒是龙哥你，因为这批货的缘故，清理门口怕是再正常不过了。” “哼，你说的没错，我早就查出高阳手脚不干净，只是碍于往日情面，不愿找自己人动手。”龙哥坦然承认道：“而且贵方信誉卓著，虽然一个人二十万的价格高了点，但胜在干净利落，不留首尾，自是我的不二之选。” 二十万？一听到这个价，我心里对老王头等人的盘剥深深鄙视了一番。作为具体实施人，我竟然只拿了四分之一，这未免太资本主义了点儿！ “龙哥，话既然说开，那就好办了，你我有过这次合作，难保不会还有下次。不过，兄弟我这里有个事儿，现在却要先麻烦龙哥支援一二。” “好说、好说，刘兄弟这次仗义，我李某人也是记在心里的，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说！” 把自己的背景告诉了他，我就也不怕龙哥会再查我了。况且，这件事本来就是合则两利，有个杀手组织罩着自己，混黑社会的底气也会更足一些吧？ 将那个飞燕图案留下给他，我叮嘱对方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我，这才离开龙哥的窝点，转向下一个目标。 利用黑社会的力量来帮我找“飞燕杀手”，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不用自己出面就能获得足够信息的最好方法。 当然，尽快加入到老王头的神秘组织才是最有效率的捷径。毕竟他们同属杀手组织，彼此间肯定会有所勾连，绝不像之前说的那样毫无交集。 可惜，曹小娥的事情，却成为挡在我路上的一块巨石。 一整天的时间，我都在调查曹婆婆的家庭背景，社会关系。我想找到那个主谋，只要杀掉委托人，这个单子自然就废掉了。 眼下，这或许是我突破目前困局的唯一办法。 经过几天时间的适应，我越来越习惯自己现在这副身体，也越来越习惯用它来干一些非法的勾当。 譬如，去某些政府部门偷些资料出来，我自信自己干的比一些专业飞贼还要漂亮。 在不断排查中，我有了个意外发现。曹小娥与子女的交流不多，但她前夫曾数次入狱，留下过很多案底。 资料显示，曹小娥的前夫名叫赵忠，上一次入狱是十年前，罪名是谋杀未遂，于三年前获得减刑提前释放。 这样一个人，一个孤寡老人，没有生活来源，也没有经济基础，他出狱后要靠什么生活？ 我很自然就把他列为了第一嫌疑人。 然而，我很快又有了惊人发现。赵忠出狱后的前几个月，他都需要按时回警局报道，而在填写报表的时候，工作栏上写的地址都是“天堂疗养院”！ 出狱后获悉前妻所在，马上来到这里，一直都潜伏在曹小娥的身边？我难以想象，如果赵忠想要曹小娥死的话，这三年来他应该有无数机会付诸行动。面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婆，年轻五岁的赵忠没有失手的理由。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又来到了天堂疗养院，走进了这处外表光鲜，内里同样优秀的“老人之家”。 接待我的还是昨天的赵小姐。看到我隔天再次出现，她显然以为生意快要做成了，殷勤地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溜走，我只花了五分钟就摸到了天堂疗养院的人事档案科，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赵忠果然在这儿，而他现在的身份……竟然是疗养院的院长？！ 我花了好久才消化掉这个讯息。 一个有着数次前科的惯犯，一个教育程度只有小学毕业的老人，一个抛弃妻子的鳏夫，他是怎么办到的？ 我突然发现天堂疗养院是个充满神秘的地方，或许，我该对这家企业的前世今生好好调查一番了。 从疗养院的后院走过，花香四溢的园子里，许多老人正在那里休憩。 这个时节，下午三四点的阳光还很毒辣，老人们对此却没什么反应，脸上挂着笑，像是在自得其乐。 悄悄地从他们中间走过，就在我一只脚已经跨出院门的时候，我突然醒悟，昨天那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 太安静了，老人们太安静了。 这是我第一次凝神去看老人们的脸。安详、带着笑意，却还有一股不仔细看根本就体会不出的晦色。 我知道，被送到这里的老人多半身子骨都有些毛病，有的甚至还有精神方面的问题，但绝不会是像田间的麦子一样整齐划一，连表情都那么相似。 稳住心神，我慢慢走向一位老人，准备和他交谈几句。 “年轻人，你又来了啊。” 不料，曹阿婆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这里，看到我顿时眉开眼笑，拉着手就唠起了家常。 刚才的赵小姐已经让我头疼不已，这会儿哪里还架得住曹阿婆的“进攻”，我无奈使出尿遁**，这才从她嘴下逃出生天。 走出天堂疗养院，似是有所感应，我回首望去，在那幢包含办公区的三层别墅式建筑里，顶层一个天窗的窗帘被拉开少许，显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一身教堂牧师的打扮，双手正握着胸前的十字架，眉眼低垂，默默祷告。我相信，他眼角的余光正在注视着我。 赵忠？ 我脑海里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这个人。 深夜，给我了最好的保护色。事实上，一个合格的杀手本就属于夜晚，而我今晚不是去杀人，而是想要弄清一个谜团。 曹小娥，还有围绕在她身边的这些人、这些事，我的好奇心已经被彻底勾起来了。 白天的时候，阁楼天窗旁那个老人的惊鸿一瞥，包含了无限深意。而我，暂时只看出了其中一种，他有话要对我说。 绕过监控，那些简单的防盗设施我根本没放在眼里，夜晚的天堂疗养院对我来说就是个任我来去自如的“天堂”。 阁楼上的灯还亮着，我像狸猫般轻轻一跃，双手已经抓到了窗沿。不过，我没有急着翻身入内，因为我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曹小娥。 “为什么还不睡？”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根本无法相信这么冰冷的声音，也是从白天那位热情似火的曹阿婆口中发出。 “我、我的祷告还没结束” 这是一把极为苍老的嗓音，说话的人像是没吃饱饭，又像是怀着万般恐惧，讲得小心翼翼。 “蠢货，你的上帝救不了你，它谁也救不了。” 说完这些话，曹小娥就离开了房间，如果不是尚有轻微的呼吸声存在，我几乎不敢断定赵忠还在里面。 正当我的手摸上窗棂，准备打开窗户，与赵忠见上一面时，房间的灯突然“啪”的一下关掉了。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