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五章:东郭祖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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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子如此言说,便是不知寡人了!” 见富顺如此言说,国君顿时便怒不可遏,但犹自强忍着怒气,平静地说道:“自即位以来,寡人无时无刻不秉承先君遗志,举官不避亲疏,任人不别远近,有贤则用其贤,能仁则用其仁。无论异姓之臣,还是公族士庶,寡人都能做到一视同仁。富子所荐之人若果有贤才,寡人自当宽善待之,岂能有令珠玉而蒙尘的道理?” “可若此人只是一介庶人呢?”富顺突然问道。 “庶人?”国君颜色大异,旋即问道:“可是我公族远系支孽?” “非也!”富顺答:“与公室素无亲缘!” “那与异姓勋贵可有亲缘?” “并没有!” “那便是怀姓九宗的后裔了?” 富顺又摇了摇头。见他默然不语,国君耐着性子说道:“富子既知详由,与寡人道来便可,又何必吞吞吐吐!” 富顺笑道:“此人名叫祖朝,如今居于绛城郊外,世代以自耕为业。若说其先祖,原也只是隐伏东山的一支姞姓部族,迁入晋地不过才两三代人。” “既然只是一介庶人,富子又是如何与他相识的?” “说来也是奇巧。”富顺不紧不慢娓娓道来:“当初,臣与伯侨相交甚善,既有兄弟手足之情,又有同袍同泽之谊。及伯侨临难,念其幼子突年少无依,便特意嘱托臣予以照看,这些君上也都是知道的。臣自知才疏学浅,难堪教养子侄之重任,但又不忍故友泉下不安,故而日夜勤谨,时时辅弼,教之以诗书礼仪,训之以乐舞射御,唯恐稍一疏漏,便会有负重托。正月里臣亲到羊舌邑查看农事民情,以身示范教习公孙以理政治民之术,见其对邑内之事皆熟稔于心,臣这才略略心安。嗣后闲来无事,便悠游到绛城郊外,恰好就遇到了此人。” 富顺这一番铺垫让国君感觉好不耐烦,但还是耐心地听他将前事说完,言至此处方才问道:“他可与你说了什么?” “祖朝平日里所见除郊外小邑封君之外,车马服饰最为华丽者,便是宫中派来的封人了。那日见臣的车马豪华远胜封人,便拦住了臣,问‘这可是君上的专舆?’此言令臣不胜惶恐,故而忙下车向南而拜,告诉他臣只是一名公族大夫。还没有等臣有所解释,他便又说道:‘你虽不是国君,可看你的样子,也是能见得到国君的,替我传个话怎么样?’” 这话刚一出口,堂上众人便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过了稍许,国君才正色道:“他令你传话,已是正月里的事了,何以今日才与寡人说?” 富顺赧然道:“他当日所言,臣每思来总觉不妥,故而才有所迟疑。” “能让你迟疑的,定是有什么不堪之言。可你今日又为何要提起呢?” “斯人之言虽有所悖逆,但臣也听闻‘忠言逆耳’,其中所提之事,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富顺说罢便目视上位,但见国君微微颔首,便又继续说道:“他说,‘古来圣贤但有大事皆要听政于民,遇事不决也要与百姓共商。可如今君上即位已有数年,却从不听闻有问政之举,是今君上不屑与民闻知,还是我这乡野之民够不上这国人的身份呢?’” “所以他这是想要与闻国事了,只是不知他有何见解?” “正是!”富顺拱手道:“臣当时也曾与他言,说国家大事自有rou食者殚精竭虑,藿食者又何须cao心?谁知他却颇为不屑,反而问说‘贵人难道没有听说过古代名将桓司马的故事吗’?” “桓司马?”国君从未听说过古代还有个叫“桓司马”的名将,故而大感诧异。转头看了看士蒍,又看了看富顺,两人脸上皆是一脸茫然,遂转头问道:“是何故事?” “那人说:有一次桓司马早晨上朝起迟了,御者担心误了主人公事,于是便忙着催马赶路,谁知站在车右的骖乘也一道催马。御者十分不满,故而用肘碰了碰骖乘说,‘你为何要越过本分从旁喝马催车,这不该是你做的事!’骖乘对此却不以为然,他反驳说:‘你我职分不同,所cao心的事情自然也会有所区别。作为骖乘,我的职责便是在遇到强大的敌人时,下车到尸首堆中去厮杀,御者并不需要每每从旁协助。即便我勇力不及旁人,因此战伤战死,与你也并无大碍,大不了驾车逃亡便是。可反过来讲,作为御者,你掌握着战车行进的方向,若是因抓不好缰绳让马匹受惊,导致的结果不是伤到路上的行人,便是闹得车毁人亡——无论是哪个结果,我都会因此受累,当然要帮着你呼叫了!’国家大事也是同样的道理,当我们这些‘藿食者’在田野中与敌人奋力拼杀的时候,‘rou食者’却在立于高高的战车上,在一众甲士的保护下安然无恙。而当朝中决策出现重大失误,‘藿食者’就难免会因此而惨死于中原的土地上,又哪里能不过问呢?如今贵人却说‘国家大事自有rou食者殚精竭虑,藿食者又何须cao心?’是与桓司马的御者犯了同样的错误,在下实在不敢苟同!”
富顺的故事讲完之后,朝堂之上顿时寂寂无声。他抬头看了看国君,又从羚趾和士蒍的脸上扫视而过,见他们都若有所思,便又低下头喝了口水。过了许久,才听到国君沉吟道:“果真有趣!子舆以为如何?” 听到国君询问,士蒍连忙直起身来,拱手道:“此人能言善辩,不似是乡野粗鄙之人,君上不如召来一见。” “善!”国君点头道:“那你明日便将他请来吧!” “正要禀告君上。”富顺应道:“祖朝已在殿外等候了。” “哦?”国君转头朝羚趾笑道:“富子处事果然周全!那就请进来吧!” 羚趾称“诺”,遂下堂召祖朝入见。过不多时,便见到有一老者衣着褴褛入殿而来,精神却是十分矍铄。见了国君,那人既不趋行、也不问礼,而是径直发问道:“你便是当今君上?” “是寡人。”国君颔首笑道:“你便是祖朝?” “正是!”那人拍了拍胸脯道:“我就是你们所说的那什么——草茅臣——东郭祖朝。” “据闻你也想听一听国家大计?” “是!我们这些庶民耕作着公家的田地,时不时便要被召去服劳役。”那人一边踱步,一边四处打量着殿内的陈设:“以前是给翼侯缗干,如今又跟了你,虽说吧,田税是少了些,可这命还是不由己呀!所以总得看看你们这些贵人们是如何治理国家的,免得有朝一日死在了荒野上,也不知是何缘由!” “那你可有治国之策献于寡人?”国君正色道。 “并没有!”祖朝转过身来,又大大咧咧地退了几步,遂箕坐于一旁的台阶上:“你们究竟议论些什么我都不知道,又如何献策于你?” 国君斜着眼睛怒视了富顺一眼,只见他正悠然品盏,似乎事情全然与己无关,只好转过头来说道:“既如此,那便赐座吧!” “不必了!”祖朝将手在空中摆了一摆,又拍了拍地面,悠悠地说道:“还是这样坐着舒服!” “那就请富子说点正事吧!”国君愤愤然地富顺讲道:“你既随寡人而来,想必是对绛城营建之事有了盘算,寡人很想听听你的看法,想必这位夫子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