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〇章：不畏艰险

    “至于吗？”游余满是不解地问道：“就算是富辰那会儿，他背着杀人的嫌疑被关到了桓宫里，也都是允许探视的。小叔叔怎么说也是他的亲弟弟……究竟要犯多重的罪才会如此严苛？再说了，小叔叔文文弱弱的，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呀？”

    “最近这段时间，我都四处打听过了，没有人知道确切的消息。”季姜泪眼扑簌，不停地抽泣着：“唯一可能的原因，据说是因为他在外留滞时间太久，误了蔓生出殡的日子，可……可这也怪不得他呀！舅舅如果真要责罚，那也该是责罚我才是，跟季子有什么想干？平白无故地，就把人关了起来……怎么就不能容人分辨呢？”

    “或许他跟你一样呢？”公孙突插话道：“因为对富氏的处置不满……你不也因为这个差点被关起来吗？”

    “快别说我了！”游余突然意识到公孙突说的是自己跟父亲闹翻的事情，心里便有一股说不出的恼火：“我父亲？那能一样吗？他就是个犟驴，想定了的事情不管是非好坏，一想想就让人烦！可小叔叔不一样啊，他们二人是兄弟，平日里关系也十分亲近，哪里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闹别扭，还闹成这个样子？”

    “你也别生气了，这朝里的事情是说不清的，真要讨论起来哪里是个头啊？”子婉很不客气地说道：“唉呀，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凭空在这里猜测能猜出个什么长短来，不过是徒添烦恼罢了！还是赶紧想想怎么能见着季子再说吧！”

    “说起来……这几天，你究竟去哪儿了？”公孙突突然问道：“一直没你的消息，我实在……实在是担心得很……”

    “出去散了散心！”季姜抹了抹眼泪：“婉姨担心我憋闷坏了，就带我去韩原走了一遭，顺带着到去大河边上钓鲤鱼。说这样能缓解一下心绪，心里一清净了，说不定就有主意了，可是……”

    “那……”

    “我倒有个主意！”没等公孙突继续问下去，游余突然嚷道：“只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每回都这么一惊一乍的，非要吓死个人才算啊？”子婉没好气地骂道。

    “什么主意？”公孙突和季姜几乎同时问道。

    “据我所知！”游余满是神秘地说道：“庄宫西北角的院墙上有一处狗洞，那里林深草茂，一般人不会涉足那里。钻进去之后，又刚好是早年堆放劝耕用具的地方，平时也很少有人关注。只要我们偷偷地进到庄宫里，找到小叔叔住的地方，想见一面那还不容易吗？”

    “这……”

    “你说得轻巧！”公孙突正要发言，却被子婉抢了先，她满是不屑地说道：“几百年不见人的狗洞，少不了会有毒蛇田鼠之类的脏物，你让芸儿冰清玉洁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冒这种险？”

    “我……我可以的！”季姜看向子婉的眼神，就仿佛是在哀求一般：“只要能见到季子问清楚原因……也未见得会有什么危险啊？”

    “不行！”子婉坚决不同意：“这不是赌运气的事情！”

    “那你倒是想个办法啊？”游余显然不服气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想？”子婉厉声回击道。

    “那个……”见两个人争吵起来，公孙突略略抬了抬手示意道：“我想问一下：既然那里很少有人问津，为什么就不能搭个梯子呢？”

    公孙突的提问让两个人顿时安静下来，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似乎都在默念着：“这么简单的问题，你怎么就不往这处想呢？这下闹笑话了吧？”

    为化解尴尬，子婉忙笑了笑说道：“小突的想法……是不错哦？至少比你靠谱得多！”

    “可这也太显眼了吧？”游余心里很是没底。

    “那也比钻狗洞强吧？”子婉追问道。

    “我想试试！”季姜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四个人全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在脑海里不断地盘算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同时也设想出各种可能遇到的阻力。

    “如果真要这么做的话，得选个夜深人静的时候。”过了许久，游余才打破了沉默。

    “怕是也不安全……”公孙突又打起了退堂鼓。

    “那就今晚！”季姜坚定地说道。

    “要不先提前过去看看？”子婉扫视了一圈。

    “趁着还有月光，还不至于手忙脚乱。要是再耽搁几天，我怕……”季姜显然等不及了。

    “可万一有人看着呢？”公孙突嗫嚅道。

    “还是先去探一下为好！”游余想了又想，感觉还是要有所准备：“小叔叔在里面只是思过反省，又不会有什么危险。可若是准备不周全，万一被人发现了，就连这点机会也没有了……”

    “也不在这一时，都已经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了，晚上一天两天也不打紧的。”子婉拉住季姜的手劝道。

    “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季姜忍不住又落下眼泪：“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别伤心了，我们芸儿已经长大了，可不许像小孩子一样总哭鼻子了！”子婉揽着季姜一边安慰着，一边摆手示意，让游余和公孙突先去查探：“再坚持一天，到明晚一定让你见到季子，可别把脸哭花了，到时候可怎么见人呢？”

    为了不引人注意，游余把车停回了城南的住处，跟公孙突换了深色的便装，大摇大摆地穿过了热闹的街市，又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进了一条漆黑的巷道，在确定没有人发现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摸到庄宫之外。

    眼前的景象也正如游余所描述的那般，庄宫西北角的外侧有一条冷僻的土路，即便是日头高照的时候也很少有人踏足。道路两侧长满了一人高的蓬蒿，还有数不清的藤蔓正沿着古旧的院墙攀爬上去，将整面墙全都覆盖起来。寻常人就算是到了这个地方，也未必就能将这片杂草丛生的小径与巍峨严谨的庄宫联系起来。

    由于冬日已至，这里的草木大都开始枯萎，藤蔓干脆易折，并不需要费太多力气就能清理出一条道来。院墙大约一丈多高，顶端搭着残破的瓦片，只要在院墙内外各架一把梯子就能轻松翻越过去。

    简单丈量了一下高度之后，游余就打算回去把消息告知季姜，并着手做些准备。但公孙突仍不放心，坚持要进院内先探探路，好把可能遇到的障碍都扫清了。游余劝他不过，只得试着找一找狗洞的位置，可这一找就是一个多时辰。

    狗洞矮**仄，游余的体格根本爬不进去，只能在院外死等。待公孙突完全摸清了里面的路径，又满身脏污地从狗洞中爬出的时候，曲沃城中已经没有一星半点的灯火了。

    在几个人的通力协助下，到了第二天夜里，季姜终于如愿进到了庄宫之内。可即便如此，想要真正见面也并非易事。一来是因为院墙之内房屋众多，他们又不知道公孙枝确切的位置，只得挨门挨户寻找。二来，庄宫守卫有几十号人，期间不断有卫士起夜，更有蛰伏的鹊儿四处乱飞，总还得留着心眼小心躲避才不能被人发现。

    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找寻了大半夜，众人都没能理出个头绪。直到后来卯时的更鼓响起，庄公祭庙旁一座阁楼上突然燃起了烛火，跳动的烛火将一个熟悉的影子映照在窗棂之上，让季姜终于确信：“那定是季子没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