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当庭释放
布衣首辅第一卷小元霸第二百五十六章当庭释放开审前洪大年见到了派去安仁的检校和公差,他快步上前低声问:“事情办妥了?”那检校摇头。“既然如此,你等怎就这样回来了?” “大人,那葛四宝不知去向,家中锁门,邻居说已不见他数日,并他娘子也不见了。” “混账!为何不四处寻找?” “大人,卑职等被人跟踪了。” “什么?何等样人敢于跟踪皋台衙门的人?” “呃,尽是些挑担的小贩,卖布头儿、梨膏糖的……。总之前后左右到处都有,连上个茅厕外头都有人盯着。卑职等实在害怕,不敢在那地方呆下去了……。” “混账、混账!”洪大年气得连连跺脚,他猜出是怎么回事,却没有证据无计可施。 今日开庭审理,依例是江南西道监察御史孙大人、南昌知府尤大人和提刑按察司洪大年三个主持。尤大人敲下惊堂木,命:“带原告及嫌犯。” 苏虎下堂,召李肃进来,因他有官身,众人起立互相见礼,叫人在东侧摆张椅子请他坐下。不一会儿,蔡渡来报:“禀大人,嫌犯带到。”说完站到门侧。 李丹施施然进来拱手:“学生,余干李丹,给各位大人见礼。” 李丹有了秀才功名倒还在其次,最主要的他有勋位在身,三品以下官员见他都要主动行礼的。 于是很怪异地,堂上三位主审,连同这位告状的李肃都起身,齐齐:“见过李爵爷,爵爷安好!” “列位安好。”李丹回礼:“今日丹是受审之人,列位大人不必如此客气,请归位就座、各尽职责。”说完又转身给李肃行礼:“侄儿拜见伯父,许久未见,伯父安好。” 李肃刚要落座,见他来拜忙又起身回礼,口里说着:“好、好。” 三位主审见了神情各异,原都以为他见到李肃大约不会给什么好脸色,不料李丹执礼甚恭,竟挑不出半点毛病。 监察御史孙大人嘴角带笑,尤知府捻须点头,洪大年则冷笑这李丹年纪小却如此虚情假意。 他将惊堂木拿起一拍:“李丹,你先坐下我来问你:你伯父出告,检举你四项不法,不知你可认罪?” “对面可是皋司洪大人?”跟在李丹后面进来的韩安突然发问。 “你是何人?” “学生余干韩安,今为李三郎聘为讼师,请大人照拂。”韩安一身儒衫,不卑不亢地拱拱手。 “下官正是洪大年。” “洪大人,请容草民说明,李公子在自己住的客栈中被抓捕时,差官给他看了份文书上面列举罪名,李公子虽莫名其妙但还是顺从官差。 此后便一直被关押在府衙,既无人前去说明,也不曾有过提审。故而李公子至今对自己被抓所列举罪名一头雾水,不知因何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乞望大人能够予以澄清,还他一个清白!”韩安话音一落,外面便有学子高声叫好,苏虎忙着指挥差役们弹压。 待下面安静了,尤知府瞥眼见洪大年不吱声,伸手拿过惊堂木来一敲:“书办,你且当众将李肃的状子念一遍来听!” 书办忙起身,拿起状纸大声地读了一遍。然后尤知府问:“那李三郎你听明白了?可认罪?” “回大人话,学生此前受上官信任,临危领命抗击湖匪、剿灭匪乱,实在并不知罪在哪里,又因何获罪?状纸所列种种根据为何?乞待明示。”李丹拱手回答。 “哼,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洪大年道。 “洪大人,请慎言!”一直没吭声的孙御史提示,毕竟对方是有身份的,洪大年这种口气相当失礼,听御史提醒他不得不欠欠身表示道歉。 “如果洪大人已经准备好了证人、证据,那就请呈上来吧。”尤知府没好气地说,他也对这位察院官员的失礼非常反感。 “带证人!” “带证人石大军、孙社上堂!” “卑职石大军、草民孙社,见过主审大人。” 洪大年得意地瞥了眼李丹:“石大军,你自己履历简要说来。” “回大人,卑职原是鄱阳籍贯,后因伤人逃入湖中做了蓼花子手下,是攻打余干时被俘后降于李三郎的。” “哦,这么说你原来也是湖匪,现在被李三郎收入团练了是么?” “大人,卑职原本在湖里手下有七、八百弟兄,后来入团练做事,带一百多人。” “且慢!”尤知府拦住话头:“石大军你口称卑职,难不成你还是个有职分的?” “不敢瞒大人,卑职现任从九品巡检使,负责石港巡检司。” “怎么回事?”孙御史坐直了身体:“洪大人,拿得他来,可是为包庇乱匪头领罪名作证的么?他既是朝廷有职分、品级的吏员,包庇二字从何谈起?” “这……。”洪大年暗叫不好,他哪里想到这个很出风头,在团练里相当有名的石大军其实是有品级的吏员? “下边人办事不力……。”他还想解释,孙御史一摆手:“好了,请石巡检退下吧!” “谢大人,不过卑职还得请大人给开个路引,如今还在战时,若没这个卑职连城门都出不去就得被扣下!” “嗯?路引你不是应该去都指挥使司开具吗?” “大人明鉴,卑职是在回县城的路上被他们一条索子捆来的,都指挥使司并未召卑职来洪都,他们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卑职在这南昌城里。” “什么?胡闹!”孙御史狠狠瞪了洪大年一眼,转头尽量和气地说:“你先下去休息,之后让尤知府为你开具便是。”石大军唱声喏,退下去了。 “继续吧。”孙御史皱眉说。 “下边可是孙社?” “草民正是。草民是被胁迫进了娄自时的乱军中做个头目,在凤栖关前主动率队反正的,现在在饶南商团安仁分社里,做找矿、选矿、开采的老本行。”孙社叉手回答。 “大人,请允许学生问这位证人几个问题。”韩安微笑着躬身。 尤知府想想无所谓,便点头:“你且问来。” “孙先生,”韩安转向孙社:“你主动投降可曾隐瞒了自己手上的血债?” “孙某手上并无什么血债。”孙社回答:“所有降兵、俘虏都经过镇抚官的甄别,有血债的发现之后就被斩了,根本活不到今日。” “那么孙先生降后为何不继续在团练内卖命,反而去商团做事,是不是想隐瞒什么?” “孙某原本蒙三郎信重,也曾管过上千的队伍,但那非我所长。到商团做事才是用我的长处,让孙某如鱼得水。 况且商团薪资甚好,每月有固定的四两二分银子可以拿,何必非要当兵打打杀杀呢?” 韩安满意点头,向上拱手:“大人,学生问完了。” 洪大年暗自咬牙,很恶意地问道:“那孙社我来问你,是不是还有许多像你这般原来在匪部的人现在不是在团练,就是在商团里呢?” “回大人,确实!” 洪大年心中一喜,立即追问:“你可能说出几个类似的例子?” “如曾经斩杀银陀中军,夺其军旗的指挥高汉子,还有夺余江、鹰潭时一马当先的杀敌丧胆的高粲,将士爱戴敬之如父兄的林顺堂等等。 这些人虽曾像我一样深陷匪营,但李三郎能够任贤用能,使我等乐为所用,这是饶州团练能战无败的源头,也是我等感佩他少年英雄之处……。” “够了!”洪大年越听越生气,一挥手:“你下去罢!” “谢大人,不过草民也需要路引,不然那回余干的轮船公司不会把票卖给我的。” 孙御史苦笑:“难不成你也是被绑来的?好吧,你先到外面等着,回头一体找尤知府办理就是!”等孙社下去,他看向洪大年:“关于这项罪,洪大人可还有其他证人?” “呃,其实原本还有,但那人忽然逃亡不知去向……。” “唉,那就不必提了,下一项罪名吧。”孙御史摇头。 紧接着董候用和杨大意被叫上堂来,见两名五、六品的武官来到,众人都吃了一惊,赶紧起身见礼。 孙御史赶紧问:“二位可是受都指挥使司之命来洪都作证的?”得到肯定答复他这才长出口气,坐下听他们的证词。 洪大年先问杨大意为何擅自脱队,杨大意回答自己遇湖匪失了盘缠,加上后来广信诸城失陷、抚州道路不通,是以滞留。 后来便应李三郎之邀帮他训练乡勇、组建团练,乃至抗击湖匪并先后接受余干县及饶州府的委任至今,并不知擅自脱队从何谈起。 见杨大意身上找不出漏洞,洪大年又转向董候用,责问他璜溪一战万人阵亡,为何他却活下来。 董候用听了皱眉:“大人的意思,与贼作战只能战死不能存活,活者便是胆小贪生之辈?天下哪有这样的说法?” 洪大年刚要反驳,他打断道:“我与百余弟兄退守中洲,好在当时潮水升起阻止敌人,不然也早成鬼魂。 派人渡河求救,辗转将消息送到李爵爷处,方才得到船只接应脱险。巡抚赵大人安置我等守卫余干南门,杀伤乱匪甚多。
后来又营救出若干被俘弟兄,赵大人命我等打散编入团练,分任各队什长、镇抚、小旗,以增强团练战力。 团练能够破安仁、战抚州,得益于官军弟兄们的指挥很多,却不知道这有什么可指责的。 弟兄们脱险后仍然奋战在前线,又不曾隐匿、脱逃,安上逃军的罪名不合适吧?” “呃,这个……。”洪大年一时语塞。 接下来便是“端家兄弟”出场,洪大年问:“端方,去年秋十一月间,你在哪里,做些什么?” “回大人,学生那时还是银陀部下,奉命为戈阳守将。” 尤知府对他的回答感到奇怪:“端方,你自称学生所为何来?” “知府大人有所不知,”韩安笑着拱手解释:“这端方本来得了文武双举人,但因长相被黜落了文举人,又因得罪考官被黜落武举人,走投无路这才落草。 幸遇到李三郎,让他兄弟二人卧底于敌营,最终举贵溪全城反正,堵死了娄自时北上安仁的道路。” “哦,原来还有这样的情节?”尤知府惊讶。 “如此说来,倒是那考官有眼无珠不识英雄。”孙御史瞥了眼洪大年,拱手说:“抱歉,打搅洪大人问案了,但不知洪大人刚才是想问些什么,可还要继续?” “本官没什么可问了。”洪大年尴尬,他原本想让葛四宝来指证端严,可那小子不知道溜哪里去了,现在人家端家兄弟说了:我们是卧底! 那就算葛四宝站在这里,暗通乱匪这条也是站不住脚。 “洪大人,问了半天,四条罪状三条都不成立,这案子咱们还需要浪费时间吗?”尤知府很不高兴地问。 洪大年看向李肃:“检举人李肃,你说李三郎拐带宫女,这是怎么回事,可有证人?” “大人,这李丹从上饶郡王府里拐出来两个国色天香的小娘,前些时他成亲,也迎了其中一女纳入家中为妾,这是余干成百上千人都亲眼所见,请大人明察!” 李肃话音才落,就听到有个尖锐的嗓音叫道:“不用查了,咱家就在这里,可以给各位大人个说法。” 三名主审一愣,立即叫人放那说话的进来。只见一名内侍服色的人抱着杆拂尘走上堂来,先向门边的蔡渡递了牌子,然后向上深揖: “丰宁郡王府内侍侯京见过各位大人!”说完起身,顺便白了那洪大年一眼:“咱受郡王委派来余干服侍怀玉乡君,谁知才到没几日就赶上姑爷被人拿了。 老奴没法子,只得追到这洪都来要人。乡君有命,姑爷若回不去,老奴就不得还!唉,真是愁死人呐!” 尤知府呵呵一笑,拱手问:“敢问足下所说的怀玉乡君是……?” “武氏宁,丰宁郡王义女。其妹武氏恍,封少阳乡君。” “唉,老夫明白了。内侍请先退出,待我等稍后判决。” 侯京也是个会看脸色的,听这滑头便已知大概,深施一礼款款而出。 尤知府看看左右:“两位,这案子已经不必再审下去了吧?”孙御史面无表情地点头,洪大年艰难地看看李肃,也点点头。 “那么,本案证据不足,李三郎当庭释放,二位大人可有意见?”他见两人无异议,又对满脸羞惭的李肃道: “燕若老弟,看来你是被下人蒙蔽了,今后做事要三思,切勿如此。这样多伤自家的颜面和同族的心呐。对不对?”说完又转向李丹这边:“李公子。” “学生在!” “汝大父检举虽然出自各种误会或道听途说,然你不可有怨毒之心。”尤知府的意思: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李三郎可别跳起来反告李肃,能不多事离开就最好。 “学生知道。克己复礼,学生当以今日事为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时时拂拭,修心养性,为百姓和陛下多做有益之事、行善之举,不敢因今日事抱怨前辈。” 李丹会意,马上反手将这顶劝诫自己的功劳帽子戴在尤老头儿脑袋上。 尤知府微笑点:“很好、很好,那就这样吧。被告公开审理未明有罪,当庭释放。退堂!”说完将惊堂木“啪”地一敲站起身来。两旁衙役齐喊:“被告无罪释放,退堂!”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