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接下来的几天，陆陆续续便有精灵族那些精锐箭手归来，有些人带着一个或几个部族，而有些人则是单独归来。

    无论是怎样，这几日营地外围都聚集起大量的精灵来拜见她们的女王。经过几日的修养，精灵女王的面色也逐渐红润起来，行止言谈，也恢复了她作为女王的气势。

    期间，她也曾派人查看过旧日王庭的情况，那深邃不见底的深渊，证明了王庭的毁灭。在她们看来，走入圣树的另一位使者，多半是随着王庭的陷落，一并掉进深渊，断然没有再存活的可能性。

    依然赖在精灵营地的莫林，则是坚信奇迹的发生。那棵传说中的生命之树，也没道理拖着一个失忆的骑士一同灭亡。

    精灵族的社会结构相对简单，女王，司职祭司和司职战斗的长老，以及各个部族的首领。如此简单的社会结构，也注定了精灵族自由散漫，热爱生命的天性，以及对危险的应对并不是那么及时以及准确。最重要的是，谁也不能确定，这片广袤的森林里，散落了多少精灵部族。

    但根据有幸死里逃生的精灵描述，那群黑色的同类，正在有预谋的袭击散落在各处的部族，并且试图以一种诡异的祭祀仪式，召唤一个未知的存在。并且，在夜里，这些同族只要站立不动，就能躲藏在各处阴影中，防不胜防。

    精灵女王对此也毫无办法，每日派出的战斗精锐，也往往连她们的影子都找不到。

    如此这般又过了几日，前来投奔的精灵部族越来越少，而发现被偷袭屠营的部族也逐渐增多。在这广袤的丛林中，两个同族之间的生死时速往往是精灵族一方失败的更多。甚至独自出营探索的精锐们也开始受到那些堕落同族的袭击。

    无奈之下，女王只得勒令这些自由散漫的精灵族子民不得随意进出营地，并派遣精锐战士组成队伍继续寻找这些堕落同族的踪迹。

    可即使这样，那些可以随意隐藏踪迹的同族依旧残忍的虐杀散落在整片丛林的离散精灵，有时候侥幸抓住几个堕落的同族，可是那些疯狂堕落的灵魂也仅仅只是绝望疯狂的嘶吼，并不能带来多少有用的信息。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每日女王都因弹压那些自由的年轻精灵出去的想法而费尽心思，那精致的容颜又一次以rou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若不是因为精灵族独特的体质，这位精灵族的女王恐怕在这一日一日中变得满脸褶皱。

    在这焦头烂额之际，一队负伤不死侥幸寻找到精灵营地的部族，带回了一个令所有人都觉得欣喜的好消息。

    时间回到王庭陷落之时。

    一众鹰雀将安德鲁送到王庭范围之外便四散而去，恢复记忆的勇者大人身处于广袤的丛林，看哪都极为相似。怀揣着生命之树最后赠与的金色圆球，安德鲁便在这些参天大树间绕来绕去。

    而对于安德鲁而言，自从那夜在圣城弗斯尼亚拜见教皇之后，自身就卷入了一场不可言说的旋涡，一路西行，仿佛傀儡般任人摆布。一路上的林林总总，似乎总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迫使这位本该拯救世界的勇者陷入一个又一个没有理由的杀戮之中。而这位与世无争的生命神树，所说的盎博罗削，也正是自己的师父，敲钟人的领路人。

    他漫无目的的在林间穿行，寻找着精灵一族的踪迹，可原本丛林中随处可见的精灵族人仿佛都从这林间消失了一般，偌大的丛林里别说是人了，就连原本生机勃勃的丛林野兽，他也不曾见过。只能追寻着阴影中若有若无的窥视，在几株大树间来回奔走。

    终于，在一处溪水边，发现了一处生活过的痕迹，他沿着痕迹一路追寻，发现了洼地中的精灵族营地。

    浓郁的血腥味飘荡在整座营地，绚丽夺目的双刀砍下手持藤木弓箭的射手手臂，不成阵形的弓箭手在被这些手持弯刀的黑皮同族的近身攻击中，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一场本属于同族间的屠杀在安德鲁的眼前拉开，那些堕落的精灵丝毫不顾及那些面容相同的同族箭手的反击，每一刀都势大力沉。

    这也并不是安德鲁第一次遇见这些堕落的精灵，爆裂的雷霆从他手中的圣锤托尼尔上激荡，来自三种级别的力量使得安德鲁如同神灵降世，强横至极的力量令站在营地边缘的刀手们化为了焦炭。

    突如其来的雷霆让营地中无论哪一方都惊惧不已，长长的雷蛇在地上肆无忌惮的弹跳着，留下焦黑的印记。这一恍神间，精灵们趁着雷霆吸引了那些堕落精灵的目光，杀穿了其中一处守卫相对松散的地方，消失在无边无际的丛林中。

    而那些手拿弯刀的堕落精灵们，则看着从雷霆中走出的铁皮人，凶悍的冲了过去。

    本以为可以轻松消灭的堕落精灵们，却如同蟑螂般难缠，消灭了营地内的黑皮精灵，却又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一批新的。纵然安德鲁的力量比起刚出圣城的时候强大了太多，可是在那茂密的丛林中，不知道多少堕落的精灵们在阴影处冲出来，只为砍他一刀。

    并且，那种若有若无的窥视感越发明显，那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告诉安德鲁，那个不知道在哪里躲藏的攻击会对自己造成致命的威胁。

    果然，在安德鲁用圣锤挑飞一个堕落精灵的间隙，一柄弯刀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安德鲁的颈甲处。那冰冷刺骨的黑色刀刃躲过了坚硬的甲胄，于连接处悄无声息的刺下，就连铠甲下若有若无的浓郁的黑暗都未曾阻拦住黑色刀刃的侵袭。

    即使是失去意识任人摆布的那段经历，都没有令安德鲁感受到的死亡的气息，是如此的近。那无声无息的黑色短刃甚至没有一丝的波动，而这个短刃的持有者更是如同一缕缥缈不定的烟尘，迅捷，无声，致命。

    当！

    腰间的圣铃如同洪钟大吕，那一抹青烟如同一只妩媚的灵猫一般没入安德鲁面前的草丛。刚才惊险夺命的一幕好似幻觉般迷幻而不真实。被抛飞的黑皮精灵横握弯刀缓缓退入树后，继而消失不见。

    豆大的汗珠从安德鲁的脸上滑落，而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却没有随着那些精灵的退出而消失。

    接下来的几天里，在森林中游荡的安德鲁必须时时刻刻提防着来自阴影处的暗杀，那不同于一般堕落精灵的刺杀者无时无刻不在安德鲁的身边寻找着机会。隐忍，致命，和那些只会发狂冲杀的疯子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她的每一次出击都精准的抓住安德鲁最为松懈的时机，漆黑的短匕犹如毒蛛的獠牙，一击不中立刻逃遁千里。这让即使是力量空前强大的安德鲁也颇为无奈。

    一路上的打打杀杀使这位拥有比拟半神力量的勇者安德鲁都觉得有些疲惫不堪，还留在丛林中的目的也仅仅只是为了完成那个可敬老人的遗愿。而这偌大的丛林之中，又有这种棘手的人物不眠不休的刺杀，强大如安德鲁，也不可避免的生出烦躁的心思。

    突然，一阵若有若无的躁动在不远处传来，安德鲁收拾好心情快速的向声音的来源处奔行。神圣的光芒从昏暗林中炸开，全知之眼的高级骑士莫林，拿着沉重的双手十字剑，护卫着身后已经受伤的拉布伊贡。见到电光逼近，那些围着莫林和拉布伊贡的堕落精灵们一哄而散，只留下一地狼藉，与两人一同出行的精灵箭手竟被屠戮一空。

    锋利的弯刀几乎将拉布伊贡的手臂贯穿，看见安德鲁走来，这位精灵少女才放下心来，晕倒在树下。还不等安德鲁和莫林有什么动作，那柄漆黑的短匕依然悄声来到安德鲁身后。

    赤裸的双脚凌空踏上安德鲁背部的板甲，一直没有看清过样貌的漆黑精灵像一只捕食的蜘蛛般夹住安德鲁的腰腹，修长的双臂高高扬起，然后猛然扎下。她不再以灵活的身形偷袭神秘力量守护的安德鲁，而是不惜自己的生命借着安德鲁的身体发出那致命的一击。

    果然，以往无坚不摧的钟声并没有阻挡住那诡异锋利的黑色匕首，只是身穿重铠的安德鲁借着她前冲的力道猛然扑向地面。

    那诡异至极的匕首不带一丝风声，刀尖扎入地面直至没柄。以头抢地的堕落精灵双手一撑，身体轻飘飘好似没有重量般落到了莫林的身后。还没等这位高级骑士反应过来，手中的十字长剑就被她夺了过去。

    面对着已经拔出圣锤托尼尔的安德鲁，她一手用锋利的爪子掐住莫林的咽喉，一手用夺来的长剑指着树下昏迷的拉布伊贡。以一种那些堕落精灵不该拥有的复杂表情，用低沉磁性嗓音说道：“刀，还我，她们，给你。”

    与那些行事疯狂作风扭曲的堕落精灵不同，在精灵营地中莫林见过太多作风与神志都不清醒的堕落者，她们不仅是手中的武器，就连自身的存在都不太在意。这些人的存在，只是疯狂和堕落的代名词。而莫林身后这个意识清醒，能够以自身意志行动的个体，居然在这种形式下见面了。

    莫林对着眼前明显神色气质天翻地覆的安德鲁使了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眼色，这位曾经立誓效忠骑士团的高级骑士在这种情况下也未曾有过害怕的感觉。她略显艰难的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也是精灵，地上躺着的那个，也是精灵，你们这样打打杀杀，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没等她继续说下去，喉咙猛地缩紧，尖利的指尖在莫林的脖子上渗出殷红的血珠。“多说，死。”莫林被掐的发黑的脸色和地上躺着鲜血的拉布伊贡令安德鲁没有过多犹豫，圣锤托尼尔在匕首上轻轻一挑，那柄黑色的匕首就被挑到黑皮精灵的脚下。

    莫林只觉得喉咙一松，大量的新鲜空气的灌入导致她跪在地上不住的咳嗽，而那名黑皮精灵如同青烟一般迅速的消失在原地，只留下莫林那柄沉重的双手十字剑斜插在土地里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