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指神剑第三章：剑动昆仑 I
浔一下山时，距离昆山论剑刚好一个月的时间。 自古武功出少林，这话并不假。但当时天下第一门派却是人才济济，规模宏大的昆仑派。昆仑掌门龙真人，无疑也是江湖中人最敬仰的五人之一。他年轻时本是名誉天下的六扇门第一捕快龙逍遥，破案无数，却因他刚过门的娇妻被星宿海长老仇四海报复杀害而心灰意冷，投奔当时的昆仑，远离尘世。他不当和尚，却是因舍不得一头长发。他刚入昆仑时便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武艺，十余年来的勤修苦练，让他几乎不费力气就坐上昆仑掌门的宝座。 杀妻之仇，不可不报。仇四海虽已死在三指剑客剑下，余下两名帮凶却还在星宿海猖獗。此次昆仑论剑，也是龙真人为集结中土门派讨伐星宿和魔教召开的。 “你曾听闻三百昆仑奴的故事？”老者一面帮浔一温酒，一面道。 “昆仑奴？” “古人云，青山弱水，西南一隅。这些昆仑奴本是尼戈里托人后裔，黑皮肤，生得高大，天生神力。从前他们只是做些奴仆的杂活，但龙真人上位后不久，昆仑山脚下便多了几十位昆仑奴，且各个身怀绝技，外功修的尤其扎实。”那老者砸吧一下嘴，道。 “他们均师承龙真人？”浔一皱起了眉头。 老者歪头，似乎在思索着。“也不尽然？或许这批昆仑奴跟以前做杂活的本就不是一批。”他略带讽刺的轻笑一声，“惭愧，老朽在昆山下卖了十年的酒，也未曾注意过他们的面容。”他将一壶烧刀子从高处倒进上窄下宽的玻璃瓶里，竟一滴都没漏。 浔一看着也愣了神。他站起身，抖了抖衣服两侧灰尘，抱拳道，“彭老，在下对这昆仑论剑，实在颇有兴趣，奈何师出无门，您能否指条明路？” 彭老叼着水烟，吞云吐雾后，才开口道，“这次事关重大，龙真人已下了死令，若没有请柬，闲人踏上昆仑池不过半步，便会被那几十名昆仑奴撕成碎块。但老朽恰巧知道，山上有一名火工道人突发恶疾离世，位置也恰好空缺。你若是不嫌脏累，老朽倒是可为你引荐。” 浔一连忙鞠躬，“求之不得，在下拜谢！” 于是，他抹着黑炭粉，混入了这班火工道人中。睡硬板床，每天干八小时重活，饿了也只能在后厨找些干萝卜充饥。他竟全忍了下来，倒不全因他从小过惯了苦日子，而是他知悉养父与龙逍遥交情颇深，也定要将养父仙去的噩耗予以告知。 夜。 四周寂静无声。其余的火工道人已睡下。窗外飘着雪花。 此时距离昆山论剑恰好三天，浔一上午帮忙准备几百号宾客的食材，下午还得为昆仑弟子烧火做饭，早已累的睁不开眼。 浔一宽衣上床，刚闭上双眼，便听得窗户被人轻轻叩了几下。他立马翻身坐起，悄悄将耳朵贴在墙上，却只听得树叶不时沙沙作响。 窗户脏兮兮的，再加上天又黑，什么也看不清。浔一失望地抬起头，他竟连半点脚步声也没听见。 这一切难道都是幻觉？浔一只觉这块地方充满了神秘的气息。 窗户被叩了几下？三下？五下？现在已是子时，窗外人想传达什么信息？五更？在哪里见面？ 浔一本欲细想，一阵困意再次涌上心头。这件事再神秘，多半也与他无关。 他向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于是他再次卧倒。 可他终究睡得不踏实，半梦半醒之际，他似乎看到一个人影蹑手蹑脚地溜出了后厨！ 浔一从梦中猛地惊醒。他大口喘着气。 一定是做噩梦了，他想着，火工道人干的活，本就容易让人心力憔悴。 门开着，门口的积雪上，竟分明留着一串脚印。 这人武功非但不高，似乎也没有遮掩的意思。 浔一披上外衣，循着脚印向黑夜深处掠去，临走还不忘将门捎上。 冷风迎面吹来，浔一的思绪也逐渐清晰。 他实在对这件事充满了兴趣。 他走得并不快，只因他看的出这串脚印的主人轻功并不强，也不想在他与窗外人碰面前干扰事情的进展。 他随着脚印在树林中七拐八拐，眼看就来到一处空旷的雪地。这时，两个人影赫然在眼前出现。浔一连忙猫下腰，躲到灌木丛后。 幸好那两人没发现他。二人不曾想，月黑风高的树林深处，有一位踏雪无痕的轻功高手在盯他们的梢？ 其中一人负手站立，身形魁梧，着蓝色宽袍，肩上披着一条翡翠缎带。他腰间别着一把长剑，剑鞘上镶着颗蓝宝石。另一人则是火工道人的蓝布短衫装扮，显然他就是那轻功甚弱的脚印主人。 那蓝袍人率先开口，“你来了。” 火工道人躬身道，“是，小的在。龙道人近日身体可无恙？” 蓝袍人哼了一声，“事情没办成，我一刻也不敢放松。让你准备的事，你可备妥？” 火工道人踌躇再三，还是道，“道长，一百零八盏灯油已被我做了手脚，只需十个人同时动手，便可于一瞬熄灭。” 蓝袍人道，“很好。你告诉他们，三日后论剑，最重要的一环便是推选联合讨伐的掌门人。不论谁当选，我作为主持将授予他一个公认的信物。他们看到我将此物放到对方手里时，便出手打灭一百零八盏灯，不得提前，也不得拖延。” 他沉吟片刻，又道，“务须做到快，准，狠。此次行动我筹备良久，不得有失，你可明白？” 火工道人再次躬身道，“小的明白。您说的话，我向来都严格照办。” 蓝袍人道，“嗯，成功后，重赏。” 他挥了挥手，道，“你去吧。不要让别人看见我私下见你。” 声音从远处传来，说话间蓝袍人已在三丈开外。 浔一跟着那火工道人回了后厨。从始至终，他都没发现有人跟着自己。 事情愈发诡谲了。那蓝袍人想必是名动四野的昆仑掌门龙真人。他口中的“行动“是什么？若指的就是讨伐星宿和魔教，为何要吩咐那火工道人打灭灯油？大堂陷入黑暗对他有什么好处？ 浔一背脊发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 “野心极大，性情狠辣。”他想到养父对挚友的评价。 堂堂一派之主为何夜半三更约见区区一个火工道人？这其中又有何见不得人的辛秘？ 浔一禁止自己再想下去。龙真人是父亲生前至交，他不应无凭无据地随意揣测。 成见往往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