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夏日的夜晚，习习凉风吹过，明天应该是个大晴天。 广场旁的公园里聚集的人们也比往常多，湖边霓虹灯闪烁，游船上满是热闹的人们。 溱河流淌蜿蜒穿过安海市中心，若是晚上得空，可以两个人划着小船，三个小时左右就可以环绕市中心一周。只不过一般是情侣间才会有这样的闲情。 在送她回家的路上，我也初步想通了今天的问题。无论是谁对于自己的关系网中突然闯入的人，都会存在一定的防备心理，一时间难以接受。 很难想象她当时在教室门口和我约我吃饭的时候，心情是怎样的复杂。包括我也一样，以后在学校，尤其是广播台碰到，我们又将怎么面对彼此。 我还是很想要有个meimei的，哪怕只是法律意义上的meimei。 我并不奢求她能够立刻喊我哥哥，就好像我也并不能够立刻原谅我的母亲。 在成长过程中，我也是慢慢明白了一些事情。就像我一直认为的那样，无辜者终究是无辜的，只是无法做到置身事外。这个世界千丝万缕的关系并无法直接一刀两断，最后能够做到的无非是接受与尊重。 我并不知道刘怡欣她的过去发生了什么，但至少目前也算是个哥哥。不管是否愿意，法律上的关系都让我必须承担起一个哥哥的责任。 想到这儿，我走上前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你干嘛？”她的语气有一丝埋怨，却没有拒绝我的举动。 “我们都不容易的人生，还是请多多指教了，meimei。” 她厚厚的头发，说起来揉着还是蛮舒服的，羞红的脸微微仰起，泛红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我。 “揉够了么？” “嗯...再揉一会儿？ 这样摸头的感觉让我想起了老家的金毛。” “哦。”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上周末。” “在你喊我变态之前啊...” 她突然拍开我的手，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因为你就是个变态。” 一声苦笑之后，便赶忙追了上去。这算什么？现实版我的meimei不可能这么可爱么？ 刘怡欣的家距离中心广场并不远，过一座桥，穿过一道马路，就到了小区门口。 与其称作小区，倒不如说是LOFT公寓。 公寓内分成两层，楼下是厨房，客厅，浴室。楼上则是两间卧室，一间书房。 门口换鞋的时候，我发现鞋柜里只有一双拖鞋，刘怡欣还是在一旁的橱柜里翻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了一双未拆封的男士拖鞋。 “...平常你一个人住？” “嗯。换好了你去楼上书房，我要换衣服。” 来到她的书房后，我不免发出一声惊呼。 这简直就是我理想中的书房，入门处小台阶用来摆放拖鞋，屋内地面铺满了榻榻米。左右两侧的墙上装的是木制格子书架，下面是可折叠的书桌。门正对面有一处小阳台，放着一张木桌和两个坐垫。 最棒的夸赞应该就是，我将来的婚房中的书房一定得是这个样子的，一处不改。 感慨间刘怡欣拎着小茶壶，拿着两个杯子走了上来。 回到家后她换下了深红色的校服，穿上了蓬松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松散的披在肩上。这是我才发现，不扎马尾的时候，这个发型应该叫...姬发？ “别傻看着...去坐。” 似乎是察觉到我注视的视线，她害羞的用脚踢了踢我。 透明的玻璃茶杯摆放在书桌上，倒着放在冰箱里的柠檬水，我和她就这样面对面坐着。 “平常写完作业，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这感觉真不错。” “嗯。” “你好像平常话也不多。” “嗯。” 不得不佩服我的适应能力，仅仅和她在书店待了那么一会儿，对于这样的对话我竟一点也不意外。 “你和你爸关系好么？” “...” 她突如起来的沉默反而让我有点心慌，比起她敷衍的回答，我更害怕她的沉默。 “啊...抱歉...” “那你和你妈关系好么？” 她重重放下了水杯，玻璃和木制书桌碰撞后发出咚的一声。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我，用着让我无法回避的口吻问道。 “一个两三年没联系过自己儿子的母亲，你觉得呢？” “嗯。我是跟我妈过的，不过她常年出差。” “我跟的我爸，平常除了周末很少见面。” 一种感觉，一种同为孤独者的感觉拉近了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就像是抱团取暖，或者说同病相连一般。 “那你也是个可怜人。”虽然这句话本应有一些悲情，不过在我和她看来，却是一种出自生活的笑话。 “那你知道么，从法律意义上来讲，我们就不算是兄妹了。” 我意识到，如果是非监护人之间的结婚，并不会导致我和她之间产生法律关系。 “怎么？那么想当我的哥哥？” “是啊，谁不想要个meimei呢？”虽然半开玩笑一般，但这也是我的真心话。 “那...” 刘怡欣的脸上突然露出一副狡黠的微笑，双手撑着桌子，慢慢靠近了我的耳朵。 “...” “嗯？你说啥？” “...” “不是，你大点声...” “呼...” 她突然深吸一口气，在我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大声的喊着 “大哥！！！！” 突如起来的惊吓，让我连杯子都没拿稳，半杯柠檬水直接泼在了她的身上。 “抱歉...话说你吓死我了！也不能这么大声吧，我还没聋呢！” “你让我大声的，我生怕你听不见。烦死了，衣服都湿了。” 她连忙用手擦去身上的水渍，薄薄的连衣裙被水浸湿后若隐若现，即便故作正人君子的模样，眼神还是忍不住瞥向一旁。 “唔咕”（咽口水） “不准看！烦死了！我去换衣服了。” 她捂着胸口，重重的摔门而出。 “就算不准看...那也是看到了...黑色...”我小声说道。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她比较好，我对于内衣这方面并不了解，毕竟没有穿过。但是黑色蕾丝边，以及那个体积？或者说立方？好像无法想到别的形容词，只能说从遗传学角度来讲，应该是像mama。 为了不去乱想，我只好靠在窗边，假装欣赏外面的风景。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小声的打开。 “你看到了？”她的脸红红的，是一副我从未见过的娇羞，不过眼神中不免有一丝愤怒，让我如坐针毡。 “没有！我发誓！” “真的？” “嗯！” “什么颜色？” “黑色...啊？黑夜给了我黑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Emotionaldamage！我的天，我是不是说漏了什么？这个解释能行么？那显然是不行的！这个诱导回答的方法真的是一个女孩子用出来的么？哦天啊，女孩子真可怕。 “哥哥？”一个阴森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如同魔鬼的低语。 “啊...这个...”我尴尬的看着她，却在看到那双愤怒充满杀气的眼神后，赶忙看向一旁。屋内虽然开着20度的空调，但冷汗却止不住的流出。 “哥哥~”虽然这次换了种语调，显得更加可爱了没错，但是那种阴森的感觉变得更加浓郁了。 这个时候我应该谢罪吧？用土下座么？可是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能说跪就跪！那就只能这样了。 “对不起！我看到了！黑色蕾丝！而且很大！请放过我吧！别喊了！” 与此同时，我的脑袋重重的磕在了木桌上，水杯也因为这样的震动而倒下，嘭的一声巨响环绕在这个房间。 “啧啧啧...变态。” 脚底踩在榻榻米上发出的沙沙声越来越近，此时我胳膊上的毛发也如同有了蜘蛛感应。潜意识里告诉我，温度的高低，以及她的远近。 “那你准备怎么个道歉法呢？”阴森的声音伴随着热气钻入了我的耳朵。 虽然这样的提问等同于告诉你事情有回转的余地，但是选择权毕竟在对方手里。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答案对方能否满意。 所以，与其说出各种答案被回绝从而浪费对方的耐心，不如把生死大权直接交给对方来的诚心。 “meimei您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哦？” 地板的摩擦声在我的耳边徘徊，我低下头偷偷看去，黑色的过膝蓬蓬裙下一双穿着黑丝的腿正在走来走去。 虽说是去换衣服了，但为啥换衣服的时候还要穿上黑丝呢？那到底是过膝的，还是连体的呢？我觉得都可以。 “那就罚你明天放学后请我吃饭吧。” “欸？”我不禁怀疑我的耳朵，原本我都做好了比如连续一周带早饭，或者帮写作业一周这样的心理准备。这样的惩罚与其说是上上签，倒不如说是一个小女生在撒娇。 “嗯？” “行行行！明天下午见！” 直到洗漱完躺在自己松软的床上，我才切实感受到这波澜起伏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meimei么？也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