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酒馆里的较量
凤三混不在意,视线在楼下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墙上的一副字画上。 画上是一个女子的背影,盘膝坐着抚琴,女子的头发很长,也没梳,只随意的垂在腰间,看场景,应该是在某个园子里。字画的左上角还提了一首小诗,“卿卿如绿柳,伊伊在瑶台,凤来不是客,日月华光开。”背影和字迹,凤三都有种朦胧的熟悉感,想了半天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酒肆的二楼还有五个雅间,因都被人定下,凤三一行人只好在大堂找了个边角的位置。 凤三坐在最里面,一抬眼,整个大堂包括店门口的情况,都是尽收眼底。 朱华坐在她的右手边,赵恒坐在了左手边。 因为之前答应了要赏两个随侍喝酒,凤三对他们俩指指旁边的桌子,那二人会意,点点头,坐了过去。 凤三抬手招来店小二,吩咐把店里最好的酒和拿手的小菜各上两份,加之之前随手买的卤rou,让店小二切好端上来,小小的酒桌被摆的满满当当。 赵恒给凤三和朱华各斟了一杯酒,对凤三说:“您尝尝……” 凤三点头,浅尝了一口,并没有想象中唇齿留香,不过,这在古代,已经是极品了。 “可,”凤三赞了一句。 赵恒开心的笑容浮于表面,凤三逗他,“看你如此高兴,莫非这酒肆是你家的?” “不不,”赵恒赶紧摆手,“赵家多是从仕,旁支也没有从商之人。” “即便从商也没什么不好,”凤三道:“士、农、工、商,商虽末流,却是无商不通。古往今来,但凡商户发达者,其国家经济才会欣欣向荣,且会日渐强盛。阿恒,你虽出身百年士族之家,又刚入仕途,但,莫要拘泥于潮流,那样只会立场偏颇,眼光狭隘,前途则只能限于小利。” 凤三说的这些话,赵恒从来都没有听别人对他说过,他自幼熟读圣贤书,学的都是夫子教授的几百年来传下的课业,他出身世家,他爷爷和他父亲自他懂事起就对他说,唯有出仕,才能光宗耀祖,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商”只一字的真正含义。 而凤三作为一个女子,却能说出此番见地,又能像教育自家子侄般的告诫他,赵恒心里对凤三的敬重越发的加深。从一开始的聆听,到慢慢的记在心里,他发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道理,在凤三这,果然是受益匪浅。 凤三没有压低音量,其他客人也都听的清楚,对凤三的打量更带着几分探究和审视。 凤三毫不在意,端起酒杯又浅饮了一口。 “阿恒今日,真是受教了,若您不介意,阿恒日后可否登门讨扰?” 凤三看着赵恒笑了笑,又看了看在一边喝酒喝上瘾的小酒鬼--朱华,意味颇深的道:“你讨扰我没事,只是,”她说着,下巴冲朱华处点了点,“别忘记你去讨扰我的真正目的。”说完,不理赵恒羞炯的脸,独自笑的开怀。 只是,这良好的氛围,被突然出现的女人给硬生生的打断。 “太子妃娘娘的见识果然与众不同。” 张筱雨带着丫鬟突然出现,说话的音量又故意没有压低,大堂里坐着的其他客人,听的真真切切。 对于凤三是“太子妃”的身份,有意外的,更有震惊的。 有几个客人虽然觉得她定是非富即贵,却没想到竟是当朝“太子妃娘娘”。 毕竟这位“太子妃娘娘”在民间的传闻,那真是印象太过于深刻:打亲王,踹大臣,大朝宴上飞身救驾……,哪儿件事不是惊天动地、鬼哭狼嚎~ 只是没想到这么一位传奇人物,今日竟在这样的小酒肆现身,还有幸碰巧被他们瞧见,好家伙,十几双眼睛像闪光灯似的,“刷刷刷”地,全都射向了凤三。 凤三被聚焦的毫不在意,依然端着酒杯勿自饮酒,只是余光却扫向了另一个角落里的几位客人。 那一桌客人,自她们进门起,始终坐着安静饮酒,就连眼神都未瞟过来一次。直到听张筱雨说出“太子妃娘娘”五个字的时候,他们才转过头看向这边,凤三注意到了他们的眼神,那是一种肃杀之气。 “太子妃娘娘,筱雨冒昧打扰。之前不知是您和郡主,冒犯之处,还请太子妃娘娘和华阳郡主原谅。今日有幸得见凤颜,筱雨想借花献佛,敬您一杯酒,以示谢罪。” 张筱雨的小嘴很会说,而且说的滴水不漏,只可惜,她用错了对象,凤三自然知道她的来意,根本不买她的帐。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朱华和赵恒都皱了皱眉头,脸上的表情都明晃晃的写着“不欢迎”三个字。 只是张筱雨这些年行走江湖,脸皮子练的自然不是一般的厚,且,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公子--赵恒。 打从在巷子里撞车事件后,她看到赵恒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位儒雅俊俏、彬彬有礼的少年郎。 她这次被父亲叫回都城,也是因为她早过了适婚年龄,再拖下去,恐难再觅得佳婿。 其实,他父亲和jiejie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就是兵部尚书兼禁卫军统领--陈洪。 只是张筱雨没看上人家陈洪,嫌他是大老粗,又没有家世背景,不同意。 直到今天巧遇赵恒后,丫鬟又打听到他是赵国公家的嫡长孙,张筱雨的内心简直用心花怒放来形容也不为过。 对于赵恒,张筱雨势在必得,尽管她看出赵恒喜欢上了太子府的那个野蛮丫头,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她jiejie是皇贵妃,她父亲是位极人臣的丞相,论家世,谁也不比谁差,就看最后,鹿死谁手了。 “小桃,倒酒,我要敬太子妃娘娘和华阳郡主一杯,对了,还有赵公子。” 张筱雨不请自坐,正好坐到凤三的对面,挡住了凤三观察整个大堂情况的视线。 凤三也不恼,嗤笑一声,端起酒杯又饮了一口,脑子里却一直在想刚才那几个客人看她时的眼神,还有墙上的那副画,画里的那首诗,以及这酒肆的店名。 太多的疑惑在她的脑海里缠绕,酒饮的不多,却有点上头,她自认为不是个酒量差的人,平时在家,有事无事的也会和秀月对饮几杯,睡不着觉的时候,还会趁秀月不在偷偷的饮冷酒。 冷酒伤身,越饮越冷,倒是可以驱散许多纷纷扰扰和刻骨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