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丑类非丑护幼主
“禀都指挥使,定是些江湖人,小人这就去将人逐了。”说罢,张永德身旁这人两手抱拳,他手舞马鞭,立马奔了去。还未走近,便已大喊道:“殿前都指挥使在此,是何人敢私斗?” 今不躁远远听了,收回镰刀,从男子身边跳了开,道:“阿兄,像是来了官兵!” 今太急拎了他衣领,皱眉道:“这官兵可是不好惹!”哼了声,“他等狗拿耗子,就仗他人多。”眼睛一转,立马在矮个子头上一拍,急道:“坏了,要坏宗主大事!” “驾”,“吁”,那人走了近,此处已没了人,便掉头去回禀道:“报都指挥使,刚才确实是有人在斗武,待属下去时,早不见人影。” 张永德笑了道:“区区几匹夫,被吾朝军威给吓跑了。” 这人顺了张永德话,对他恭维道:“都指挥使所言甚是,但属下觉得,是知您来了,才跑得这般快,该是被都指挥使威名给吓跑了才是啊。” 张永德听后,甚是满意,对此人道:“如此,便速速赶去王陵。” “是,属下明白。” 旗帜上这绣的“周”字,雄赳赳地又动了。 天寒,老人挪动脚步,他添着屋内炭火,而后将桌上茶具清洗了一遍,回来又坐在远处,新煮了壶茶。他静坐着,偶有咳嗽,似乎在等另一个人到来。 此时,天色已暗,城中灯火渐渐多了起来,但绣庄这盏灯一直未亮。 凛风袭来,都虞候打了个哆嗦,他目光凝视城门,不知心中有何盘算,蹲在石桥处,人迟迟未走。 “驾”、“驾”,城门口,是匹白马。都虞候慢慢直起身,来人忙从马背跃下,边跑边喊:“都虞候,都虞候……” 都虞候立马跑了去,扶住此人,问道:“如何?” 那人口中不断呼出热气,大笑道:“都虞候,是时候了!” 老人闭眼坐着,听屋外这阵仗,想必人是走完了,他连连又咳,沉声道:“小将军,你人还躲呢?” 老人头顶的梁上,乃是堆置陈年旧物之所,青年男子躲在积灰的暗处,他身穿布甲,其上部是沾的血渍。这人的发冠与发簪,早已是歪七竖八,脸上还留满了胡渣,瞧起来,甚是狼狈。他侧眼瞧去,只见老人这一头白发,问道:“那新帝爪牙,他可瞧出来了?” 老人不答,睁开眼,自顾自道:“这天,恐是要变了。” 此人脸上亦部是血,他将发冠扶正,继而把婴孩在怀中系好,纵身跃下,道:“末将蒙田,求右相保小世子平安。” 老人仍是不答,起身走去里屋,待出来时,手里已多出个紫檀木箱。他将木箱置于桌上,从内掏出个铜镜摆了人面前,等画上粉妆,咬了咬口脂,老人缓缓开口道:“自古君与臣,彼此互藏……”说时,又掏出件寿衣,换在了里头。 “右相,您这是?”蒙田见此,非常不解。 老人笑道:“跟我来!”说罢,带人走来一处壁画前。如今,周国之局势,老人再了解不过了,他瞧了一眼赤子,认为,其父杨继盛,手握重兵而不知避讳,虽为人不争,但恰巧是遇上这日月交接。 可说到底,谋权二字,亘古不变。 赤子出自于郭家人之血脉,饿狼又虎视眈眈,杨继盛不争,便成了祸因。 《易传》有云:‘一阴一阳谓之道’,此庙堂之水火,非是一朝一夕所成,作为太师,老人是帝之师,他已五代为相,曾辅佐了十位君王,对帝王之术,怎能不了解?越是想,老人愈发地胆颤心惊,回忆此生,尽是变迁,这世上诸多人,是甘做俎上之鱼rou,执一定象,不懂立阴阳而生,此抱一守真,圣贤之王道,便乃牛羊一世之笑话。 面前壁画之上,是为九飞天侍女。 老人思了许久,喃喃道:“老鄙这学生,还真是下了一手好棋。” 壁画边上,留有一盏灯,此灯为一处机关。老人按了它,壁画上立马给弹出个罗庚,其内,造了八卦之奇门遁甲之术。 老人先是一转,向北至坎宫,“咯吱”、“咯吱”,听了齿轮响,此声音细而绵长,紧接又“哐当”、“哐当”,转到了东南巽位,铁链也已摆动,最终一转,是为中西南之坤处,一条向下之密道,在这面壁画连了墙完全下陷消失之后,露了出来。 眼前一幕,正是蒙田来此目的。二人入内,密道里头显得阴暗、湿冷,老人吹了吹火折,燃了最近处油灯,道:“小将军,可要跟好了。” 蒙田“嗯”了回应,向左右瞧了瞧,果真如王妃所述,此处,乃大周命脉之所在,国之御手,便是开此密道之手。 两边的走道,各雕了条五爪金龙,蒙田摸了摸,惊讶不已,其上,部是真金所镀,如此工程,只是开了个头,实在是庄严气派。 老人这回,又点燃了一盏,蹑脚向深处走去,问道:“此去,可有落脚之处?” 蒙田眼睛一红,不由地想起了伤心事,他强忍了泪水,回道:“只能去了太原刘家,那家主,本是王爷手足,虽自小居了两地,但终究是血亲,想来,小世子他也该有亲人照顾才是!”低下头,心中却略有些不快,“末将不解,京中出了这等大事,右相此时是为何只字不提?” 老人反问道:“提了作甚?”他继续向里走着,“如今之计,唯有世子离京才最是要紧,提什么?冤吗?还是仇?” 蒙田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竟呜呜地哭了。 老人鼻尖一声“哼”,责道:“你哭哭啼啼,恐是难当大任。”
蒙田把头一歪,道:“末将是伤心……不哭就是!”说罢,也已走完了台阶,和老人下来平坦处。 “能去北汉之地,也好。”老人口中咳出许痰,吐了在地,“当今之世,这天下,是纷扰不休。诸侯割据,才使流寇猖獗,此去路途定是遥远,你人在途中,莫要出了岔子。”说时,二人已处于一财库之中,老人对蒙田嘱咐道:“此行,任重道远,小将军也最好是行山路,过小道,若途中遇上亡命之徒,能避则避。” 蒙田回道:“末将,定不辱使命!”头顶有一颗夜明珠微光闪烁,硕大无比,与密道延伸而来的龙头形成了二龙戏珠之局。 显然,大周之命脉,天下之财富,五至七八,全堆了在此,满是金山银山,一箱箱宝石又色彩艳丽,争相辉映,旁边这一排排纯金打造之器皿,也部镶了宝石,件件稀世,价值连城。 蒙田眼中,全是珍宝奇物,想着,若任意抓了一把出去,足够寻常人吃喝几辈子的了。 老人未在此停留,带人走来这兵器库。此间,架满了剑,部是绝世好剑,蒙田眼睛勾勾地盯了看,他习武出身,对架上之物,如数家珍,而离不远,十八般武器,把把神兵,这九长九短,齐齐在列。 “此处兵刃,部已失了主,再无英雄与之为伴!”老人余光向他一瞥,故作叹息。 蒙田面前立有一把乌金长枪,他渐渐走近,不由地呢喃道:“如此好枪,也失了英雄?”他与此物仿佛间生了共鸣,已情不自禁摸上它,“可惜呀!” 老人道:“小将军,果真是好眼力!” 蒙田内心忽喜忽悲,他似乎是出了神,在其周身沾满了戾气,带着回忆喃喃道:“末将自幼无父无母,是王爷把我从死人堆里拾来,教我识字、骑马、射箭……”老人见他这般,不由地担心,但转念一想,又只得任之,想来,‘人之命运,生来便多舛,部是些刍狗罢了。’既然,这天已裂了口子,是早晚要变,便大声道:“此枪,杀戮之气,终是难掩,才尘封于此。” “哦?”蒙田回神疑道。 老人在架上寻来个布包,他吹了吹上头灰,问道:“小将军,可知西楚霸王?”“这是自然!”蒙田转了身来,继续道:“当年,西楚霸王兵败逃至乌江,大呼:‘此乃天亡我也,非战之过’,霸王一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却是亡在了刘邦这小人手里!”说了此,他不免想到了庆王,忽又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