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逍遥游
青鬃马，红罗绸，呼郎浅饮一杯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红颜奉左右，玉手擎杯，美酒如珀，一路逍遥游。 多年以前，萧毅就随着师尊行走在这一个紧连着一个的沟谷中，走了很远的路，过了很多的桥，看了不同形状的如缝天空，喝了很多的酒…… 只不过，他当年像个小酒童，只有获得师尊恩准，才能喝上一口美酒。 今次却大不相同，昔年的酒童成了主人，而酒童则换成了李兰儿。 双骑并辔而行，佳人窈窕，巧笑嫣然，美酒作伴，一路陶然。 李兰儿就喜欢萧毅现在的这种招摇，他身上有种令她折服的英雄气概。 当然，以前的萧毅可不是这样，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的改变，从炼制鱼泉剑失败后的醉酒开始，然后他将自己关在神殿中足足有七七四十九天，直到流淌的蜂鸣声萦徊在方圆三十丈的范围。 一众孩童都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冲出房门，到处查探，被李兰儿喝止了，她知道萧毅肯定炼成了鱼泉剑。 究竟是什么神器，能在诞生之初就产生如此大的动静？ 她又想到，难怪那三个道人莫名其妙的强迫萧毅炼剑，原来它炼制的法器非同寻常。 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径直走向神殿大门，可正处于兴奋中的萧毅拒绝了她欲一睹鱼泉剑真容的要求。 萧毅给出的理由是，此剑融入了他的鲜血，且在炼制时为增加威能，以秘法赋予了其使命，剑不出则以，一出必染血！ 萧毅说的是真是假，李兰儿不知道，但也不再勉强。 此刻，那柄耗费了萧毅巨大心力的鱼泉剑就挂在他腰间，长仅半尺，被不知名的精怪皮鞘包裹，锋芒不显。 这不是鱼泉剑应有的样子，实际上它是一柄长五尺、宽四寸、厚两指的巨剑！ 萧毅誓杀白面道人等三人为师尊报仇，他更要追寻废土之外的世界，鱼泉剑是不能在外界轻易现身的，所以他改变了炼剑诀上描绘的鱼泉剑狭长的型制，且将光耀珠镶嵌在剑的吞口处，“鱼泉”二字亦未镌刻在剑身上，而是以阴阳图案替代。 萧毅在炼制鱼泉剑大功告成后，在垂佑沟又盘桓了一个月，期间他从一众孩童中挑选了三名性格敦厚品行端正的孩子，分别传以从李愚、白浑、西门俊三人处得来的功法，命他们好生修习，守护好这块地盘，又赠送法器若干。 然后，他才带着李兰儿重走昔年师尊引领着走过的路。 “我们是去哪？”李兰儿当时不解。 “解惑！”这是萧毅的回答。 师尊被白面道人等三人截杀时，萧毅尚年幼，很多事情不知情。 现在他既已练成鱼泉剑，那就随着师尊昔日足迹再走一遍，去那个叫乌冲沟的地方，找到叶婉倩和师姑，如果她们还活着的话，那就问一个究竟。 大概是萧毅满面红光坐在马鞍上摇摇晃晃的样子过于惹眼，又或者是李兰儿过于惊艳，终究惹来了麻烦。 但见前方一石隘处，一字排开九名术士，境界多处于下阶和中阶，为首者则是一名上阶五短身材的汉子。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五短汉子倒是爽利，毫不遮掩的道出来意和目的。 随后，这几名术士哄笑起来，一个个有意无意将目光往李兰儿身上瞅。 按照他们这色眯眯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能被轻易打发的主。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不想死的话，滚！”萧毅随口说道，双手扶鞍，身体前倾，摆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唷，这小白脸还挺横！” “小白脸给你，那粉嫩嫩的小娘子归我！” “想得美，这小娘子一看就很野性，你们不适合，给我消遣还差不多……” 这几名术士七嘴八舌的叫嚣起来，好像吃定了萧毅，毕竟从场面上看他们人多势众。 萧毅冷笑一声，忽纵身而起，如凌空飞隼向一众剪径毛贼扑去。 “小心！”五短汉子喊。 这时，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一众术士知觉眼前一白，啥也看不清了。 李兰儿的视线同样被光芒所刺，不得不闭上眼帘，当她再度睁开眼睛时，只见到满地的尸体，无一活口。 萧毅正站在那儿，将九道亡魂引入手执的镇魂幡中。 随后，萧毅将地上散落的法器和储物袋收入囊中，再手指连弹，几条火丝落在九具尸体上。 萧毅是怎么出手连斩九人的，李兰儿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清。 随后的十多天，陆陆续续又遇到两股不长眼的毛贼，其中一股还试图对萧毅发动突袭，都被他以雷霆之势屠戮了。 李兰儿敏锐的直觉感受到，萧毅的性情开始变得难以捉摸，杀人收魂一气呵成，没有半丝犹豫，仿佛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 甚至于，他貌似醉酒的外表下，隐隐透出一股冷冽之意。 更多时候，他的目光却又是柔和的，路过某些村庄或集市时，还伫马停留片刻。 对于路边的酒肆，哪家的酒苦，哪家的酒甘甜，他如数家珍，一一和李兰儿叙说。 可无论他怎么掩饰，李兰儿却洞悉到身边的这个男人一反常态的危险，就像一头随时会爆发的猛兽。 这日午间，萧毅在一处叫曹家沟的地方放马吃草，他让李兰儿休息片刻，自己独自向附近的村子走去。 不一会，萧毅就背着一个竹篓回来了，竹篓内大部分是酒，其中夹杂着两个很大的食盒。 李兰儿一见食盒，纳闷道：“这么多吃食，吃不完会坏的。” 废土中生存的人，讨生活不易，即便是李兰儿这样的术士，记忆中仍保留着幼年时挨饿的痛苦记忆，对于食物是从不浪费的。 萧毅淡然一笑，一把握住了她柔软的手，牵着她往前路走去。 不多时，萧毅偏离大路，转向一侧密林中的小路，呜呜的风呼啸着刮过树的顶端。 穿过树林，前方已无路，只一条深不见底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横亘在山梁下。 一直握住李兰儿右手的温暖松开了，萧毅背着竹篓，一步步向前走去，他走得很慢，直至热泪盈眶。 “师尊，弟子不孝，来看你了……” 萧毅说完，双膝跪地，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