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别离
送他们去到机场我就走了,我不是个喜欢离别的人。 我慢慢悠悠地坐地铁回KM市区,半途中一时兴起,又转道去了斗南。我觉得这是云南最美好的地方之一,每一次去斗南我都能捧回满屋的美好。小舅舅家在万达附近,我到昆明的时候总来住这里,因为信佛的舅妈在我眼里散发着柔和与明理的光辉。 我有一种预感,体验过人间百态后,或许有一日我也会选择青灯古佛常伴。 沈晔飞机落地南京就给我发了消息,“下次你到南京或者苏州,只要我放假在家,江苏境内随便你来。” “我是自由人,自然是随便来去不受限制的。” “我的意思是来江苏我带你去玩。” “奥,我知道,去江苏的时候告诉你呀!” 沈晔回到江苏后,好像同在江苏的前女友和好了,听到了一些风声似是如此,我没有同他再联系,变成了熟悉的点赞之交。 这个夏天,我就在电视台里度过了大半的白天。采访、写稿、参加聚会,百无聊赖的日子里又充满着生气。 我遇到了一个男生,何林,双姓组成的名字,在他身上,我看到了沈晔的影子,或者说军人的影子。 擅长交际如我,想要同谁做朋友,是一定可以达成的。一整个夏天,我同他见面、吃饭、喝酒,不点破的暧昧着,又明白地保持着距离。 不主动、不拒绝,这个时代的人大多如此,于是暧昧丧失了激情,爱情丧失了热烈。 沈晔早我半个月返校,去到长沙报道。 “月白,要不你到长沙来转机吧!还能请你吃个饭,就是疫情没法带你逛学校。” “我也这么想,等着过几天告诉你的。” “行啊!什么时候的机票。” “十二天后的那个周六,我在长沙停留一晚,周天回京,周一上课了就。” “你这时间安排的也忒好了吧!行。” 没过几天,沈晔又极其失望地来找我了,“我们这段时间不让出去,你过来我不能接你带你吃饭了。” “没事儿,我自是去转机,见你是顺便。”我这人,哪怕不高兴了,也会保持着风度和礼貌的。脾气不应该对着别人发,自己消化消化就好了。 最终还是退了票,直飞京城,我本身也不喜欢麻烦,何况我还要背着一把巨大的大提琴呢! 回京第一件事就是去取我的大提琴,那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用三个学期存下来的钱买的,要是知道后来会有疫情,我一定不会如此挥霍。 那个学期,在紧张的课程、排练中就度过了,日子过得很快,学期压缩,一个月的期末周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再一次,我感觉到身体的疲倦与过度消耗。中药味成为我那个冬天最深刻的记忆,处于身体与心灵的煎熬里,我开始明白沈晔为什么会不愿意卷,只想考研然后在部队里安稳过日子。努力一次,得到的结果是半生受益的。 短暂而迅速的学期,从我进京至我放假,整整一百天,我甚至可以回家跨过元旦。 这年十一月的时候,我母亲发现了他现任丈夫的出轨,给我打电话哭泣中又带着坚定,她要再次离婚。我其实不大能明白,感情世界的复杂,在我看来,那就是光怪陆离。 我没法去宽慰我的母亲,在我看来,出轨这样的事有了第一次一定会有第二次,所以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认识我家那边不少的律师,就此踏上了两年漫长的离婚路。 十二月初,我知道了能回家的确切时间,第一个就告诉了沈晔 “沈晔,我12月20号就放假啦!” “要到长沙来么?” “不去了吧!我着急回家帮我妈找证据,离婚。” “你妈咋了。” “就是那男的出轨了呗!男人啊!唉。”沈晔给我发了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表示安慰。 “没事的,月白,本身你也不喜欢你这个继父,不是么?会好的。”继父不都一样么?我妈还能找一个我觉得可以的?那自然是不可能啊!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我这个继父。” “我其实很了解你,小白白。” “去去去,什么小白白,我是大人了。” “回去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好。”嘴上这么说,但长沙和云南也还隔着好远的距离呢,就像我和他一样,哪能轻易就叨扰麻烦呢! 12月15号那天,我订好了票,给我母亲打个电话,她又哭了,我很不喜欢谁在我面前哭。挂了电话后,不禁感慨,与其互相折磨,不如短暂地相爱,长久地分开。 第一次,早早地能回家我也不太开心,难以消解的情绪与愁思绕在我心里。 如果说,时隔几年我还能记住一个日子,清晰明白地记得是几月几号发生的,那一定是极其深重的情绪和委屈。 12月25日,圣诞节,周五,我在母亲家呆了快一周了,我继父回家了。半夜喝的烂醉,回来挑刺找茬,我母亲家里被砸了个稀烂。甚至,把我从家里赶了出去。南盘江穿过我们整个市区,凌晨一点,我走在南盘江边上,深觉日子的委屈与不易。 深夜发文,“难以理解的曾经相爱,后来相见两相厌。更不明白,既然要选择婚姻,为什么还要去出轨。”这样颓唐的话语,我本以为不会有人看见,准备天亮删帖。可我低估了朋友圈好友们的熬夜。 闺蜜迅速给我发消息,问我,怎么了,需不需要去昆明找她。有朋友直接给我甩个酒吧定位,多的不说,都在酒里,一醉解千愁。 我不希望有人看到我的狼狈模样,更不希望沈晔看到,规律睡眠的军校生,偏就这天躲在被窝里玩手机,睡晚了。 “月白,怎么了?” “我妈家里发生了一点小事。” “…说详细一点啊。” “我继父喝了酒回来,我在写文章,他就来给我挑刺,说我不叫他爸,不理他,高冷。然后把家里砸了个稀烂,把我从家里赶出来了。” “你妈不阻止?” “我妈怕这男的伤到我,给我提包,让我先走。” “你报警了么?” “没有,我妈不让。” “那你现在怎么办?先回你爸爸家?” “我现在江边吹会风吧!这么晚回去,我爸该生气了。”沈晔那头沉默了几分钟,我以为他睡了,准备熄屏冷静一下。
沈晔那边直接打了视频过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你怎么这会打视频过来?舍友不都睡了么?” “他们也没睡呢!都在玩手机,我在卫生间里跟你打。” “那你…穿厚点啊,长沙那边没有暖气,冬天湿冷还是很冷的。” “没事,我身强力壮的。” “去穿一件吧!我看着都冷。” “行,那你等我会。”两分钟后,人回来了。 “还是这身常服大衣看着舒服。” “…” “月白,有时候你的颜控真的太明显了。” “这个…赏心悦目谁都喜欢啊!” “你怎么跑去河边了?” “我们这个市,就是一条大河贯穿过整个城市,我们市就沿着这条河建设的,南北狭长、东西窄。” “所以,你这是在哪?” “我其实,在市中心附近,但是又不完全在市中心。”他被我这话说的糊涂了,一脸疑惑。 “说点能听懂的。” “唔…就是,我在市里面,靠近市中心的位置,但是这边还是老区了,比较旧。” “你家在这?” “我家在城北。刚才出门遇到一辆出租车,我说我不知道去哪,就让他一直往前开,他就往市中心这里来了。” “你这,还真是…也不怕人家把你拉去卖了。” “我们市治安还是不错的。” “你继父和你mama闹得很严重么?” “是吧!就我妈说准备离婚了,找证据呢!可我妈这个表现,我觉得,她可能还想挽回一下吧!” “为什么?你不是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我妈要是再离,就是离婚两次了,在BJ这可能没什么。但是这样的十八线小城就是熟人社会,特别容易被传开来,影响声誉。” “人言可畏呗!” “是的,就是这样。” “小白白,你要不然哭一会,你别笑了,特别丑。” “哭有什么作用呢?什么都解决不了。” “可以消化情绪,不那么难过悲伤。你现在这样子,就是强颜欢笑。” “哪里有那么容易就哭出来,你快睡觉吧!我没事的啦!” “月白,我给你讲讲我们学校的事吧!” “好啊。” 沈晔给我讲了他严肃板正的导师,讲了他们班有一些十分规矩板正的同学,他说他们就像是一个模板里刻出来的人,颇有点无趣。说起来站军姿站岗,他又打趣到我当年军训的事儿。 在男生里,沈晔的情商算是比较高的,相处起来会让人觉得舒服,那种坦荡的舒服。 有他的话唠,我忽然觉得这个夜晚也没有那么漫长难熬了。找了个还不错的酒店,我就住下了,哪怕睡得不好,我也知道,我母亲更是会彻夜难眠。 感情,爱情,真是时间难解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