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三章：张皇失措

    “我要吩咐你两件事，你可愿意去做？”

    见狐季姬突然迎了出来，游余着实是吃了一惊，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而后又听到对方的吩咐，他才缓过神来，急忙跪拜请安，但口中却仍是之前的那副口气：“可……我有要事，得赶紧面见君上！”

    “第一件，我要你即刻带上公宫的卫士，需要多少人你自己定夺，出去把围观的百姓全部驱散了！”狐季姬没有理会他，直接把自己要安排的两件事说了出来：“第二件事，要千方百计阻止你那两位族兄，绝对不许他们将陵苕送入宗庙。若实在不成，哪怕是带到公宫……”

    “您……您都……知道了？”游余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我……我资历尚浅，就算是……就算是带上了公士，他们……他们要是不肯听从，我……”

    “你是游氏大宗嫡子，他们是侧室小宗，总该给点颜面的吧？”狐季姬问道。

    “话是这么说，可……”游余挠头道：“可他们好像有我父亲的命令，连家老都出动了，恐怕……恐怕不会听我的。”

    “现在事情紧急，再叫其他的大夫……”狐季姬叹了口气：“一来未必能这么快就能找到；二来，就算是找到了，若是不肯尽心，反而还不如不去。眼下我能相信的就只有你了，若是连你都推三阻四……真等他们把……把她进献到宗庙里，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可是……”

    “你是公族嫡子，又有公士左行的身份，有什么可担心的？”狐季姬继续追问道：“你自己不也是为着这件事来的吗？怎么临到关键时刻，反而还犹豫起来了？”

    “那……”犹豫咽了咽口水：“那我……我就尽力而为吧！”

    “不是尽力，是必须！”狐季姬吩咐说：“最起码的两条底线，驱散围观百姓、阻止进入宗庙，你能做得到吗？”

    “能！”游余用力点了点头。

    看着游余匆匆离去的背影，狐季姬将双手合在胸前，不停地祝祷道：“苍天上帝，福佑万民，但愿能助她顺利逃脱此劫！哪怕实在无法留下什么好的声名，也至少……能好好地活着……”

    “季筠……”狐毛在一旁难为情地说道：“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至于这么紧张吗？她可是……”

    “我都知道！”狐季姬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朝屋内走去：“可为了父亲，为了你跟偃儿的前途，为了重目子有个好的未来，我便是受些委屈，又能算得了什么？君……”

    厚厚的门帘掀起，诡诸睡眼惺忪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狐季姬的视野中。

    “听你安排得有条不紊，说起话来也头头是道，寡人之前还真没有注意到。”诡诸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缓缓拎着一个陶壶说道：“发生什么事儿了，竟跑到这里来咋咋呼呼的？游余那小子，有些时间没见了吧？”

    “你……你怎么醒了？”

    “那小子鬼哭狼嚎的，吵得瓦片都快掉了！”诡诸倒了一杯水自顾自地饮了起来：“寡人要还能睡得着，那成什么了？”

    “可不是嘛！”狐季姬略略稳定了一下心神，遂笑语盈盈地迎上前去：“这孩子也是有骨气的，为着一些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疑问，跟他父亲足足犟了三个多月。今儿猛的一见，可是清瘦了不少呢！”

    “看见他这样，寡人也多少能放心些，总算这公族里头还有些能明事理的后生。”诡诸继续倒水自饮：“不像他父亲，为了能保住庄族的权势，是什么都不顾了！”

    “这些事情我这做妾室的就不太懂了！”狐季姬从诡诸手中接过了陶壶：“我只知道，把这一片天地守好，让重目子平平安安地长大，这一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净说些没志气的话！”诡诸笑了笑，但很快就转变了话题：“游余着急忙慌地进来，就让你这么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寡人还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急事呢？”

    “嗨！”狐季姬的笑容凝滞了片刻，随即便解嘲道：“事情虽然紧急，却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君上连觉都没睡好，还是先缓缓吧，cao心伤神！”

    “是啊！”诡诸不禁喟叹一声：“好不容易有了一段轻省的日子，本该好好休息才是，可偏就闹得个心神不宁，也不知道究竟是在cao心些什么！”

    狐季姬哄着诡诸说了一些闲话，可自己的内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一直忐忑不安地琢磨着这件事后续究竟要怎么处理方能妥善，又该以何种方式告知诡诸，才不至于让他着急上火。可偏偏心里越是着急，就越是拿不出什么主意，期间好几次诡诸问起什么事，她都全然没有听见。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都走神几次了，难道说昨夜你也没睡好？”

    诡诸见她实在是心不在焉，便连着问了好几次，可每次她都只是浅笑一下便遮掩过去了。一直到后来，有寺人前来禀告，说士蒍入宫求见，已经在路寝里候着了，她在感到万分紧张。

    这时，诡诸起身要去会见士蒍，狐季姬再三挽留，可他都是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只说自己去去便来。眼看着事情已经瞒不住了，狐季姬只好张皇道：“请君上恕妾欺瞒之罪！”

    诡诸起初还笑她大惊小怪，可当狐季姬将外间的事情一层层剥开以后，他这才感到有些惊慌，整个人也不自主地定在一处，嘴巴一直长大着，却偏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妾身着实惶恐，担心君上突然得知此事会乱了方寸，所以才想……”狐季姬跪地诉说道：“先把局势稳住了，再告知君上的……”

    “之……之前不是一直都说，她跟着你弟弟走了吗？”诡诸突然问道：“怎么……嗨！”

    诡诸思绪混乱，头脑中千头万绪交杂，一时间竟不知从何处问起。继而，他又想到士蒍来见，定然是有了什么主意，于是便不顾狐季姬的惶恐，径直破门而出。

    “君上……”狐季姬无力地唤了一声，可对方早已走远，此时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季筠……”狐毛这时从门外闯入，见自己的meimei正瘫在地上，急忙向两旁招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扶起来！”

    “你也是，国君早早问起，直说便是了，何必要遮遮掩掩的？”狐毛显然不理解狐季姬心中的念头，故而一边招呼着一边抱怨：“本就是与你无干的事情，这下倒好，惹得君上怨怒，以后可怎么是好？”

    “你不懂！”狐季姬失声道：“我就是怕他承受不住打击，一时冲动作出什么错误的决策，所以才想着先安抚好他的情绪……无论如何，现在士师到了，总归能帮他支应着，他也算有主心骨了……”

    狐季姬解释了几句后，突然又恍过神来。她愣愣地看了狐毛一眼，急忙催促道：“你也别在这里愣着了？赶紧到路寝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出力的……这个时候一点千万不能出一点差错！”

    “这……”狐毛将腿往后撤了一步，但紧接着就停了下来：“我……我要去了，你怎么办？”

    “殿里这么多人，能出什么事？”狐季姬没好气地说道：“快去呀！”

    狐毛又是仓促又是犹豫，走起路来也是半停半跑，还时不时地回头张望，样子显得十分滑稽。这让一旁的侍女看了，都忍不住掩面而笑，更有些少不更事的，因为实在没憋住，还几乎要笑出声来了。

    狐季姬听到这窸窣的声音，脸色更加阴沉，于是便吩咐道：“你们也别愣着了，找几个机灵的到前殿招呼着，一旦发生了什么变故就赶紧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