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寄梦
萧毅的揣测没错，他和这名术士之间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雾霭。 这一层雾霭于萧毅并不陌生，那是在李愚和白浑等人对阵时，镇魂幡笼罩的范围内，如幽冥临世，时间出现了迟滞。 现在，又是这一层雾霭，将原本不相连的时空交织在了一起，却彼此错位。 萧毅觉得，这应该是真实的，并非什么梦境，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中年术士看似平常的踱步中所蕴含的浑厚法力。 这时，中年术士已经将大殿的大门推开了一角，没入殿内。 “外头激战正酣，他这是要去哪？”萧毅心念一动，眼前骤然一阵模糊，待视线正常时，发现自己正处于一条直达地下的隧洞中。 叮叮的滴水声，在幽暗的隧洞中显得格外清晰。 中年术士头也不回在前方走着，背影挺拔，却难掩落寞。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隧道走到了尽头，萧毅跟在中年术士身后进入一座石室中。 石室正中，赫然是萧毅之前所见的那座带有黑白双鱼图案花岗岩祭坛，祭坛周围画满了各式各样，萧毅所不认识的金色符文。 中年术士站在祭坛前，将一只木匣置于祭坛中心，随后一张口，喷出一面破破烂烂的幡旗来。 这便是镇魂幡了，幡面残缺不全，且到处是破烂洞眼，灵光全无，若是不知其底细的人见了，怕是会以为其就是一块抹布而已。 中年术士看着掌中小幡，流出不舍之意，喃喃道：“敌人势大，我宗独力难支，倾覆在即，我幼年入宗，承蒙玄宗长辈栽培方有今日成就，又拔擢为镇魂司职掌印，当与玄宗共存亡！” 说完，他打开木匣，将镇魂幡小心翼翼放入其中。 “你陪我灭敌无数，今已威能耗尽，如此至宝万不可落入妖邪之手，就此长眠吧……此阵发动，你我缘尽于此！”中年术士说完，后退数步，再一挥手，附近的金色符文如活过来了一般，游弋不定。 或许是中年术士心有不甘，又或者是壮心未泯，略一定神，伸出食指，对着祭坛两侧隔空点点划划。 石屑纷飞处，“诸天炁荡荡，我道日兴隆”十字跃然其上！ 随后，中年术士双手连弹，朝祭坛打出一道道法印，满室金光绚烂，如日初升！ 萧毅双目被金光所迷，茫茫然不可视物。 当萧毅恢复视觉时，发现自己仍坐在滚圆形的灵石矿坑内，神念和镇魂幡紧密相连，之前所见如梦一场。 “你怎么刚坐下就醒来了？”石窟入口传来李兰儿不解的问询。 “我才刚坐下吗？”萧毅诧异。 “是啊，前后不过眨眼的工夫。”李兰儿不知萧毅为何有此一问。 萧毅明白了，就在他坐在祭坛上的刹那，触发了封存在镇魂幡中的记忆，瞬间传导给了自己。 甚至于，这段记忆的产生，或许是镇魂幡的自发行为，因为梦境中并未见中年术士有这样的举动。 萧毅抬首看着空中招展的镇魂幡，心中暗道，果然是至宝！ 既然镇魂幡通灵，他便抱着试试看的心里，说道：“你且放心，倘若我能死里逃生，日后功法神通纵横于世，必帮你完成前主人夙愿，重振玄门！” 话音刚落，一向阴深至斯的镇魂幡发出粉红色的光芒，急速缩小，一闪，便落在了萧毅掌中，随后不见了踪影。 “你在和它说话？”李兰儿跟看怪物般瞅着萧毅，随后又惊讶道，“它去哪了？” 镇魂幡去了哪，萧毅还真不知道，可神念中有信息传来，它就处于其左手手心处。 萧毅心念一动，镇魂幡边露出了一个虚幻的影子，感知到萧毅只是为了确认它的存在后，又没入其掌心中。 几乎是同时，关于镇魂幡的两道驱使之法毫无阻碍的汇集至萧毅心田，一是夺魂之法，一是扭曲时空之法。 当然，萧毅境界不深，很多高深的神通无法施展，即便是这两道法门也达不到如臂使指的程度，可在对敌时无疑是杀手锏！ 即便如此，萧毅暗自觉得，若再遇到白面道人等三人，自己未必毫无胜算，而是有了几分抵抗之力！ 萧毅信心大增，意气风发。“兰，我们走！” “去哪？” “去找昔年养育我的老丈，感谢他指点迷津。” “等一下，你刚叫我什么，兰？”李兰儿喜笑颜开，一把挽住萧毅胳膊，在她印象中，他从未叫过自己名字。 萧毅干咳两声，就此掩饰过去。 李兰儿也不介意他故意打马虎眼，凭白将笑容如桃花般，挂满脸颊。 萧毅岔开话题，说道：“你知道吗？我们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李兰儿一头雾水，问道：“什么猜测？” “关于废土之外的世界。” “哦？你敢肯定？” “嗯，天空是蓝色的，就像一眼深潭……” 一村破败，匍匐在赤红色的沟谷脚下。 村前一颗老树，树叶已经发黄，老态尽显。 萧毅和李兰儿联袂而来，为了不惊扰了孩童和老人，双持乌梢已经早早收起。 “老丈，我来践行诺言了。”萧毅笑呵呵扬声道。 老丈未曾出现，倒是从残破的房舍中跑出一群衣衫褴褛的孩童，他们胆小畏事，怯生生挤在一起，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姜爹呢？”萧毅顺着孩童们的口吻问道。 老丈姓姜，名字却无人知晓，因为所有受他看护的孩子都是这么称呼的。 意外的是，孩童们没有像以前萧毅来时一般，大呼小叫的去喊姜爹，而是一个个愣愣的瞅着萧毅，有人沉默，有人眼眶湿润。 “怎么了？你们当中总有认识我的吧？”萧毅又道。 “萧哥哥，姜爹死了……”有孩童带着哭腔说道。 “什么？”萧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便是李兰儿也露出难以置信的模样。 不久之前，萧毅和李兰儿一起来拜会过姜爹，当时姜爹身体还非常硬朗，怎可能这般快就仙游了？ “姜爹是今天上午死的，前一天还还好好的。”仍是之前的孩童在说话。 “姜爹遗体呢？”萧毅眼眶红了。 “我们把姜爹埋在土丘上。” “带我去！” 孩童们在前，萧毅和李兰儿在后，一起往村子后的小山包跑去。 一抔黄土，孤零零立在碎石之中，翻开的泥土都是新鲜的，可见孩童所言不虚。 萧毅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心情异常沉重，可又有很多的疑惑涌上心头。 因为，他仔细回顾那一日和姜爹的见面，好像姜爹已经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言语中不乏交代后事的意味。 姜爹就是一介凡人，他如何预知自己的寿元的？ “老丈，你所说睁眼看世界，那片蓝色的天空，才是真实的世界吗？”