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池浅王八多（二）
孙宁出了府衙，发现几人依然在等着自己，于是招呼几人后便一起朝那袁判官办公处行去。 明代判官为知州属官，分管一州军纪，巡捕，钱粮，仓储等，权责甚大。 孙宁等人到判官衙门，与值守通报姓名后便去寻袁判官。 袁判官明显等候多时，不等孙宁开口便将一纸行文随手递来：“拿去，着此文去武库处领兵甲器械，青阳关巡检司除巡检，副巡检外可募弓兵二十人，可领弓二十二副，箭矢若干，甲，鸳鸯战袄各二十二套，除此之外并无他物。巡检官府、战袍等会随吏部公文一起从朝廷发来，不从武库领取。” 袁判官说完等孙宁接过行文，继续说道：“巡检司虽无直辖衙门，却也在本官治下，我自要勉励你一番。然，尔虽游学至此却也早有功名，也须知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之言。任期务必恪尽职守，辑捕盗贼，不得扰民！如有作jian犯科，虚与委蛇，本官定不轻饶！尔可明白！” “下官明白，任职期间定兢兢业业，不敢扰民，更不敢作jian犯科！”孙宁正色道。 “如此便好。你且去武库吧。”袁判官说完便黑着脸端起手边的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卑职告退！”孙宁拱手告退。 袁判官头也没抬的嗯了一声便再无其它表示。 等孙宁走后，过了一会，袁判官站起身来朝后院走去，不一会就到了知州的书房外。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屋内不知谁说了一声。 “吱～呀～”袁判官推门而入。 屋内不止知州一人，还有另外三人。如果孙宁在此一定能认出来，此三人便是之前随知州一起会见孙宁的三人，加上袁判官就全到齐了。 “走了？”其中一人发问，正是赵同知。 “嗯，走了。” “给了行文？”另一人问道。 “给了。” “哼！一点规矩也没有，想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有一人插了一句。 “好了，能不能成气候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此事便到此为止吧，让他当这巡检也是为了你我的前途，如果鞑虏真的入寇那也有人给你我顶罪。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吧，免得到时横生波折，一点兵甲左右也值不了几个钱。”知州一言而决。 如果孙宁在此反倒要感谢知州了。 …… 另一边孙宁出了衙门，先遣一人去寻福叔，让福叔租车到武库会和，自己带人先去武库清点器械。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孙宁带人到武库，只见大门紧闭，门外搭了个棚子，棚子下有三个穿着差役服装的男子在喝茶闲聊。 三人见到孙宁一行人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自顾自在那闲聊。 孙宁见状只好上前问话：“敢问几位，此处可是武库？” 那三人中间的一位斜眼蔑了一眼孙宁没有说话，然后给旁边一人使了个眼色示意。旁边那人会意说道：“此处武库重地，闲杂人等，速速退去！”说完还手提腰刀朝桌子上一拍。 “实不相瞒，在下是新任青阳关巡检，来此领青阳关所需器械、兵甲。”孙宁说出身份。 “哈！哈！哈！……”听孙宁说完三人大笑反而大笑。 只听见中间那人笑道：“什么青阳关巡检，没听说过。且你口说无凭，我凭什么将东西给你！哼哼！” “泗州袁判官行文在此，我亦有青阳关巡检印章。”孙宁说着便将行文拿出。 那男人听完一顿伸手接过行文，仔细看了一遍复又说道“你说这是袁判官行文，它就是袁判官行文？我看这是你伪造的吧！哼！该当何罪！”这时旁边年长的差役在此人耳边道：“刚刚袁判官遣人来说过，会有人来此领取物资，让我等不得阻挠。” 那人听完却还是没有松口，只是随手将行文放在桌子上，然后隐晦的打了个索要钱财的手势。 孙宁明白这人是故意这么说的，其目的就是为了银子。于是孙宁从荷包里取出一锭小银锞大约有五两重一边暗中塞给了那男子，一边说：“我大明王法森严，谁敢冒领兵械，这可是死罪啊。” 那人见孙宁这么识趣便也不在为难，吩咐另一个人开门，清点器械。 武库门打开，原本就没报多大希望的孙宁更是失望，偌大的武库里零零散散的摆放这一些兵甲。 有弓箭，有腰刀，有马槊，有铁甲，有战袄…… 突然孙宁眼睛一凝，鸟铳！还是火绳枪！就是不知道质量如何。 ‘与其放在武库吃灰，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为贪污受贿的工具，不如想办法弄到我手里。’孙宁心中暗暗思索。 “孙巡检，本库所有器械兵甲皆在此，你自己挑选吧。”说完那人便转身出了武库。 孙宁招呼几人一起挑选。 孙宁拿起一张弓，拉起弓弦，心中有数。 此处弓箭皆为小稍弓和陈州弓，此弓轻便，射速快捷，八十步内有效杀伤，是南京地区常用弓类。箭矢则全为轻箭，每三十支插在箭囊中。 刀则是寻常腰刀，甚至7孙宁拔出刀的时候发现有的刀身还有大小不一的气泡，明显是为了赶工粗制滥造出来的，这种刀如果不重新熔炼铸造根本用不了几次就会断裂。 孙宁又拿起铁甲，看似厚重的铁甲入手根本没有多重。孙宁仔细一看，黢黑的铁甲根本不是铁甲的本来颜色，是刷了一层黑漆，才看起来沉重。这造假手段和现代影视剧里的道具有的一拼。 而鸳鸯战袄更是不堪，孙宁甚至怀疑这战袄里面的根本不是棉甲，而是芦苇花。 但是孙宁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理还是尽量挑选出来，弓箭、腰刀倒还好，都足够，到了铁甲和鸳鸯战袄却连二十件都不到了。铁甲只有十六件，鸳鸯战袄只有十一件！将将够半数。原本看着鼓囊囊的一堆应该是够得，拿完之后才发现下面堆着的是一堆烂木头！ 孙宁憋着一肚子气出去找到那三人质问，那人却说他们来的晚了，有一批战袄、兵械已经运往辽东去了，如果不够只能欠着，等到了春季收春税的时候就会有新的一批运送过来，会在此停放半个月，届时再来清帐吧。 孙宁一时气结，还没等发怒便听见这人隐晦的说起如果用不了这么多兵械它可以帮忙找买家，只要一点抽成就可以。 孙宁一听这话便明白了，其实根本不是运送走了，而是有些人中饱私囊了。再想起袁判官那张黑脸，心中便暗暗有所明悟。 再想到武库中那些火绳枪，孙宁默默地激动了一下。 于是乎孙宁先是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又隐晦的问道：“不知道武库里的鸟铳每年有多少损耗呢？” 那人一听这话便知道孙宁是想要这鸟铳了，心中嗤笑‘这傻子，平常时节最不好卖的就是这鸟铳。’于是张口便道：“我也不满相公，这鸟铳全部十两银子一支。” 孙宁看这人獐头鼠目的样子就来气，压价道：“哼！你也别以为我是个只会读书的呆子，我且问你，我让你去试射这火铳，你敢去试吗？你若敢去我便十两银子买你几支。” 这人听完孙宁的话便想起了上次试枪的倒霉蛋，那个脸啊，被炸成了麻子，眼睛还瞎了一只，幸亏命大，保住了一条命。一想到便内心哆嗦了一下，不敢再想。虽然没了底气但依然嘴硬的找补道：“我这鸟铳和别的鸟铳不一样，你看这鸟铳用料都是好铁，而且做工精良。就算是当铁买都值这个价。而且我王五做生意向来讲究个物美价廉。” 孙宁看着这人斩钉截铁的样子，若不是提前观察过鸟铳，恐怕就信了这人的鬼话了。 “我也不废话，七两银子一支，有多少我要多少。” “这……”那人想了一下说道：“我也不能做主，你今日先走，我去请示一。明日城北宜春楼后门如果挂上一只红灯笼，就能成。届时你遣人来找我，我会安排交易时间和地点。” “好，那就听王兄弟的好消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