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当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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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当值 天交五鼓,张耆急忙起了床,看看枕边的周氏,正均匀地扯着鼾声,不由笑了:“我这浑家,倒是吃得饱,睡得香。” 走出院子,抬头看看,天还没亮.脸上有些凉嗖嗖的,张耆暗自庆幸,自己在黑外罩里又加了一个没袖子的厚坎肩,要不然可是受罪。 出了门往东,步行百米,马家客栈门口的灯笼下,一身黑麻布衣服的周老幺早已候在那里,一辆驴车停在旁边。 看见张耆来了,又瘦又黑、留着一撮三羊胡子的周老幺忙着迎了上来:“张爷,怕耽误了你的事,早早喂饱了大青驴,但等你了。” 张耆冲他笑笑,算是打过招呼,抬腿上了驴车。这车四周用粗布罩着,后边开门,前边一个四方小孔,从车里可以看见前边。 等张耆坐稳,周老幺轻轻晃动鞭子,驴车吱吱呀呀前行。 张耆记起,这周老幺不是本地人,却远近的人都混得烂熟。自己家中到襄王宫里好几里路,步行得半天,所以每次回宫都坐他的车,这样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到。时间长了,周老幺竟然摸清了他的规律,专门送他值更。 其实,这周老幺没什么手艺,早年流浪到汴梁,一直混的不咋样,五十多岁了才借钱置办个驴车谋生。由于北边战事吃紧,朝廷从各地征召马匹送往前线,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连巡城的武将都没有好马,只好骑个大骡子,驴车就成了汴京城里主要的代步工具。才赶了几年车,他竟然攒下一笔钱,娶了个比他小好几岁的寡妇,美美气气过起了小日子。 周老幺吆喝着驴,张耆开始胡乱想着心事:自己进王宫这些年,和襄王朝夕相伴,早已成了知己,几乎无话不谈。襄王赵元侃多次说过,自己和王世忠是他的左膀右臂,还是莫逆之交,他日得势,必不会忘了两人。 但看眼下这局势,襄王顶多是个辅佐他人的命:他在众多皇子中排行老三,一母所生的太子、楚王赵元佐,和同父异母的二哥许王赵元佑,两个人生生把他的巅峰之路给挡住了。 可转念一想,再怎么说襄王也是皇子,授实职是早晚的事,断不会这样不咸不淡地搁着。 这样想着,心里顿时坦然了许多。 “张爷,我问你个闲话,据说当朝三品大员陈之平回洛阳老家养病,三岁的小儿子被人偷走了。这个案子有结果吗?”正在赶车的周老幺突然问道。 张耆一愣:这官方《邸报》上的消息,怎么一个赶车的也知道? 那是一个月前的事了。陈家一连生了三个闺女,陈老爷子年过半百才得了一个儿子,全家都拿他当宝贝,百般宠爱。 陈之平年少时家境贫寒,收了不少苦,落下个病根,一到天寒,就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半天说不出话来。所以,这几年,刚到冬天,就向万岁请旨,回老家洛阳治病。可没想到,就在上个月,儿子莫名其妙地丢了。当地官府上下出动,几乎把洛阳城翻了个遍,折腾到现在,却连一丁点消息也没有。那孩子真正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关键是,孩子丢得甚是怪异:吃了晚饭,和家人玩耍了一番,陈夫人抱着进了寝房后,再无出来过,等她次日一觉醒来,儿子就不见了。 房门是虚掩着的,说明确实家里进了外人,但值更巡逻的家丁竟然都没有察觉;但大门、二门也都是天亮后才开的,即使有贼,是怎么进来的? 坊间于是流言四起,有的说陈之平肯定作恶太多,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报应;有的说,一定是这孩子夭折了,老陈家为了脸面,就谎称被盗。 看了《邸报》,万岁赵光义震怒,下旨洛阳府严查,但至今仍然没有半点消息。 没想到,这周老幺对此知道的还挺详细。 周老幺笑着解释道:“张爷,你也不想想,这官方的东西,传到民间也不过是一阵风的时间,谁没有个三朋四友?你要说又和北方的鞑子开仗了,这没多少人关心,可孩子丢了,浑家跑了,这可都是街头巷尾议论的话题。咱贫民百姓就喜欢说这些闲话。” 张耆本想告诉他些《邸报》上的详情,话到嘴边,又收住了,心想:“和他这等人说这些干什么,不定又会演绎出什么八卦来。” 于是,他装作不太了解的说:“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该打听的不听,谁有时间去注意这些事。”
这时,车子忽然停下,张耆抬眼一看,襄王府到了,于是下了车,从衣服里拿出八文钱。 “张爷见外了。”周老幺嘴里客气着,双手却早已伸过去接着。 天边刚泛起鱼白肚,紧闭的红色宫门下,两个守卫正靠在一起聊得起劲,听见驴车响,两个人赶紧站起来。其中一个上前和他打着招呼:“张哥来了!” 张耆一看是杨崇勋,就和他客套了几句。杨崇勋是个瘦高个,蜡黄的面皮,一双眼睛眨个不停,一看就是属于人精的那种人。此时,他正穿了软甲,配着腰刀在当值。 张耆早听其他守卫讲过,这杨崇勋十分吝啬,每月的赏银从不舍得乱花,都存在附近一家解库(当铺)赚利息。一个月就两那二两多银子,难不成还能下崽?张耆当时这么想。不过,他对张耆倒是巴结得很,好几次要请吃饭,都是张耆没有空闲才作罢。 “哥哥你是做大事情的人,可别忘了让兄弟请你一回呀!”杨崇勋把笑脸又凑了上来。 “一定!一定!”张耆口里答应着,心里却感觉反倒像欠了人家什么似的。 襄王府内门前,面色黝黑、五大三粗的襄王宫指挥使王世忠穿着软甲,正带着两名守卫按刀站立,满目威严。他是个粗眉毛,就像用黑炭画上去一样,一双豹眼,活脱脱一个三国时张飞在世,才十六七岁就蓄起了胡子,胡子不长,却根根树立。看见张耆,他上前迈了几步,压低嗓门开玩笑道: “是不是被你家娘子折腾了一晚上?” 张耆回道:“没有的事”。 这王世忠是将门之后,其父王珫原为本朝武骑指挥使,在守卫北方重镇瓦乔关时战死,当今圣上赵光义感念其忠勇,把年仅六岁的王世忠钦点进宫,补录为东西班殿侍。陪着襄王长大后,又专职负责襄王出行安全,担任襄王府指挥使,这其实带有抚慰性质。不过,王世忠颇有其父遗风,跟着襄王苦读兵书,习练武艺,尽职尽责。若论张耆出身,根本无法同人家相比,但这王世忠生性中厚,再加从小一起长大,和他倒是情同手足,丝毫没有瞧不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