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章:速行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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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诸,昨日之事,老夫已向子理细细询问过了,他说他根本就不知情!”还未等韩昶与公孙成业退出,公孙勉就抢先说道:“子理这个人,诡诸你还不了解?虽说有的时候也会揣那么一些小心思,可到底没存坏心,也没有胆量作出这种祸事来嘛!” “有没有心,有没有胆,我不敢说。”公孙开悠悠地问道:“但这件事千真万确他就发生了,难道是有人替他的不成?” “所以我才犯糊涂啊!”公孙勉憨憨地笑道:“这十有八九是场意外吧!” “意外?”公孙开驳斥道:“数百人手持兵器冲击桓宫,能说是意外?偏就宫内一片混乱的时候富辰就逃了出去,这也是意外?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唉!诡诸,这事我得说一说了!”公孙勉又转向了国君:“刚刚成业那小子……他说的那些话,可万不能信啊!” “刚刚君上已经言明,此事可暂作一论,怎么到你的口中,就万不能信了?”公孙焯讥讽道。 “我……”公孙勉左右张望了一番:“不是……没什么根据呀!” “没什么根据就不要随意定论!”公孙焯再次打断了成伯的话:“成伯还是先仔细回想一遍,想好了再说也不迟!” “我不是说我……”公孙勉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子我伯如此咄咄逼人,是晚辈对长辈该有的礼法吗?”国君喝阻道:“若是有什么见解,只管说来便是,别没来由的讥诮旁人。有寡人在此,你还要将所有人的嘴都堵起来不成?” “臣失言!”公孙焯额手道:“但臣还是要说,富子的罪证已然确凿,这是在场的宗亲大夫亲眼所见,还有什么好辩驳的?可成伯却偏要铁了心的回护,莫不是事先就知道些什么,又或者是还有什么别的蹊跷?” “要说蹊跷,昨夜里发生的所有事,桩桩件件都透着蹊跷!”见公孙焯有意要将韩氏、成氏等桓族枝叶全都牵连进来,国君终于忍无可忍,冷笑着回应道:“桓宫的朝议,本就是冲着释放富辰去的,他富顺作何要多此一举,非要让族人冲击桓宫,要把自己的祖庙都给烧了?是发了疯病了吗?还有富辰,本就是已经商定好了的,他只需要再耐心等待个把时辰,自然就能无罪释放了,又为什么非要顶着危险逃出宫去?都在桓宫关了两个月了,怎么到了最后关头,却连这一时半刻都等不了了!他究竟要图什么?” “想来也是做贼心虚吧?”公孙开悠然答道:“自打荀孺子找到以后,国人的注意力便都被秦国商人吸引了去,也都认定这几个月里发生的祸事全都是秦国商人所为,可谁又知道,亲自做下这种祸事的会不会就是他富辰呢?倘若果真如此,当他把一切都吐露给子理之后,谁又知道他们会不会谋划些什么?” “就算是谋划什么,那也得是往好的方向谋划!”国君嘲讽道:“有谁见过,暗中谋划来谋划去,竟把自己往死地里推的?好好的一座宅院,一夜之间就被荡为了平地!原本可以父子团聚的,如今却要远远不得相见!这样的谋划,你们见过吗?你们能相信吗?” “臣也只是有此猜测,并未……”公孙开辩解道。 “君上所言甚是!”公孙会插话道:“国人对富氏的冲击的确有失草率,臣等未能及时制止,实在是不应该。想来昨夜桓宫之事,也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毕竟富子人在桓宫之内,余外的事情他也是一概不知的……” “哼,司寇果真是善察人心。”公孙会的话可谓是一语双关,初听起来仿佛是在给富顺辩解,但细细一想,又难免会觉察到其中的言外之意。国君显然是已经洞察了这些,故而讥讽道:“子理若是能有你一半的心思,便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地步却浑不自知。” “微臣惶恐!”公孙会俯首道:“臣对富子并没有什么偏见,对他如今的处境更是感同身受。只是身处朝堂之上,为着国家社稷考量,有些话不能不说而已。” “司寇果真是忠公体国啊!”国君愤然点头道:“那就说来听听吧!” “臣深知富氏之为人,谅他也作不出这等心思缜密的事情来。可目下祸乱毕竟因富氏而起,君上无论如何也该有个决断才是!若是就这么草草收场了,国人难免会心生怨怼……”司寇缓缓言道:“君上纵使千般不顾,也总要顾虑我宗族的颜面,顾及我晋国的颜面啊!若是连这等祸事都要包庇下来,那么公室的威严何在,国家的法度又该置于何处呢?” “查都未查、问都未问,寡人能有什么决断?司寇莫不是说笑了?” “这……”公孙会略一思忖,忙应对说:“臣是这么想的。君上自来对宗族多有宽仁,即便是果真犯了什么错,也是不忍责备的,这些臣都看在眼里,对君上也十分感念。但如今的情形却有不同。昨夜冲击桓宫的事情早已是人尽皆知,纵然富顺没有做错什么,可在桓宫纵兵、纵火的毕竟都是富氏的族人,他也该承担约束亲眷不力的罪责。若是不能处置富顺,臣只怕国人不服、百姓不服,将来难免还会酿出什么祸乱来!” “司寇之言,卑臣着实不敢苟同!”里克起身走到阶下俯首道:“既是要端正国家法度,便应当据实责问,而不是笼统言之,认为富氏族人有罪,富顺作为宗主便一定有罪。否则的话,若凡是有族人作jian犯科,作为宗族主君的都要因此获罪,岂不是要人人自危了?” “老夫只是就事论事,不知大理究竟为何会如此揣测?”公孙会辩解道。
“卑臣也只是据实直言,对司寇并无不敬之心!”里克针锋相对:“毕竟你我都清楚,昨夜之事发生得太过突兀,就连富顺自己都未曾预料。若是不能将涉事诸人一一拿来查问,不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个清楚明白,贸然便将罪责推给了富子,岂不是会让宗族大夫人人寒心?如此,又岂是长治久安之策?” “就凭你?也有资格遑论宗族大夫?”公孙开鄙夷道:“果真是寡廉鲜耻!” “卑臣从不敢有此妄想。但正所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倘若明知有了错处,却还是不能秉公直言的话,岂不是辜负了君上对臣下的信任?如此还有何面目立足于朝堂之上?” “这么说来,倒是老夫故意让君上误入歧途了?”公孙会怒道:“大理可是这个意思?” “卑臣不敢!”里克拱手道:“臣只是以为,此等宗族大事,切不可糊涂了事。否则,若依司寇之言,富氏的族兵冲击桓宫,便要拿富氏的宗主问罪,那么有朝一日有游氏族兵作jian犯科,是否就该拿司寇问罪了呢?公室的私属犯下罪行,可是要连君上也一道问罪了呢?如此判罚实在难以服众,还请君上明察!” “大理如此言说,实在是有些强词夺理了!”公孙开突然打断了里克的陈述:“私兵作jian犯科与族众群起闹事本就不能相提并论,前者不过是私行私德,而后者却是有预谋的。若是没有封主事先授意,这些族兵怕是撑破了胆子,也不敢在桓宫宗庙之中如此张狂行事!更何况,昨夜富氏族兵冲击桓宫时,富氏孺子富安正在其中,倘若他心中还念着国家法度,定然会好好地约束部众,也不至于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 “事情究竟是不是有人预谋,又究竟是何人预谋?富氏究竟有没有参与谋划,又是如何谋划的?富安是否约束过族众,他是否又有能力约束得住?”里克连番问道:“这些问题如今尚未开始查问,瑕伯便已经将罪责安排好了,是不是有些cao之过急了?” “你!富顺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维护于他?”公孙开破口大骂道:“莫不是这些勾当,也有你一份?” “够了!越来越不像话了!”国君突然喝止道:“吵吵吵!就知道吵!能吵出个什么结果来?” “君上,大理之言虽说并非全无道理,但对于应对眼前的危机却并无裨益。”公孙会叩首道:“臣还是认为,事态发展到如此地步,已没有对错可分了,应当速速拿出决断安抚国人,不能再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