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取舍之间
不过，在下班之前，一件意外的事，让金尚原本的好心情顿时大打折扣。 在北方联合在线主页挂了没两个小时的署名文章，很快就出现在的京城学联BBS论坛上，“搬运工”压根没有征询金尚本人的意见，直接将全文扒了过去。 本方网站力推，小半个下午的点击也才勉强过千，京城学联上的讨论帖子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超过了好几倍。 如此对比，让金尚也不由得酸溜溜地感慨着。 『这年头，综合门户网站，还真不是BBS论坛的对手啊！』 有小道消息说，京城各大高校里面的电子阅览室，有的同学一有空就泡在里面不出来，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相比之下，北方联合在线的“粘度”，远远比不上京城学联。 虽然BBS论坛的发展前景一般，上限不高，变现也很困难，但是在聚集流量，引领舆论方向方面，确实甩了其它网站好几条街。 在社交网站崛起之前，基于高校学子而搭建起来的论坛，确实有一骑绝尘，将所有对手甩在后面吃灰的架势。 不过，再羡慕嫉妒，金尚也还是压下了自己办一个论坛的想法。 前世的经历告诉金尚，真正完成了从流量到商业运营变现的论坛寥寥无几，这种形式的网站，只有在网民还不成熟的时候，占据很重要的地位。 大而不强，虚胖不能打，良莠不齐，管理困难，一放就乱，一收就死。 可以利用，但不能作为根基。 即便如此说服自己，看着一层接一层的跟帖与讨论，金尚依然免不了对京城学联的巨大流量垂涎三尺。 “看谁能笑到最后！” 关掉网站，闷闷不乐地准备下班的金尚也明白，有些东西，一时半会真的羡慕不来。 有BBS论坛的“助攻”，金尚和吕辽之间的事，极有可能会掀起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大的声势。 关注度已经上升到大学生这个群体普遍讨论的时候，有关方面必然会对其定性以及明确态度。 “这次就算了，不追究你们不告而取，未经许可转载的责任了。” 嘴上的话虽然很强硬，金尚也明白，真要找上门去，甚至诉诸法律，最后也会不了了之，徒然当一回坏人，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还是那句话，法律空白，无计可施，就连发律师函都找不到责任主体。 前世完整地经历过互联网从无到有，从孱弱到兴盛，从无序到规范全过程的金尚，当然明白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很重要，如何将坏事变好事，让利益最大化更加重要。 开门做生意不是争一时之气，非要和竞争对手分个是非对错实无必要。 收拾好心情，将办公室整理了一下后，和等候多时的李萱一起去附近的步行街吃了个饭，然后逛了逛夜市。 天气渐渐炎热，已经快要步入盛夏期，京城的老少爷们对过夜生活的热情也渐渐高涨了。 霓虹灯闪耀，照亮了大街小巷，路边的“苍蝇馆子”的生意也渐渐好了起来。 提着大包小包的李萱，将一件件今晚的“战利品”交给金尚，后十分开心地说道： “当老板还是比打工要舒服，都不用加班的。” “其实没什么事的话，我还是更想多待一会，不过……” 金尚嘿嘿一笑， “我要是不走，其他人即便工作做完了，也不好意思在老板之前下班。” 作为公司的老板，加班并不是纯粹的加班，还有监督员工们加班的意思。不管金尚本人是不是这样想，下属都会有这样的顾虑。 其实这很好理解，老板办公室灯火通明，员工办公区黑灯瞎火，都走光了，这让人情何以堪？ “这不是给不给加班费的问题，而是要保持一个度。比如赵主编要回去带孩子，伺候公婆；王主编估计还得考虑和未婚夫结婚置业的事；魏总监的孩子刚上幼儿园，一大堆事情等着她；还有刘老哥，隔三差五要准备应付家里的相亲安排；小尹这段时间比较忙，加班很多，经常住在公司，家里人还特意借着送鸡汤补补身体的名义来看他，还不是担心自家孩子在职场受欺负或者上当受骗？” 工作很重要，但工作不是生活的全部，激发员工的积极性，很有必要，可将他们的所有时间和精力都占用，完全没有一点私人空间可供支配，那离将他们逼走也就不远了。 或许二十年后，程序员、编辑、美工以及财务等等专业人才，有的是人愿意加班，现在可不是。 这年头，招个有经验，诚实可靠的专职司机都不容易，出租车司机已经不如十年前有派头，但依然被视作相当体面的职业，和未来辛辛苦苦就混个温饱的网约车司机不是一回事。 真不是金尚觉悟高到不想让员工们卷起来，而是现如今自家公司的吸引力不够，关键岗位的人走了，再想招一个不容易。 随便哪个大才流失，对今夕文化来说，都是一场地震。 幸好，这个年代的打工人，虽然对私营企业，尤其是创业公司的信任程度不高，可只要老板工资给够，人情到位，也抹不开面子说走就走。 社会风气还没有到只要身怀一技之长，频繁跳槽也对前途没什么大影响的程度。履历上工作过的单位太多，尤其是上家对你不薄，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撂挑子，是不好解释的“黑点”，会给用人单位带来“不可靠、不稳定”的负面印象。 “这些，我在书上就没怎么看到过……” 对金尚的一些肺腑之言，李萱当然是相信的，但是，这些似乎和专业的知识不完全一样。 这段时间，为了尽快适应工作后的角色，李萱看了不少有关管理、经营和财务方面的书籍，就实际经历来看，似乎有点出入。 “这是肯定的！小公司必然是效率优先，老板的个人意志色彩很浓重。因为承担风险能力比较差，必须足够灵活，决策迅速，执行果断。核心员工几十人的公司，领导层足够优秀，足以对方方面面精细管理。大公司就不一样了，必须在效率和成本之间找个平衡点，人多事杂，根本看顾不过来，只好建立臃肿的机构和管理团队来加强控制。 目前，今夕文化还只是个初上路的蹒跚婴孩，创业公司生搬硬套什么管理理论，势必会让小公司患上大企业病，那是取死之道。 当然了，各行各业情况不同，实际运用也略有差异。一个地方行之有效的策略，换个地方可能会水土不服。总之，慢慢体会就是了，你也不要着急，多看多想，有不懂的就大着胆子请教……” 创业几个月后，金尚的实际感悟其实挺多的，大道理一时半会也说不完， “出来玩，就别说太过工作的事了，接下来去哪逛？” “给你买几件衣服……” “诶？换季的时候不是买过了吗？” “那不一样！你没发现你的穿着打扮有点问题吗？不是松松垮垮的学生装，就是老气横秋正装，和你的气质都不怎么搭……” “我这副模样，这个年纪，平时穿轻松的学生装很正常吧？工作场合穿正装，那不叫老气横秋，那叫成熟稳重。” “反差感太明显了，反而将你太过年轻而显得稚嫩的本质凸显出来了。你自己想象一下，一名初中生梳着大背头，西装革履，脚上蹬着锃光瓦亮皮鞋，迈着四方步的样子……” 瞬间，金尚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女朋友描述的场景，并将自己的形象带入，然后一股恶寒瞬间袭遍全身。 “我平时给人的印象是这个样子吗？” “没那么夸张，就是有点违和，少年老成，总归是有点让人在意……” “也对！” 身为穿越者的骄傲，让金尚实在装不出那股幼稚作风，那股由内而外的小大人气质，藏都藏不住。 而且，金尚这个年纪的青少年，尤其是男孩子，大多还是高中生，手里没什么钱，消费能力有限，平时不是校服就是运动装，文化衫或者夹克牛仔裤，服装市场压根就没有专门为他们准备合适风格的衣衫。 “如今，我上哪去找配得上‘少年天才’和‘创业青年’的搭配装束呢？” 找遍全世界，恐怕也没有哪个设计标准有此类划分。 “你以前是怎么做的？” “在学校就是学生装，工作时穿定制的职业装，平时就自己去买点看起来顺眼的衣服……” 朋友很少，几乎没有和同龄人讨论个人形象话题的机会。因为太有主见，金时也没在这个领域给出太多意见。 毕业之前，金尚偶尔来了兴致，也会去逛逛街，买几件合心意的衣服；除此之外，每到换季的时候，就去老金旗下的制衣厂去溜达溜达，看见还过得去的就直接打包带回来。 不管土不土，是不是符合形象，经常换新衣服倒是真的，有一些自己都不记得有没有穿过，过个一两年，个头又长了，穿不了，就都当做旧衣服捐掉了。 以前对穿着打扮，没有太高的要求，父子两人搭伙过日子的家庭，指望有多么体贴也不现实。 现在不一样了，即便不像娱乐明星那样，需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公众形象，出门在外的时候，也得以社会人的要求衡量自己。 “所以，才会想当然地设计自己的形象？” “不是想当然，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论……” “就这？” 李萱打量了一下金尚一身看似有点休闲气质的定制衬衫和修身长裤，忍不住捂嘴偷笑， “如果你只是个过早踏入社会的打工青年、都市白领或者职业经理人，这么穿其实也还好。但是，你的定位是少年天才，文艺青年，前卫企业家，那问题就很大了。现在的你，形象看似各方兼顾，其实谁都没法把你视作自己人……” “想得太多，反而失去了本来的特色？” “有这方面的原因吧！你为自己制定形象的时候，选择略微成熟的风格，是为了什么？” “在客户面前增加说服力，在员工面前彰显能力与可靠……” 话说到这，金尚愣住了，旋即有些反应过来。 刚开始创业的时候，金尚这个老板的说服力确实不够，几个月后的现在不同，重要的客户其实就那么几个，都是老熟人，具体事务的外联，都由部下们处置，很少有需要金尚亲自出马的时候。 除了主管部门召开的正式会议，金尚需要着正装的时候都不多。 至于成为让员工们信赖的老板，金尚自认还干得不错。年轻稚嫩没有经验是事实，能力也比较优秀，做决策果决不拖沓，有疏漏也善于虚心纳谏。 如此勤奋好学，出手大方，平易近人的好老板可不好找。 几个月下来，金尚也觉得不需要一些装模作样的打扮和举止来彰显权威了。 “明白了？不能将社交需要的时候的仪态，当做自己的宣传形象展示给公众看。今天上午，我听了你对炒作话题，为自己代言的策略，什么都提到了，就是没有讲清楚，自己该以什么面貌出现在台前……” 是年少英武，搏击商场的企业枭雄；还是阳光帅气，平易近人的邻家男孩；又或者是才华横溢，高冷矜持的绝顶天才？ “不要试图讨好所有人！八面玲珑，谁都不得罪，其实也就意味着谁都不亲近……” 有所明悟的金尚，似是自言自语地述说道， “必须有所取舍！我确实是创业青年，将来的成功企业家，但是现在，必须把这个包袱放下，全力经营邻家男孩和绝顶天才的形象。” “明白就好。” 李萱笑弯了眼睛，挽住金尚的胳膊，十分肯定地回应道， “我的小男友还是很聪明的，一点就透，就是家里没个女人把关，所以形象设计上有缺陷。” “你……似乎也不太拿手吧？” “才不是！” 被质疑的李萱拉着金尚逛遍了半个步行街男装店，势要向男朋友证明，自己只是动手能力差，不代表眼光和审美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